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珠帘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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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纤柔晚上不知怎么就做了一场没有肉味的梦，醒来后云里雾里的遗憾，因此从被窝里出来穿衣裳要去上工，就格外的磨蹭。

这些日子她那位嫡姐叶莲柔着实不将她放在心上，颇有任她在东跨院里头自生自灭的意思。

昨晚上她睡觉前，黄鹂儿就说嫡姐撇下她，独自往王妃那里奉承去了，且听外面玩耍回来的燕子说，今日王妃会给白露苑派车，要送她们姐妹往城外山上的万佛寺里拜见太妃。

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她这个主子却浑然不晓得。

黄鹂儿愤懑不已，想要去前院问个明白，叶纤柔却不敢生事，“我身边只有一个你了，大姐姐又不似母亲那般好糊弄，若大姐姐恼了你我，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如此苦情一番，才把黄鹂儿劝住。

但叶纤柔心里并不是不在意的。

她今天早上磨蹭也是存了小心思，或者叶莲柔会临时叫她一同去庙里。

然而都是妄想。

叶纤柔提着小瓮都走出白露苑了，前院的上房里还是静悄悄，没什么人出来和她说话。

主仆两个失去了在太妃面前讨好的机会，走在花园的小路上，全都没精打采。

就在叶纤柔挪到了自己常蹲着的地方，拿出采集露水的器具来，正要大有作为，只见眼角有什么东西一晃，她赶紧抬头，远远的假山小道那边，那个买珍珠的人已经霎时提剑走得无影无踪。

叶纤柔连手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弄丢了人，含恨不已。

黄鹂儿也听见了动静，赶紧过来瞧，只见自家姑娘不知道恼了什么，使劲在那里蹲着徒手拔草泄愤。

因为自己犯了懒，竟生生错过了堵那侍卫，叶纤柔气得不行，乱抓了一把草，那满把的露水把手心都弄湿了。

叶纤柔若不是想着这采集来的露水，哪一日兴许要煮茶喝进自己的肚子里，早就胡作非为了。

黄鹂儿不知自己家姑娘心事，同时也不指望姑娘真的能干什么活儿，大姑娘因此不来寻她们主仆的错处，就是天大的恩典。

这一带的露水无人打扰，采集起来倒也轻松。

天色渐渐亮起来，在婆子下人各个出门当差之前，黄鹂儿就带着打着哈欠的姑娘返回了白露苑，把今日的成果折进耳房贮藏集水的小瓮中，然后与姑娘一起回屋补觉。

两个主仆才洗了手换了鞋，准备好了汤婆子，待要爬床，忽然有人来敲门，“咣咣咣”的不停。

声音像是那个蓝玉。

蓝玉道，“三姑娘可醒了？”

叶纤柔眼睛一下亮起来，忙摇着黄鹂儿手臂小声催促，“太妃那里！”

黄鹂儿也是这样想的，即刻去开门，与那蓝玉在门口说了好几句话，然后欢欢喜喜回来，果然是大姑娘让蓝玉来传话，叫她家姑娘等会儿用了早膳，一同乘车去城外寺里给太妃磕头。

虽然不知太妃为何居住在城外的寺庙里，但这位老祖宗姓谢，是金陵谢氏之女，大约是她们姐妹在这冷漠的王府里唯一的指望。

叶纤柔顾不得想为什么叶莲柔出发前才把自己捎带上，丢开温暖的被子，匆匆换上了素服，简单梳了头发，仍旧两朵小白花在鬓边，打扮妥当后也不吃什么早饭，只把点心拿来填了肚子，就一起走到前院上房那里候着。

那个叫做蓝玉的丫鬟没说确切时间，她就得自己警醒防人使坏，早去比晚去强。

在门上等了好一会儿，碧玉才请了她主仆二人进屋。

彼时叶莲柔将早膳才吃完，青玉侍候大姑娘洗手净面，蓝玉捧漱盂，却没人端茶。

叶纤柔被捧着毛巾的碧玉瞧了好几眼，才醒悟，挪去丫鬟那里端了不烫手的热茶过来，服侍嫡姐漱口。

叶莲柔接过碧玉托盘里的毛巾，沾了沾唇角，对庶妹道，“你来的倒早。”

叶纤柔腼腆怯笑道，“也不早了，竟没能服侍大姐姐用早膳。”

叶莲柔道，“今日行程紧张，若是太妃不留宿，咱们宵禁之前就得赶回城里。因此在外头行走，你莫要顽皮，或紧紧跟着我，或就在车里，哪里都不要乱去，免得有什么急事，我寻不到你。”

这倒是肺腑之言。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叶纤柔倘或走失，不论有没有受委屈，叶莲柔的名声都是要被牵连的，叶莲柔为着自己，在外都要招呼叶纤柔周全。

两姐妹一前一后从大门出去，先往崇芳楼拜别王妃，然后去了二门外头乘车。

早有壮妇套好了几辆马车，在那里候着。

碧玉扶着大姑娘乘坐第一辆，叶纤柔惊喜地与黄鹂儿坐了后边第二辆，其余被赏了脸面一同出门的几个丫鬟婆子坐在最前和最后的车子里。

马车也不是她们从京城带来的伯爵府的，而是刻有晋北王府徽号的大车。

叶纤柔从前坐了伯爵世子夫人的车，那车里构造之精致，已经算得上是豪华，如今这晋北王府的车内，更是青出于蓝。

车门帘与床帘用的是雅致的杭绣，车内的垫子亦是造型复杂的花纹。

而那挨着车壁的一溜儿小抽屉，随便抽开一屉，不是精致的点心，就是甜美的酥糖。

若不是车外坐着跟车的婆子，叶纤柔都要与黄鹂儿商量着，适当往怀里揣上一点，拿回去，每日早起去外头集水时，能舒舒服服垫肚子。

马车从二门开出了王府，叶纤柔就已经不知不觉一个人吃了三个小点心和两块酥糖。

过了城门，一口热茶下去，她立刻困意上浮，明显撑不住那股睡意，开始仰面打盹。

黄鹂儿在姑娘吃吃喝喝的时候，已经把马车里的置物摸索了个遍，顺手就取来一只半大的靠枕，垫在姑娘身后，“姑娘合眼歇一歇，快到了，奴婢喊你。”

叶纤柔梳的头很简单，没有什么花样，就是睡乱了，两三下拆散重新梳好亦不是难事。

她眼皮子沉沉顺势倚着靠枕，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差不多是她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外头就到了太原城外宝塔寺的山下，今日宝塔寺不接待外客，通往山庙的一百级石台阶没有一个闲杂人等，洒扫的干干净净。

叶莲柔与叶纤柔先后被丫鬟服侍着下了车，两姐妹一前一后拾阶而上。

早有小沙弥在旁指点她两个，先是去拜了大雄宝殿，捐了功德，然后两姐妹出去拜见宝塔寺主持，主持大师宅心仁厚，体谅两人辛苦，也不做别的安排，直接引着她们去了太妃小住的院子。

叶纤柔小心翼翼的把刘海理了理，生怕刘海下疤痕露出来吓着别人。

比她快了半步的碧玉什么都知道，瞥了一眼三姑娘，好歹没流露出“可惜”的表情，搀扶着大姑娘，与她悄悄说了一句。

叶莲柔跨进小院的门时听了碧玉的话，回头看了叶纤柔一眼，目光神色复杂，说不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