蜂蜜拌白骨 第11章 第 11 章

“艾尔法德，你订了什么东西？好重啊！”

布兰德扯着嗓子在法师塔一楼叫着，骷髅狗在他对面呆愣了一会儿，也开始左右蹦跶起来，迎合他高昂的情绪。

“一些书和过冬用的东西。”

艾尔法德从客厅里探出头来，看到院子里的箱子，指挥布兰德将东西拖进地下室。

布兰德哼哧哼哧地将东西一趟趟搬运下去，好奇问他：“是什么书？魔法书？很复杂的那种？”

“没错。你一个单词都看不懂的那种。”艾尔法德轻哼一声。

布兰德“哦”了一句，哈哈大笑起来：“我肯定看不懂啊！我又不会魔法，不像艾尔法德你这么厉害！”

“……”

被诚恳热情地回应了冷漠话语的艾尔法德抽了抽嘴角，一时手脚僵着不知道该如何将话接下去。

布兰德毫无察觉，哼着快乐的小调。他自从知道可以在法师塔冬眠后就心情高涨。

“都搬完了。剩下的那些食物放在仓库对吧？还有新的软垫和毛毯呢？放在客厅吗？”布兰德指了指地上的最后一向货物问道。

“……软垫和毛毯是放在阁楼上的。毕竟那里没有暖炉。”艾尔法德前言不搭后语地快速答道。

布兰德瞪大了眼睛，惊喜不已：“那不就是为了我冬眠特意买的？哇……”

“顺便。顺便买的而已。好了，我要去做实验，你自己去折腾你的窝吧，别来打扰我。”艾尔法德隐隐恼怒起来，看了一眼布兰德疯狂摇晃的尾巴，转身就走下楼梯去了地下室，重重地把门关了起来。

布兰德嘿嘿笑着，珍惜地捧起柔软的毛毯，团起来用脸蹭了蹭，发出了舒适的感叹声——这还是成年后第一次有人会为他的冬眠准备礼物呢！

他在原地擅自开心了一阵子，左手抱着毯子右手搂着软垫，一步三个台阶地往阁楼走，迫不及待地要好好布置他冬眠的窝了。

艾尔法德在地下室将装着书本的箱子拆开。

他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确认布兰德离开了一楼，这才将书一本本取出。

在诸如《魔像手册》、《酸蚀抗性药水制作工艺要领》等专业书籍中，艾尔法德冷着张脸，抽出了混入其中的《哺乳类动物的冬眠习性》翻阅起来。

“作为恒温动物的熊类在冬季也可以自由行动。只是由于其杂食天性在寒冷季节不易找到足够的食物，为了节约能量，熊族保有着冬眠的习惯……”

“如果熊族所处的环境温暖、食物也足够充足，他们的冬眠周期会变得较短。”

“相反，当冬眠环境恶劣，食物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熊族的冬眠时间会变得和蛇一样漫长。”

艾尔法德快速翻阅着。

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地板声响，听起来是布兰德踩着楼梯下来了。虽然告知过对方不能进地下室，但艾尔法德还是心虚地“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将它夹在别的书籍之间塞入了抽屉。

“……”

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艾尔法德焦躁地在座位上用手指敲击桌子，他以前是没有这种毫无效率和意义的小动作的。

他也不知道买来这种书的意义是什么。艾尔法德心想：布兰德睡久一点更好。他冬眠期间自己的法师塔能够难得获得几个月的安宁，食物的消耗量也会急速下降，更不必担心小歇到一半迷迷糊糊地被某只庞大魅魔的屁股蹭醒。

当然，如果布兰德这个冬天睡得很不错，能够提前几天醒来……他也不会很介意就是了。

不出几天，布兰德已经把冬眠的小窝布置好了。他将阁楼的地铺堆得很厚，三面都用柔软的软垫子和毛毯围起来，还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放了几罐蜂蜜水。

他满意地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心情雀跃，难得期待着冬天的到来。

天气一天天变冷，金黄一片的后山慢慢变红，最后又一齐褪去了颜色，树干变得光秃。

艾尔法德早早地将壁炉点起来了，法师塔里顿时充斥着温暖的空气。或许是因为温暖的气温和足够的食物储备，布兰德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直到外面开始飘雪都还没有沉睡的意思，只是偶尔会有点犯困打瞌睡，只要干点体力活儿或是做点床上运动就能重新打起精神。

在餐桌旁大口咀嚼着蜂蜜面包的布兰德胸口和屁股都热乎乎的，脸上带着进食过后满足的神色。

他满足地想着，艾尔法德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对于提供□□这件事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了，事后都没抽他的血作为交换，而且也不会立刻下床去擦洗身体，而是会和自己抱着在沙发或躺椅上休息一会儿，听着壁炉噼里啪啦的柴火烘烤声……

好幸福。

布兰德嘿嘿傻笑起来。

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哦哦，竟然有人敲门？”布兰德惊讶地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面包。

上周送货的人刚来过，特意说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除了他们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敲响这扇门了……

他迷茫地站起来，就听到地下室传来脚步声，是艾尔法德沿着楼梯走上一楼。看来是骷髅狗和巡逻的死灵在外面通过某种魔法告诉了主人有人来访的消息。

“你又从外面拉了什么生意吗？”

艾尔法德的语气焦躁，呼吸中还透露着刚刚运动后的不稳。他动作匆匆地穿上黑漆漆的外袍，狐疑地看向布兰德。

“不是我啊！我最近准备冬眠，都没出门了！”布兰德委屈地大叫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嗓门这么大，”艾尔法德被吵得脑袋一歪，小声嘀咕着，“刚才喊了那么久，还不嫌累吗……”

“什么？”布兰德放下面包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指，跟着艾尔法德屁股后面往门口走，好奇地想看看是谁会大冬天来这个偏僻的法师塔拜访。

他没忘记用随身携带的头巾裹起角，又急匆匆地在艾尔法德的怒视下把尾巴拼命塞进裤腿里。等布兰德做完这些，艾尔法德才伸手开门。

门外站着两人谁也没见过的陌生中年男人。

他微笑着放下亚麻色的兜帽，露出怀抱中的竖琴，鞠躬打了个招呼：“您好，如您所见，我是一名路过的吟游诗人。我从东海岸的渔村着陆后在向西方前进，正好走到这附近。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歇脚一晚呢？”

“你觉得这里像旅馆吗？”艾尔法德冷冷道。

说完他就准备关门。

“哎哎，请等等，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给两位演奏美妙的爱之歌……”

布兰德有些脸红，连忙摆手：“不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他是房子的主人，我是借住在这里的仆人。”

艾尔法德因为布兰德果断的否认全身僵硬了一瞬，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唔。”布兰德有些莫名。他说错话了？

“这里不欢迎客人。”艾尔法德直接对门外的男人说了一句，又要关门。

“哪怕是一位掌握了七环魔法的吟游诗人……？”中年男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

艾尔法德的手停住了，上下扫视了男人。

布兰德拼命在脑海里思考这些对话的内在含义。这群魔法师说话总是这么含糊，不能直接点吗！？

七环魔法……吟游诗人？

唔。好像之前是谁说过来着，艾尔法德在寻找掌握高级魔法的吟游诗人或牧师。那种魔法应该是死灵法师学不会的……

“啊！你会死者复活术！？”布兰德惊讶地大叫一声。

“没错。”吟游诗人呵呵地笑了，抖了抖身上沾的一层雪，又看向艾尔法德——他已经确定这里有话语权的是这个男人——又开口问道：“说愿意用命闸换取实施复活术的死灵法师，就是您吧？真抱歉，没有一开始就说明来意，我只是很喜欢开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艾尔法德没有说话，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意思是默许了他的进入。

“在门口把鞋脱了，还有沾了雪的外套和帽子，都不能带进来。”艾尔法德叮嘱了一句，往屋里退了两步。

布兰德隔着窗户看见院子里安睡的两具尸体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缓慢地走进屋子作为佣人端茶倒水，帮这位吟游诗人挂起外套。

他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刚刚他还说自己是仆人来着，但现在仆人的活儿好像都被尸体抢着做了，他只能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干笑。

“这位先生难道是亡灵法师先生的管家？”吟游诗人笑着问他。

布兰德“呃”了一声。他如果不是仆人的话，那更不会是管家了。该怎么定义自己在法师塔中的存在呢？

“别讨论他了。直接说正事吧。”

艾尔法德拍了拍布兰德的胳膊，让他去餐桌那边继续吃蜂蜜面包去。

“好吧好吧，真是位心急的法师大人。但我能说吗？在精神状况堪忧的法师群体中，你的脾气绝对不是最怪异的。如果将范围缩小至死灵法师流派，你甚至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一位了。”

吟游诗人哈哈一笑，坐在沙发上，拿起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陈旧茶杯抿了一口，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名从其他大陆旅游至此的冒险者。随着年龄增加，他的好奇心反而日渐高涨，经常出于作乐独自在旅途中做出各种危险的操作和选择，幸好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缺胳膊少腿，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很想要一只命匣的。

“有了命匣不是就更不珍惜生命了？”布兰德在远处的餐厅嘟囔着。他的听力相当不错。

“你吃你的面包吧。”艾尔法德快速怼了他一句。

“哈哈，你们的关系还真不错……我还担忧着那位一看就奸诈的商人提供的情报是假的。在这种四周荒芜、只有破旧小村镇的郊野怎么会有高级死灵法师居住？”吟游诗人耸了耸肩膀，“一名能够操控多具尸体、饲养着死灵宠物的法师。甚至还有一只混血的魔族生物寄宿在这里……”

艾尔法德警惕地抬眼看了吟游诗人一眼。

布兰德的面包险些在喉咙里卡住。他是怎么暴露的？他的角和尾巴明明都藏得很好！

吟游诗人抬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虽然我们诗人的魔法感知力没有法师那么敏锐，但到了我这个级别，你总不能指望我的感官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迟钝。”

“……好吧。说回正题。我为了复活术有提前准备过材料和金钱。但克隆术所需的素材因人而异。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契约，你先帮我举行仪式。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在几年后帮你实施克隆术的操作。”艾尔法德轻声道。

“诶，要等几年？那可为难了……我还想早点拥有命匣后开始我在这片大□□意的旅途呢！我厌恶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停滞不前。”吟游诗人苦恼地叹了口气。

“那个……”

布兰德抿着嘴唇看向艾尔法德。

他记得艾尔法德还没有掌握克隆术呢，上次他亲自听到对方和商人聊天时说过的。

艾尔法德转头不解看向他。

骗人可不好！布兰德眨了眨眼睛，拼命用目光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但是现在直说对方可能就走了。傻子。艾尔法德面无表情地想道。

那也不该骗人……

布兰德叼着蜂蜜面包闷闷地在心里念叨。

不过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布兰德突然想起自己至今都不知道艾尔法德到底想要复活谁，藏在裤管里的尾巴顿时耷拉了下去——上次因为这件事苦恼了几天后他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现在想想，艾尔法德这么重要的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名死皮赖脸借住法师塔的住客，确实没有立场阻止对方的行径……

“……哎。”

艾尔法德突然重重地、无奈地深叹了口气。

吟游诗人和布兰德齐齐抬头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