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歌立刻挥袖抟风,将四人抟跃至符印开外一丈处。
“风神大人,好生警觉!小可在这儿恭候您大驾光临多时了!”一玉面小生从对面的龙凤步幛后迈出,他神情散朗,但模样俊逸,腰间插着两柄长剑,下裳颇短,像是人族庶人的短褐样式,但较之更为华丽。
“你是?”镜歌问道。
“在下区区一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比不上武神大人的赫赫威名啊!”玉面小生拿着一把玉制小折扇,捂着嘴笑道。
“他身上有半妖的气味。我们要小心。”览冥对镜歌道。
镜歌点头,又向那陌生男子沉声问道:“引我们来此何意?地上的符印又是什么?”
“不过是个小小的欢迎仪式!难不成就凭这一简陋的法阵就想困住风神大人?小可可没有那么异想天开!”
“雀神吕番是否在你手中?”览冥问道。
“哦?这位是?”
“你只管回答,在还是不在?”览冥厉声道。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览冥道:“鸺鹠作乱若与你们翏阳殿有关,我们便平了这里!”
“呵!好大的口气!先前来的几位仙人我全都没放在眼里,随便放出几个烟雾便打发了!你们以为这次我故意借罔象之口,告诉你们翏阳殿所在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镜歌道。
玉面小生娇俏地摇了摇头:“我想要的是你啊,风神大人!”
览冥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他讨厌有人竟敢打镜歌的主意!
玉面小生又道:“让我放了雀神也可以,只要风神大人单独跟小可一聚!”
“不可!”览冥斩钉截铁地道。
“哦?我本意只是和风神大人切磋一下术法,只要风神大人可以赢了在下,我翏阳殿立刻放人!”
镜歌还没有作答,览冥就抢先道:“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我们是一起的,做什么都要一起!”
镜歌点头,也认为该当如此。便对玉面小生道:“翏阳殿何止要放了雀神一人!还要为这百年间所行的所有恶事付出代价!你若是要战,现在便放马过来!”
“哼!”玉面小生鄙夷道:“我是看得起你,风神!所以单独邀你对战!你偏要带着这几个拖后腿的!到时候,只会连累你,你还要劳心劳力地去保护他们,何苦呢?”
“废话真多!打还是不打?”镜歌很少皱眉,但此刻对此人的厌烦已经将他的好耐性消磨净了。
玉面小生“咯咯”笑着,一个后空翻,藻井处突然一束刺眼的白光照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填填之声,玉面小生转眼不见!可白光渐渐暗淡之后,一浑身绑缚着迸森森的金色锁链的青衣巨型女躯显现!她两足踏着生焰莲花,发髻高耸,毛发斑白,眼神辛辣,尾梢赤红,在额头上有道符咒时隐时现着!
“雀神!”览冥道。
“她是雀神?”镜歌一直以为雀神是男子!
“她额上被打了枷印!”览冥道:“我们要小心!”
镜歌转身对身后的天雨叮嘱,“注意安全!”
天雨点点头,立刻将纳瑰唤作了灯笼形态,严阵以待。
雀神吕番鬼魅一笑,从她悬空的脚下,不知何物鬼祟、猥琐地缓慢爬出,竟是长发猱形人面兽!数十头丑陋的猱形人面兽扑面而来,它们树爪獠牙,凶恶暴戾。
“我以为是放什么大招!原来是几只猴子!”天雨不屑地运用纳瑰就将它们全部禁锢在原地!
绛九真想拍手叫好,一想到自己也吃过纳瑰的亏,就打住了……
此时,大殿门口处传来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她哪里是什么雀神!她是旱魃女思!”阴沉又有几分狡黠。只见一棵巨大粗壮的藤蔓如浪涛般将三人乘举入殿,一身形魁梧挺拔、青面狰狞的男子左右手各抓起一个矮小之人的脖颈,一蹴跃下!
左手提着的那人不就是罔象!天雨乐呵道:“你怎么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是个骗子!”
罔象用枯瘦如柴的手指着身后的高个和身旁的矮个道:“就算这俩玩意儿再不中用,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你说谁不中用?”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驳斥道。
“你方才说她不是雀神,是旱魃女思?”镜歌疑惑。天族史册有载:女魃与应龙曾为天族出征,去到人间平定祸乱,功勋卓著。应龙庚辰乃上届武神,平荆殿的上任主殿,为造福世间,才化作**川渎的神胤,恩泽四方。而旱魃女思为火光之神,镜歌的三弟火神流辉现主理的正是旱魃曾居的昶云殿。但在天族史册中只有女思功成身退隐居人间的记载,怎会又化作了雀神呢?
“北方什么女尸我没睡过,唯独没睡到她!怎会不认得?”那名身形魁梧的青面男子说道。
原来他就是罔象嘴里说的那个爱睡女尸的!尸鬼,名野仲。
这时刚才被纳瑰禁锢住的猱形人面兽处冒出缕缕青烟,突然一团团火焰拔地而起!罔象的身后立刻鼓起一团黑色泥浆状的庞然大物,是亭外见过的怪物,名熬!熬张开又瘪又扁、又松弛又长的血盆大口,一注气势如虹的水柱喷出,就将地上的火焰通通浇灭了!
“这是怎么回事?”天雨不解地问道。她的纳瑰从没出过岔子!
“小姑娘!那些猱形人面兽不过是……”罔象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突然从空中飞下数百只猱形人面兽,天雨仓皇地提着灯笼收缚,但却一时抵御不了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怪物!
镜歌立刻唤出拏云,他知天雨法术稍弱,便将天雨运送至殿内高处躲避危险。
一阵阵恶臭恼人地袭来,比那日洞窟里臭气熏天的魔族尸水气息更甚!一个个衣衫褴褛,肌毁销骨的女骷髅从青面男子身下涌出,朝猱形人面兽迎面痛击!她们或坐在猱形人面兽的头颅上,或抱住猱形人面兽的腰腹,或挠或盘,或抓或咬,猱形人面兽多肆意疯狂,女骷髅就多无所不用其极!
罔象鼻息一哼:“你还算有点用处!”
野仲不屑地道:“这可都是我收藏的美人!平日里可厉害着呢!”
只见猱形人面兽不停地抠着女骷髅的头颅,野仲讥笑道:“没用的,蠢货!她们没有脑子可掏!”原来猱形人面兽以为她们是活人,想掏出她们的脑浆!
一团团火焰又猝不及防地燃烧起来,猱形人面兽和女骷髅一下子化作灰烬,同归于尽了。
旱魃身躯上的金色锁链越缠越紧,女思面目狰狞,尖锐地嗷叫,从她身后立刻祭出万缕金绦,如蜘蛛吐丝,连绵不断又如霹雳惊矢,飞速地射到墙壁和地面上。镜歌和览冥矫健地挪走,及时躲避了绦丝的攻击。还好拏云飞得够高,天雨安然无恙。绛九也早就被览冥收进了前襟内避险。
另一边,一个巨大的藤制盾牌突兀地挡在地面中央,野仲紧紧抱着两个小人躲在后面。另一个矮个就是木精游光了,他矮壮秃顶,长得像个花生壳,因为常年在溪流之下张开大嘴喝上游浣女的洗脚水,下巴就时常脱臼,久而久之就有了个下巴合不拢的毛病!游光使劲推搡着野仲,想甩掉抱着自己的手臂,厌烦地道:“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胆小!跟见了鬼似的,我们可是恶鬼呀!”
野仲反驳道:“你这藤盾这么多孔!万一射中了你俩怎么办?我这可是在用我雄壮的身躯保护你俩!别不知好歹!”
罔象也推搡起野仲青色的手臂道:“看他嘴硬!”
览冥唤出墨守欲将金绦斩断,墨守尚可应对祭殃殿内饕餮牙鼎,可是金绦却纹丝不动!
“这金绦怎会如此坚硬?”
“可惜我的朝辞剑不在手……”镜歌懊恼。
“你的朝辞剑去了哪里?”
“我给了一人族少年。”
览冥耳中听来,镜歌的解释如此轻描淡写。一人族少年?什么样的人才配拿着你的朝辞?你竟给了那人?
“小心!”镜歌揽过览冥的肩膀,一个回旋便将他护在身前。又抟风飞至另一处!一道刺眼的金绦刚被打断在那里!
“不要分神!”镜歌紧张地道。
览冥蹙眉,刚才自己一时大意。这时,他看见镜歌刚才揽住他的手背有血迹,立刻握来看,只见手背上被划破一道口子,深可见骨!他内心对自己的斥责激增,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错!
金绦上慢慢流淌起火红色的液体,从旱魃的身躯里不断递出!
“这是什么?”野仲问道。
“你真是睡的女人越多,见识越少!”罔象骂道。
游光也俛眉低睫,讪讪地道:“我也不知道……”
镜歌侧过脸贴着览冥的耳边小声地问道:“你知道吗?”
览冥脸转向镜歌,贴向镜歌的耳边,手掌挡着脸小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只听那头罔象继续骂着:“你也是,女人的洗脚水喝得越多,脑子进的水也越多!”
“二哥,你真是没有情趣!”游光撇嘴小声地埋怨。
罔象边骂边快速地解释起来:“只有我的法术才能克制她,所以待会儿我用熬挡住旱魃的流焰,你和野仲想办法绕到她的身后,按夔魖所说的方法解开她的枷印!”
被万千金绦挡在远处的镜歌和览冥,朝罔象问道:“我们可以帮什么忙?”
“你俩继续打情骂俏吧……”罔象余光可是看见览冥紧握镜歌的手,所以翻着白眼如此道。
镜歌无奈地摇摇头,罔象的话简直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