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整整一天,呆在大太阳下屡屡被拒绝的谢嘉弈听到这句话,莫名的眼角竟然湿润了,难以置信的双手抚着脸颊一脸期待。
“啊这...”老板娘狐疑的望着穿着常服的两人,也不说下一句,就是继续看手机。
旁边同事还在解释,谢嘉弈直接示意老板先来三十个大包子。
原来人的一张脸可以瞬间笑出一朵花的。
不过却是挺好看。
老板喜滋滋的将包子装在袋里,老板娘却依然没有什么表示。
谢嘉弈也不生气,继续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递给对方:“大姐,我真不是什么坏人,我有证。”
“啥证——”老板娘还在一脸狐疑聊大天能要什么证,直到看到面前警官证,不由得扑哧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担心我们伤害她,”谢嘉弈将警官证收回,鼓励的望着对方笑笑:“她是我们一起案件的证人,之前受过很多磨难。今天凌晨从医院里走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们有点着急。”
“就是前面——你们往前走,城中村的巷巷里。”一听说是受过很多磨难的证人,老板娘不再耽误时间,甚至提溜着拖鞋走到当前这条街口,指着分岔路的另一边:“我见她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呆呆的。在我这看了半天,我问她是不是肚子饿,想着她如果说担心没有钱我就给她两个包子。结果她发现我在看她,立马就跑了。我看到她往那边过去了。”
“我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内向,哪里想着是个苦命人。”老板娘甚至有了些许的后悔:“我应该多问一句的。”
“大姐,帮助她是警方的工作,请你不必苛责自己。”爱是常觉亏欠,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对他人心存愧疚。谢嘉弈点点头:“谢谢你的善意,帮到大忙了。”
沿着老板娘的指路,谢嘉弈两人继续扫街。
“啊,许星柏那边已经准备审讯了。”旁边同事看着手机微信群里的通知,不由得有些焦急,走路快了几分,甚至和路边群众说话也着急了一些。
谢嘉弈从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一根递给对方,另一个打开一边吃一边不以为然:“急什么?我们也会很快就完成工作的。”
“可是,那边已经领先——”同事说着,有些烦躁的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甚至有些开始迁怒当时安排的领导:“我早都说了,许星柏那边带了一个班组的人帮忙,我们这边就只有你我两个人,明明人都不够,我们领导也不帮忙——”
谢嘉弈听着听着,听出来一点自己需要兼职心理咨询师的意思。
当作没有听见,不合适。
仗着自己有经验去指导,自己算个球指导别人。
但事实是,许星柏那边事情紧迫,需要尽快处理,所以调派的人手充足。
而自己这边,当前没有那么那么的着急。
“没有关系的——你的冰棍都要化了——”谢嘉弈抬起手指指对方不断低落的糖水——
奈何对方和已经陷入了情绪,甚至开始激动,甚至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想摆烂。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谢嘉弈挥手在对方眼前晃晃。
“咋了?”
还在反问,说明还有气。
谢嘉弈苦笑着叹了口气,询问对方自己手里的冰棍化了:“你手里的冰棍化了,你什么感觉?”
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似的,同事忙不迭的拿出纸巾擦拭跌落在手指的糖水:“哎呀,很烦。”
“很烦是情绪,还是事实?”
“情绪啊。”
“你的情绪是冰棍造成的吗?”
“不是。”都是专业人士,同事苦笑着:“是我抱怨的那个人造成的。”
“他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吗?”
“那肯定不是。那是他能力——也是单位——还有这天气——各种各样吧。”
“都不是他的恶意导致的这个结果,他都没有生气,你还在愤怒什么?”
一句话,同事直接沉默不语。
谢嘉弈吃完最后一口,不再理他,直接拿着照片朝巷巷深处走去。
庄洁一直呆在深山里,对于她来说,这种和村子差不多的城中村比城市主干道更加有亲切和归属感。
“——你是不是刚才给我做心理暗示了?是不是?是不是?”同事沉默几秒之后,又恢复了精神和情绪快步跟上。
情绪平稳之后,甚至觉得就连黄昏黏糊在身上的盛夏余温,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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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
不等谢嘉弈走到巷巷深处,突然有一个只穿着短裤的男人光着脚从路边的出租房里冲出来,捂着脖颈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嘴里呜呜咽咽已经说不出话。
等到了谢嘉弈面前,胸膛已经一滩鲜红。
“先叫救护车!”
“——顾不上了,来我背着跑过去更快!”当前男人双眸的光已经开始暗淡,同事蹙眉立刻抓着男人的胳膊一个转身将其背在身上,直接朝医院跑去。
留下谢嘉弈不由得心情紧张,朝男人下来的房子冲去。
一进入小院,就像是有人蒙住了谢嘉弈的双眼,眼前暗淡模糊。
仔细才发现,小院四周被六层高楼围着,遮挡了所有的光亮。好不容易中间天井一点点豆腐块的光亮,也被房东拉的葡萄花藤遮挡的严严实实。
明明外面太阳都还在加班,院内却已经是晦暗等月。
谢嘉弈望着地上的血滴的痕迹一路往上,一边打电话呼叫支援。
很快,血滴在四楼拐角处的门口停住了。
谢嘉弈小心翼翼的用手机推开门,直到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这才进屋,初步检查了一圈。
普通的单人宿舍。
不足8平米的房间内至今还充斥着长久不通风的汗味体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床头柜上一堆脏袜子和卫生纸团的异味。
靠近墙角的写字台上大屁股电脑里还播放着香港**十年代的限制片。
床上的被子凌乱被丢在地上。
还有....床单和地上被子上几根长头发。
看起来。
应该是受害人带了女人上门看电影,看的过程中两人起了冲突,于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嗬,男人。”
谢嘉弈初步查看没有收获,干脆离开房间,等待后面其他同事跟进。
这才继续下楼。
却忽然,听到旁边电梯里发出的类似动物一般的哭嚎声。
“有人吗?”谢嘉弈敲着电梯门询问:“你在几楼?”
然而,里面的人却无法回应谢嘉弈,依然不断的发出哀嚎。
谢嘉弈在周围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任何武器,直接冲到一楼找房东:“有人在电梯里被困,钥匙呢?”
“啥钥匙?”猛不丁一个人闯进家中,直接伸手要找钥匙,房东依然躺在沙发上来不及思考,全靠本能。
“有人,”谢嘉弈重新用手比划:“在电梯里!”
“嗨。”房东不紧不慢:“他不回答96333吗?”
“从当前这个情况来看,我觉得里面的人不知道。”
听到如此,房东脚步快了点,眼神经过旁边电脑监控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脸颊下意识红了,手指不断颤抖什么话也不说了在,只是在找钥匙。
谢嘉弈顿觉有异,本能的跟着瞥过去,瞬间脸色惊变——
“是庄洁的衣服!”
谢嘉弈所有的血全部涌到大脑,瞪大眼睛望着里面的庄洁。
里面的庄洁像是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出来的人,在电梯四方小格里不断的敲打锤击,尝试将电梯门打开。
“庄洁庄洁?”房东已经去找钥匙了,谢嘉弈举着麦克风对着电梯内的庄洁,希望可以唤回她的理智:“我是警察,你老公已经被抓了,没有人再会打你了,你是自由的!”
里面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依旧用力砸着电梯门。
“哎呦好几十万呢。”房东心痛的直咧嘴。
“豆婆娘!”谢嘉弈没有办法,只能尝试用这种方式去唤醒。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庄洁停了下来,四下环顾想要寻找声音来源。
“你等一下,我们很快就来帮你!”
然而,庄洁像是没有听懂,竟然用力,将电梯门打开了一条缝。
大概楼下的人也听到了她的喊声,为了确认她在几楼,打开了外侧的电梯门,沿着电梯缝隙向上戳。
这样的木棍反倒令庄洁看到了希望,出口在下面!
一直生活在深山里从未见过电梯的人,只会将电梯当作是一个神奇的小盒子,没想到人进入之后就会关门,之后这个盒子会将自己带往哪里,怎么会关上门之后就再也无法打开,这全是超出了庄洁的认知。
她焦虑的要疯了。
“不要——”眼看庄洁准备沿着微小的缝隙往下滑,此时如果其他人按动电梯,电梯只要有任何的启动,庄洁必死无疑!
谢嘉弈几乎是飞奔过去,一拳砸在了电梯外面的锁定键,将电梯暂停。
而此时,庄洁的恐惧与绝望与焦虑,令她此时的目光只聚焦在眼前这一条缝里。
在她看来,这一条路至少有路。
庄洁终于拉开了里面电梯大门,从微小的缝隙里,想要挤下去,离开现在这个小盒子。
于是眼看着电梯大门将庄洁的双脚吞噬,纤细的腰肢吞噬。
很快随着庄洁力量的缺失,电梯里间大门终于缓缓关闭。
整个电梯监控区域空无一人。
不等心脏回到心室,也顾不上查看右手的伤,满手鲜血拉开一楼电梯大门,终于在庄洁即将掉进一楼下面的电梯井底前,找到了她。
“庄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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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极度惊恐的庄洁根本说不了话。
她躺在电梯井底,忽然看到眼前一亮,周围恢复了嘈杂的声音,突然有人在高处逆着光朝她伸出手:“庄洁——”
“庄洁——”
这样迫切的呼唤,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操场上,有人给自己加油的场景。
好奇怪,这是什么梦幻场景吗?
“庄洁——”
随着谢嘉弈最后一声怒吼,庄洁像是刚刚醒过来似的,一把抓住了谢嘉弈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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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庄洁(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