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逃婚后 第27章 宅斗

借着看风水的由头，龙笙凤箫成功进入杜府后宅。杜老爷早就吩咐下去两位少侠需相看风水，任何人不得打扰，是以二人一路畅通无阻。

一入夏氏院内，两人就被丫鬟恭恭敬敬请入屋里。

丫鬟退了出去，屋里就再无一个伺候的人。夏氏端坐在椅上，看来是等候已久。

“少侠请用茶。”夏氏亲自斟了两盏茶。

龙笙装模作样地看着屋里的陈设：“我们只是来观风水，时间紧迫，立刻便走，就不留下喝茶了。”

刚走得口渴拿起茶盏准备喝的凤箫：“……”

凤箫默默把茶盏放了回去，假装敬业地东看西看。

跟主屋的富丽堂皇相比，夏氏住的阁楼实在狭小寒碜，装饰也没几件，朴素得很。扫一眼，就可以将整间屋子的摆设尽收眼底。

一听两人很快就要走，夏氏面色一变，显出些许焦虑。她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龙笙环视一圈，就踏步往外走：“此地无异状，师弟，我们去别处看看。”

凤箫：“？”

他们不是专程来找夏氏的吗？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

凤箫虽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也没提出异议，直接跟了上去。

蛇妖的心思他别猜，他只需要照着办。

见二人真要走，夏氏终于坐不住。她被困于后宅，出个府都得跟主母报备，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人求救。

她起身，突然跪到地上：“两位少侠救我！”

两人同时转身回头。

龙笙快步上前，将夏氏扶起来：“夫人请起。”

夏氏不肯起，低头抹泪道：“妾身只是一个姨娘，当不起少侠称一声夫人。”

凤箫硬把她拽起身：“不管您在杜府是什么身份，在我们眼里，您是女性长辈，不称呼夫人称什么呢？”

按人族年龄换算，他们未及弱冠，夏氏年近四十，的确算他们的长辈。

夏氏站直身体，一时怔住。

她大半辈子，都是以“杜家姨娘”这个身份卑躬屈膝地活着，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独立的人，也不曾受到如此尊重。

龙笙问：“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夏氏组织片刻语言，方才开口：“是关于我们府上子嗣艰难之事，与风水无关，皆因主母善妒！”

杜夫人进门时，府中已有三位妾室，尚无子嗣。于情于理，长子都该是夫人所生，在夫人怀孕之前，她们都得喝避子汤。

夫人迟迟不怀，请了大夫看诊，说是身子有亏，难以有孕。自那之后，妾室们的避子汤就被撤下了。

最先怀上的是贾氏。杜家上下对这第一胎很是看重，老太爷与老太君都叮嘱让杜夫人好生照看着。

那会儿杜夫人刚过门不久，根基未稳，要是妾室第一胎就出事，她难免落下个不贤的名声。所以贾氏怀胎十月，杜夫人嘘寒问暖，尽心尽力，补品不要钱似的往贾氏屋里送，还送了一堆丫鬟伺候，谁见了都得称赞主母贤良。

可杜夫人口蜜腹剑，面慈心狠，看似大度，实则绝不容许别的女人生出孩子，威胁到她的地位。

贾氏临产那日，老太君正在庙里斋戒，向菩萨祈愿贾氏能一举诞下男丁，延续香火。而这也是杜夫人计划的一环——她知道老太君盼孙心切，故意让人透露那座寺庙上香灵验，把老太君支开，让杜府内宅只剩她一个能做主的。

贾氏怀胎时吃的杜夫人送来的补品太多，胎儿过大，的确有些难产，但只要稳婆医女靠谱，绝不至于血崩而亡。是杜夫人重金收买稳婆，又将贾氏身边的丫鬟全安插成自己人，让贾氏在难产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贾氏难产，满头大汗央求别人救救她的孩子时，满室稳婆、医女、丫鬟皆无动于衷。产婆冷漠地望着她：“夫人看您不顺心，为了让夫人顺心，姨娘还是安心去了吧。”

贾氏就这么惨叫着，慢慢没了力气，不甘又怨恨地咽了气。

女人难产而亡不是稀奇事，事后老太君与杜老爷听闻，也只能感叹一句贾氏无福。他们心痛，痛的是杜家失去了男丁，对香消玉殒的贾氏却无半分怜悯，甚至痛恨她身子骨不争气，害死了杜家长孙。

整个杜府，真正为贾氏伤心的，就是夏氏。

她们一个是因家贫被父母卖入府中做妾，一个是因美貌被年轻时的杜老爷看上，当街强抢民女，都是身不由己、同病相怜之人。平日在府中，她们闲得无聊，时常去寻对方饮茶吃酒，谈天论地，亲如姐妹。

贾氏生产当日，夏氏也守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尖叫心急如焚。她见血水从屋里一盆盆端出来，贾姐姐从声嘶力竭到无力哭喊，心感不妙，要进去看看情况，却被杜夫人的人拦住，称她一不是医女二不是稳婆，进去也是添乱。

夏氏心知杜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信不过杜夫人派的人，想出府另外请医女来接生。

杜夫人却将大门紧闭，命人将她看紧，不许踏出后宅半步，请不到医女，也见不到丈夫。

之后夏氏无数次提起贾氏是含冤而死，对杜老爷告状杜夫人的恶行，想替自己的好姐妹报仇。杜老爷却越听越厌烦，说她编排主母，罚她禁足思过，连她房里也不爱来了。

夏氏在杜府地位卑微，寻不起医，问不起药，说不上话，报不了仇。

成功了一回，杜夫人愈发猖狂。第二个妾室怀孕时，她立刻就制造出一场“意外”，让人滑了胎。

有两个前车之鉴在，夏氏发现自己怀孕时，就不敢声张，想着晚点告诉杜老爷，少些提心吊胆怕受暗害的日子。

杜夫人没了眼睛，后宅却处处是她的眼睛。夏氏的房中也被安插了眼线，她孕吐显怀的事被人告知杜夫人，她却不知杜夫人已经知道她怀孕。

于是夏氏也着了道，她不懂药理，不知情地吃下了会使孕妇落胎的饭菜，见红后惊动了整座杜府。

她醒时，正听到杜夫人哭着对杜老爷道：“夏妹妹真是粗心，都怀了五月也没发现有喜，厨房不知情，给她做了孕妇不能吃的菜，真是造孽。也是妾身疏忽，该早发现妹妹怀孕，这胎就能保住，都是妾身的错。”

杜老爷抱着杜夫人安慰：“她都没发现自己怀孕，夫人又看不见，如何发现？这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夫人头上，都怪她自己疏忽大意。”

夏氏听了心冷，本想告状定是杜夫人对她饭菜动了手脚，如今却无解释必要。

反正她的夫君不会信。

杜夫人对她们的恶意不加掩饰，可表面功夫做得太好，老太君和杜老爷都被蒙骗了。

“老爷以为子嗣艰难是天灾，实则全为**！我一直想为贾姐姐报仇，为我失去的孩子报仇，可我人微言轻，实在没有办法……”夏氏悲愤道，“两位少侠行侠仗义，能否为贾姐姐和我的孩子讨个公道？”

她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求助两个未及冠的少年。

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内宅妇人的阴私之事，原本不该向两个外人求助，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夏氏实在难以启齿，也许等两位少侠饮完茶，她都还在纠结犹豫，没有勇气宣之于口，错失良机。

但龙笙茶也不喝，走得干脆，夏氏一时慌了，顾不上纠结，就一口气全说了。

龙笙沉吟：“我们只管降妖除魔，对人间事并不插手。”

夏氏眼神一黯。是她痴心妄想了，看两名少年一身正气，盼着他们能伸张正义。可内宅恩怨，让两个少年来处理，也属实是为难他们。

人心可怖，胜于妖魔。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两个降妖除魔匡扶正义的率性少年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凤箫出声，“落羽镇的妖，和这两家造的孽脱不了干系，我们收妖，不是简简单单杀死妖怪，是要化解妖的怨气。哪有人犯错却只找妖算账的道理？作恶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夫人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夏氏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们真的有办法？”

龙笙道：“有。”

……

凤箫在屋内听夏氏陈述苦楚时还算沉得住气，一出门就义愤填膺起来：“我瞧那杜老爷也不是什么宝贝疙瘩，值得杜夫人残害一条又一条性命么？”

谁负心就去找谁算账，残害无辜算怎么回事？听说贾氏和夏氏，一个是被家里卖进来的，一个是被强抢进府的。她们没有选择权，可杜老爷是有权利选择要不要专一的。是杜老爷选择了对不起杜夫人。

杜夫人在杜老爷面前装贤良，背地里折磨那些命运可怜的女子。凤箫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李家若势力不敌杜家，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可李家也是个财力雄厚的大户人家，李小姐就算和离再招赘婿又如何？这个杜夫人就非做不可吗？

难道杜夫人真的很爱杜老爷，舍不得放手？

爱情使人盲目，可也不能心盲眼瞎到不分是非，祸害无辜。

凤凰族热爱和平，凤箫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斗争。在桃源村，他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在落羽镇，他又见识到了宅斗的阴狠。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要斗来斗去？

“不值得。”龙笙对这种宅斗手段早已见怪不怪，“她怕的不只是宠爱被分走，她是怕妾室生出子嗣，将来妾室之子继承杜家家业，她这个无所出的主母就地位尴尬，杜家财产也落不到她手中，所以宁愿杜家断子绝孙。”

他是没经历宅斗，不过他的父王，经历过最残酷的宫斗。

龙族性.淫，龙笙的祖父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祖父是前任龙王，娶了一头金龙为龙后，生下一个血脉纯正的金龙后代，就是他父王。

祖父并不专一，还纳了无数龙妃，至于在外巡游一回就**过的露水姻缘，更是不计其数。无论神仙妖兽，只要祖父看上，都能春风一度。

于是就有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这是祖父给父王搞出的九个私生子兄弟，个个野心勃勃。

这些异兽血脉杂驳，不算龙族，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甚至不被当做皇子看待——只有金龙才算龙中皇族。

九子自然嫉妒不服，想着同为龙王之子，为何只有那金龙有无上尊荣？于是同仇敌忾，要一齐铲除金龙太子。

人间用九子夺嫡形容宫廷之间为了王位的残酷斗争，可想而知真正的九子夺嫡是何等惨烈。

祖父对私生子对于嫡长子的迫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龙族弱肉强食，嫡子若是连异母兄弟都斗不过，将来登位怎么镇压蠢蠢欲动的各脉龙族？不如再生一个，练练小号。

龙笙的父王也是个狠角色，硬是斗倒所有兄弟，成功加冕为王。

见过母后因父王的滥情伤心，也为了不让儿子重蹈覆辙，龙王只娶龙后一个，只有一个孩子，没让龙笙经历太过残酷的宫廷倾轧。

但龙王也没把龙笙养得过于天真，傻子在龙族没有活路。这孩子是他一手教导，心计城府都非同一般。

父王如何逃脱九子明枪暗箭，逐一镇压的故事，龙笙从小就听，背得滚瓜烂熟。其惊心动魄的精彩程度，胜过他读过的任何英雄话本。

父王就是他心中的大英雄。

世间最激烈的宫斗就发生在他家里，宅斗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幼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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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