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凤凰石2022修订 >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凤凰石2022修订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作者:绾刀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3-06-02 03:36:47 来源:文学城

“权力是取舍,爱情是聚散,生死是来去,”帛大师的笑淡薄而温厚,“欲念则是执着。但是,只要看开了,一切都是无常。谢尚书还没能看开吧?”

“我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谢安似笑非笑地望向这位早已被他猜到了身份,却没有点破的老友。

二十多年了,这位老友说话还是句句俯览众生,字字不离禅机,都不会觉得累的吗?似他这般肉身受困红尘,精神逾越三界,所思所想均已超脱了‘人’的范畴的高僧,难道不会因为被束缚在‘人’的肉身里而感受到痛苦吗?想到老友可能只有成佛这一条路径才得脱离苦海,谢安心下轻笑。

“道家曰,道法自然。佛门说,法从因缘。此乃殊途同归。看来你虽然还没能看开,却已经可以不被所扰了,很好很好。”帛大师的眼睛像是在看谢安,又像是在看花草树木、小鸡大鹅。

“不被所扰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谢安看着面前这张五官普通到仿佛只要躲进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和尚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脸,不由自主地想努力从上面寻觅到哪怕一丝痛苦的迹像,却除了越看越觉陌生外,就只剩下平淡了。

“什么法子,方便说吗?”帛大师随口问道。

其实答案于他没有任何意义,问一句只为表达礼貌。修行到他这个年纪、这等境界,世间芸芸众生,包括他自己,除了生死就是空相,俗世中已没有值得他追寻的答案了。

“念由心生,亦由心灭,他的心已被我所乱。”谢安天高云淡般道。

帛大师向来是无所谓知不知,谢安也无所谓说不说,听起来他二人间讨论的、开解的应该是某件事、某个观点,但交流的方式却是放之诸事皆可行的精神意象。

帛大师双掌合什,口中念道:“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你这法子听起来不错。”

谢安微微一笑,道:“若非上天适时地送来了一位贵客,我又如何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帛大师将目光移向院子里那棵直直戳往天际的银杏树的枝头,一只布谷鸟正在那里‘啾啾’叫着梳理羽毛。他轻叹一声,“都说天意不可违,但参透天意,就能顺势而为了吗?”说完起身取来棋具,道:“择日不如撞日,谢尚书既已来了,就请再给贫僧一次赢你的机会吧。”

“好。”

惯性是一种信念,是很强大的力量,所以谢安不信自己会输。

帛大师一边摆放棋盘,一边淡淡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也许我们下不了多少盘棋了。”

谢安轩眉而笑,“棋如人生,渐磨渐旧;人生如棋,常走常新,只需专注眼前的这盘棋就足够了。”

专注喜欢的事,抛却外物的忧,方寸之间求的不是输赢,而是片刻的自由。

二人面上平静恬淡,不动声色。

这一局,帛大师还是输了。

谢安离开的时候,哈哈大笑着告诉帛大师,他算了算日子,谢家的好儿郎就要回来了。帛大师不晓得他如此开心,真是为了他的那位好儿郎——北府军的谢将军就要从茅山上回来了,还是因为他又在自己这里当了一回‘常胜将军’。

****************************

谢玄和容楼从茅山回到依旧繁华的建康时已经入夏了,城里飘着如丝小雨,被凉风吹扑到脸上,痒痒的像毛毛虫在爬。不知是金丹的疗效,还是容楼本身的恢复能力强,下山时他的左臂已活动自如,与常人无异。虽然葛小仙翁不告而取,拿了他的‘凤凰石’以雷法炮制,但总算完璧归赵,容楼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二人回来谢府后,谢玄第一时间去向谢安回禀及请安了。容楼去到客房整理先前暂存的物件,并心情复杂地等待谢安的召见。

没有让他等太久,如愿以偿的敲门声响起。

容楼冲过去打开门,是谢玄。

不等谢玄开口,容楼抢先问道:“是不是谢尚书叫我去?”

谢玄点点头,道:“他在书房等......”‘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容楼一个侧身让过他,健步如飞地跑出去了,身后传来谢玄的叨念:“急则有失,你慢点儿。”

一路来到谢安的书房门前,容楼收势站定。面前隔着一扇门,他那只伸出去想敲门却又收回来的手,显示出内心的重重矛盾。将两只手垂于身侧,紧紧攥成拳头,他能感觉到手心里一片黏腻,但不是因为热。站在这扇门外,刚才迫不及待的情绪就像春天的花到了冬天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和犹豫不定。

一时间,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了。他能猜得到谢安承诺告诉自己的,必是和自己的身世相关,恐怕也同桓温相关。可不知道还不是活到了现在?知道了能怎样?身世是过去。过去会影响现在和未来吗?如果不会,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又何必执着费神。如果会,是好,还是糟?如果是糟,是不是不知道反而更好?

容楼不自觉地皱紧起眉头,讨厌起自己来。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明知道有可能选错,也还是会去选择,否则不甘心。

心意已决,不容后悔,“吱呀”一声,他直接抬手推开门,大步踏入。

一袭月白长衫的谢安面朝窗户,背向房门卓然而立,似乎正在凝神细思着什么。斜风夹着细雨从打开的窗外闯进来,凉飕飕的。

迈过门槛时,容楼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敲门了。照常理,他是客人兼晚辈,应该敲门通报,在得到主人的准许后方可入内。于是他返身打算退出门外,重新敲门再进来,但谢安已回过头来,道:“不必拘礼,我一直在等你。”

容楼行了一礼,垂首道:“还请谢尚书恕我鲁莽之罪。”

“年轻人能知错,实属难得。”谢安笑而宽慰道:“不妨事。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惴惴不安之下细节有失乃人之常情。”

“多谢谢尚书体恤。”

谢安摇头道:“该说‘多谢’的人是我。你去替我送信,实是帮了大忙,却害你因此伤上加伤,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转而,他又道:“不过,‘大医小仙翁’总算不负所望,保住了你的性命,我也算兑现了承诺。”

容楼踌躇了片刻,终于说出了想问的话:“现在,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吗?”

“不急,我有件东西送给你。”见容楼迷惑不解,谢安也不解释,指了指身后的案桌,“东西就在那儿,你自己去看吧。”

说完,他把窗子关上了,书房里顿时没有了风。

容楼缓步上前,瞧见桌上放着一根宽约两尺的纸画卷轴。他伫立良久,身体凝固般一动不动,只心神不宁地望着那根卷轴,仿佛对他而言,那是某种不可碰触的禁忌。

“画的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表情木愣愣的。

谢安的声音很低沉,很柔和,“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容楼这才笨拙而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将卷轴拿起,于案桌上徐徐展开。

这是一副长约三尺的工笔人物画像,画上的那位身着彩裙、回首顾盼、凝眸巧笑的女子手执长剑,刺出的剑尖上正挑落一朵桃花。那女子美得像雨水,润物细无声地侵入人心。

这副画简直和桓温卧房里的那副一模一样。

书房里阒然无声,针落可闻。

容楼注视着画中女子,在这样静谧的时刻,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同时嫌弃它太吵了。

“叭嗒”一声响,一滴水样的东西落在了画面上,把容楼吓了一跳。他惟恐画被弄花,慌忙伸出右手抚上画卷,小心地擦拭了几下。但紧接着,又有几滴同样的东西,掉落在他覆着画面的手背上。他茫然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觉出脸上有些异样,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颊,居然已是泪流满面,可他并没有觉得悲伤呀。

容楼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安,似乎向他询求帮助,想知道自己如此反常的缘由。

这是谢安的意料之中,却是容楼的意料之外。

谢安面露怜悯之色,张口想要加以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到这时,容楼终于懵懂地意识到,这画中的女子极可能是他的至亲,而且也极可能已不在人世,因此他才会本能地、不知不觉地潸然泪下。

以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他转向谢安,有几分不确定地想:她就是我的阿娘吗?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妥,于是问道:“她......是谁?”

很显然,他期待能从谢安这里得到答案。

“可惜我无法断言。”谢安摇头沉声,叹了口气道:“对她,我并不熟识。”

容楼满脸疑容,大惑不解。

“画画的人,是桓温。”谢安道。

“是他?”

谢安点了点头,看向容楼的目光十分柔和,似乎有一种能使人安定的力量:“多年前,我在桓温帐下任司马,曾经见到过真迹。送给你的这副,是我凭记忆临摹的副本。”

他也来到桌边,拿食指点了点画卷,“你和她十分相像,所以初次见面时,我便料定她十有**是你的亲人。”

“她......和桓温,什么关系?”容楼茫然若失道。

谢安告诉他桓温少时曾拜在‘天师道’门下,当时某位富户人家的小姐因体弱多病也被家人送去修习以强身健体,成了桓温的小师妹。他二人一见倾心,学文习武,青梅竹马,其间耳鬓厮磨,缱绻旖旎,互诉衷情。可后来,桓温为着志向和成就,不得不娶南康公主为正妻,为享齐人之福,他也想纳小师妹为妾,却不想那家小姐心高气傲,抵死不愿,和桓温割发断情,之后孤身一人远赴北地。谢安认为这画中女子就是桓温的小师妹,也极可能是容楼的至亲。

接着,他话锋一转,“只不过,桓温一直未能断情,心里仍想着他的那个小师妹。”

以洞悉一切的目光望向画中女子,谢安悠悠道:“能扰乱桓公心神的,一定是她了。”

说话间,他的伸手滑向画的右下角,自顾自道:“桓温的隶书工整,‘蚕头燕尾’、‘一波三折’,也不知我临摹得像是不像。”

这张工笔画的右下角题有一首词,只是字迹较小,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得到。

剑锋过,桃花落,月下拟把归期说。

朱弦断,明镜缺。

一度悱恻,多年离索。

掇、掇、掇!

山盟旧,人怨怼,谁似浮云知进退。

斗酒会,汉宫水。

锦书犹在,情坚难托。

躲、躲、躲!

谢安长叹数声后道:“人这一辈子,逃不过‘欲念’二字,桓公也是一样啊,所以才放不下小师妹。其实,一江春水一江涛,一山更比一山高。人总有达不到的目标、得不到的人。有得有失,自古难全,失去和得到未尝不是一种平衡,谁想打破这样的平衡,就注定会痛苦。只有真的放下了,才能心安,心安即归处。”

说到此处,他转头观察了一下容楼的反应,见其依旧一脸如堕烟海,恍惚地瞧着那画中女子,也不知神游何处,暗想: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挺惹人心疼的,不知我刚才说的许多话,他听进去多少。

他轻轻地拍了拍容楼的肩,像是要唤醒他却又怕吓到他一样。

“她……姓甚名谁,还在人世吗?”容楼回过神来,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仔细打听了,估计要过些日子才有消息。”谢安道。

容楼的面色悲喜不定,又以手轻拭画中女子的面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闻到了从来没有存在记忆中过的娘亲的味道。

“我看你现在还是一个人静一静为好,不如先回去吧。另外,我有个朋友也想见一见你。对你来说,能和他这样的人见上一面,肯定收益良多。隔几日,你便随我去见他,可好?”

容楼默然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画细细卷好,紧紧地摁在胸前,低着头缓缓走了出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