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宅子里闹鬼,陈平洛转了一圈也没没察觉到异样。管事默不作声地准备带陈平洛再兜一圈,陈平洛停下这无意义的重复行为,转而问道:“大户家总是疑心病重,想必是你们老爷疑神疑鬼罢。”
“哪能啊!陈道长,这张府是真的闹鬼,不然怎么敢请您来呢都说您是神仙转世,无缘无故的,小的也不敢贸然请您到府上来啊,您说是不是?
”
管事弯腰赔笑。陈平洛也不是那个第一天下山的毛小子,这点吹捧唬不住他。
“别把我跟神仙之流攀上关系,我只是个四处流浪的野路子道士。在这儿我感知不到妖邪之气,若诚如你所言,这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面,那肯定是我也对付不了的家伙,总之,我束手无策,请另请高就。”
言罢,陈平洛已明显表露出去意。管事慌了手脚,也顾不得脸面压低声音叫住陈平洛:“唉,陈道长,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事关我们老爷名声,您可别告诉第三个人。”
待陈平洛点头,管事才松口气似的贴近了给他讲 ,小心谨慎地不叫第三个人听去:“老爷年轻时欠了不少风流债,其中也不乏命债。这段时间老爷总说半夜看见一个穿丧服的人站在床头,人也病了,请了几个有名的大夫来,但都看不出病状。老爷终日躺着,时清醒时的,见不得光,还总说怪话,让人放过他,这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还能是什么?”
陈平洛听了反应冷淡“真不是你们老爷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是有好几个下人说见到那东西了,这也由不得我不信。小的越想越怕,这才请您过来。”
“多说无益,不如直接带我一见你们老爷,方可定夺。”
“这……”管事犹豫着含糊答应了,“还望陈道长你万要出手相救。”
“真有情况不消你说我自会动手。”陈平洛抬手制止了管事的废话,示意他带路。
这下子管事那敢怠慢,忙给他带路。行至房前,管事推门时手下微顿,本想提醒陈平洛几句,转念想到对方可是得道高人,自己出言提醒恐会显得多嘴多舌。念此管事收声,只讲门推开一条小缝让陈平洛得以进入,后脚跟进掩好门便退至一旁侍立。
大概这家老爷真见不得光 ,门窗被关得严丝合缝透不进一点光亮,倒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像是个正在发酵的地窖。
陈平洛想,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闷也得闷出病。
不过他又不是来关心人家老爷身体健康的。陈平洛皱眉屏住呼吸摸索到睡塌前,仔细瞧了瞧这个被脏东西缠上的老爷。
和寻常富家老爷相仿,他有臃肿的身体,有福的面相;但双眼深凹,精气不济,面色也铁青,隐隐浮着层死气。
陈平洛依然没感受到什么邪气,不过也能看出这人原是长命百岁之相可惜碰了阴损的东西,已有折寿的颓势了。
陈平洛这才肯定这里确有异样。
“你说你们老爷曾欠下许多风流债?他变成这模样前可去过什么地方?”陈平洛看完了,赶紧逃出这间憋死人的屋子。
管事自然明白陈平洛意中所指:"是去见这一个情人。陈道长,真是……?”
“**不离十。你们见那东西可在固定时间?”
“有,有,都是在二更前后。陈道长,你可是想到办法了?”
当能没有。陈平洛对那东西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先拿出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把人唬住。等不到最好,明天他便能有一堆说辞拿钱走人,要是真叫他撞见那东西西,横竖不是他吃亏。
“当然有。等到二更我便开坛作法,引它出现,我定有法拿它。”
学本事时陈平洛一向靠偷奸耍滑混过去,他术法不行,通灵尤差,唯打架从未输过。管事真心相信陈平洛有本事有办法,悬了几天的心总算沉了下来。他克制住对陈平洛强烈的感激道:“陈道长开坛作法的话,我等可要回避?”
"定然。恐怕真引出那邪物会迁及无辜,尔等离远点更好。这些符咒你拿去发了贴在每间屋子门廊上,如此便可相安无事。不过,你们老爷要留在房里作饵。放心,我会护他周全。”要是最尴尬的情况被人看见,他陈平洛也脸继续漂了。
管事接过黄符感激涕零,道过“恕招待不周”,忙不迭地退下唤人贴符去了。
晃眼间时间溜走一大截。陈平洛没有拒绝管事设大宴慰劳他的盛情,酒饱饭足后跟着管事参观了充满豪强**气息的大院,一更三刻才不慌不忙地回到主院。
管事将陈平洛送到了 ,神色匆匆地离开,不敢多待。
出乎陈平洛意料,院中央搭着张罩着黄布的木桌,桌上准备了诸如黄纸、朱砂、高香、桃木符、几碗腥臭的动物血等几乎是全套江湖道土会用的东西。陈平洛失笑,这些东西他拿来唬人,这家人为了自己的命倒也殷勤。
不过既然是唬人的,无人在场他也没必要摆出装神弄鬼的架子应付他人了。
按照宅中人所说,在这儿作崇的极可能是因老爷含冤枉死的女子,具体有好厉害他不清楚,现在得做好周全之策,保证拿到钱以前老爷还话着。
那间沉闷的屋子子陈平洛不想再进去遭罪,便拿出了他不甚熟悉的布阵手段,取了阵旗沿房子轮廓布好。完毕又略一思索,取来那几碗血液沿适才走过的路径洒过一圈血线。最后在黄案台上点燃几张黄纸、插上三柱高香。
至此,所有的表面功夫堪堪完成。
服侍老爷的婢女离去已久,偌大的府邸灯熄尽了,更夫的声音被拉长了送进来。正是月明星稀、云雾渐消,倒是个晴朗的良夜。
这么好的月色无人与游,实在浪费。陈平洛思及顿生感慨,不禁抬头望向那轮皎皎明月,月光为深色的雕梁飞檐镀上 一圈银边。裹了雪般黑瓦上 ,实兀地站了一个几乎要融化在月光中的白衣人。
陈平洛先前并未对此人有所感觉。他蹙眉瞪着屋顶上鬼似的人影,喝问:“何人?”
人影跃下,轻飘飘地站定在陈平洛面前,开口是偏柔的男声:“不是敌人,也非同行人。”
陈平洛见他一身道服制式的白袍,不过看起来披麻戴孝,倒不如说是一身丧服;又戴黑巾覆面,只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秀眉微扬眸底却全无感情,不像是什么好人。陈平洛貌似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食指上的银环,又问:“ 故弄玄虚,你到底是谁?”
对方不答,反说:“上坎位偏东三步,中坤位偏北四步半,你布的是个废阵。”
“你……”陈平洛再次审视这个看不透来路的人,“同道中人?”
对方摇头:“我不在玄门,不过是略涉玄术,班门弄斧,道长见笑了。”
陈平洛不置可否,按对方所言移动了阵旗,果然顿觉阵法有所不同。陈平洛回头道过谢,仍问:“你不是这府里的人,来此有何目的。”
“道长来此为的是什么,我便为的是什么。只是要做之事不尽相同罢了。道长大可放心。”
“不尽相同?”陈平洛觉得很有意思,“怎么个不尽相同法?除鬼驱邪,降魔卫道,这是我要做的。你如何?”
“我来破厄解怨,渡其住生。”
陈平洛不管对方话中 “其”指何物,静心一想便有大概,他对这说辞倒更感兴趣:“往生?你是天师还是引灵人?看你打扮气度,也不大可能是庙里那些秃驴的弟子。”
“身份不过一层表相,所做之事才是最重要的。我是何人道长可自行定夺。”
说了半天,对方还是未表明自己的身份。陈平洛看不惯这种不爽利的作派,薄唇横勾正想讥讽几句,却见对方左手微抬轻声道:“她来了。”
用不着提醒,连陈平洛都能感知到几乎已成实体的怨怼阴气。
天色乍暗,不知从哪扯来的黑云严严整整地笼住了明朗的月光,风声骤停,虫鸣声远去,似有一双无形黑手扼住了一切。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像粘稠液体般压抑沉重。
果然并非寻常小鬼怪 。可这冲天的鬼气又分外不对劲。
于是陈平洛收敛心思,专心去看那将要出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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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