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令 第1章 楔子 进城

南燕天祚十年，冬，都城西京。

辰时的西京还飘着小雪，时而一阵呼啸的北风灌入，侵袭着空荡的大街小巷。街道旁的商户大门紧闭，就连平时最为喧闹的勾栏瓦舍、青楼酒馆，也同死水一般沉寂，繁华似乎被掩盖在了薄薄的积雪之下，只余无穷的静默。

安远门外，护城河的对岸陈列着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步兵手握长戈，排列于骑兵的后方。在队伍最前方的战马上，坐着三个将军打扮的人，中间一人身着银甲，头盔饰以兽纹，一双鹰眸紧盯着关闭的城门，似是在期盼，又或是在等待些什么。他身旁的武将手中举着一面绣有“周”字的大旗，昭示着这支武装的身份——南燕异姓王周振南。

“什么时辰了？” 周振南问道。

“回王爷，还有一刻钟。”副将回答。

“嗯。”周振南回答。

辰时三刻，原本收回的吊桥逐渐放下，紧闭的城门缓慢打开，周振南只带着小队人马入了城，军队的主力留在了城外。沿御门大街一路向北，靠近皇宫时，他看到有一人立于宫门之外，着玄甲，腰间佩剑，身姿挺拔, 远看像一把不倒的旗。

周振南在宫门外下马，带着副将及小队人马入宫，玄甲男人也跟在周振南的身后，直至太极殿，周振南屏退左右，与玄甲男人单独进入殿内。

“事儿，办完了？”周振南问道，平静异常，像是打听着邻家长短。

“嗯。”男人回答。

“太子呢？”周振南听到他的回答后，挑了一挑眉，却全然看不出感情的波动。

“太子……”男人的语气有所停顿，继而回答，“太子被臣派兵围困于东宫，臣本想等了结宫中大事之后再来处置太子，不曾想东宫中暗藏密道，太子及其下属经由密道逃出。此事是臣的疏忽，请王爷责罚。”

周振南转身望向请罪的男人，虽呈弯腰之势，然不卑不亢，一身肃然之气。他躬身扶起眼前的男人，安慰道：“这不怪你，秦铮。”

秦铮，是他的名字，南燕禁军统领。

“谢王爷。”秦铮起身，一直低垂眼帘的他终于抬头露了坚定的眸子，问道，“那，王爷与臣的约定？”

“放心，乱臣贼子既已伏诛，本王答应你的绝不食言。但……”周振南面露慈色，但心里的打量却并未稍减，话锋一转，“太子潜逃在外，万一传出什么弑君篡位的谣言，这天下本王怕是也坐不住。西京，势必也不安定啊，你说是吧？”

秦铮垂眸，握住腰间佩剑的手紧了紧，回道：“是。”

“所以世安呐，可能还需要你再多费些心思了。”周振南语重心长地说道，伸手拍了拍秦铮的肩，几片晶莹的雪花随即落地。

“臣领命。”秦铮回答道，“不过还请王爷容世安稍作准备。”

“好，不过情况紧急，切勿耽搁，后日启程吧。”周振南说话的语调还是如往常一般，不紧不慢，却是令人屏息的不容置疑。

“是。”秦铮应下，转身抬脚步出太极殿。雪渐大了，夜色被浸染得格外清亮。

周振南望着秦铮逐渐远去的背影出神，继而对跟随其一同进城的副将唤道：“周彦。”

“末将在。”周彦从门外小跑进殿，“王爷有何吩咐？”

“等秦铮出发后，你找几个人，暗中跟着他。”周振南吩咐道。

“那需要定期向您回禀吗？”周彦问道。

“不用，只要没有异动，跟着便是。”周振南微笑着，眼神直直地伸向远方“一个是这西京，一个是当年恩情，秦铮既为了西京要做不义之人，就定不会为了保全太子之义毁了西京。你的人，手脚干净一点，别跟太紧，秦铮的身法，你是知道的。”

“是，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周彦回答。

周振南抬头看了看这广阔的宫阁，后患这样的梦魇，他此生都不必有，也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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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