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嘉弈的声音,大家这才停止开玩笑,跟来的陈所招招手立刻示意后面车:“先把陈冠送去就近医院,那个谁再来两个担架,快点把谢队和咱们另外一个同事送上去!”
“啊谢队,我们谢队没事吧?”眼看赵荔跟着陈冠的车走,林海从岸边握着手电筒几乎是跳下石滩像是叫魂似的:“谢队?谢队?”
听到林海的声音,许星柏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努力克制闭上眼睛的本能,鼻子已经塞住只能张着嘴巴呼喊着伸出手示意林海谢嘉弈的位置:“谢队——”
“谢队啊——”看到谢嘉弈被同事放上担架,林海本能的嗷了一声,跌跌撞撞用手电照着谢嘉弈冲了过来:“我们谢队呢,我要给我们谢队抬轿!”
谢嘉弈眼睛被对方的手电晃的难受,被年轻人没经过大脑的话一口冷气哽在胸口半天说不出来,脑袋瓜子气的生疼。
真的想不通了,自己沟通的能力,这个林海怎么一点都没有继承。
学习能力太差。
手机在哪里,自己要在备忘录上记一笔,这个月林海绩效待改进!
想想还是太气。
不行,这个月和下个月绩效都是待改进!
“哎呀。”
谢嘉弈缩在担架上等着被同事台上车,却在往岸边的坡道上时——
林海一只手滑,颠簸一下,担架翻转。
谢嘉弈重重被摔倒在满是石头的滩池上。
“对不起谢队!”林海非常内疚的跪在地上抱起谢嘉弈,重新将其放回担架,和搭档的同事绷着脸皱着眉道:“我在前面,你负责后面。”
谢嘉弈心脏刚刚回到胸腔。
前方卧龙林海背身抓起担架把手——
本来上坡就有弯度,大概三四十度的样子。
林海一把抓起担架向上一抬!
谢嘉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需要俯视才能看到后面抬担架的同事的时候,心里是想要伸出腿跳下来的。
奈何早已被冻僵的身体根本无法靠自己的想法去跑去跳。
岸边所有的人最后看到的谢嘉弈被担架反弹出去,用一种木乃伊诡异的姿势在石滩上走了两步,最后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谢队——”林海心碎的声音划破天际。
却意外唤醒谢嘉弈的求生**。
他用尽全力站起身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噤声,裹着毯子,本能的一小步一小步朝岸上挪去。
唉。
上辈子杀人犯放火,这辈子给卧龙当队长。
走到车辆跟前,拉开车门,倒在座位里,还没忘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对着跟来的林海面无表情:“海啊,我这辈子没被你杀死,得亏我命硬啊。”
--
“谢队!”
许星柏是半夜被KFC的香味唤醒的。
梦中的许星柏还在碎冰漂浮的河底,一只手抓着陈冠,一只手努力想要抓住赶来的谢嘉弈的手指。
谢嘉弈飘在河面上满眼都是他,背后是月光在碎冰闪烁的光亮,像是似梦似幻触不可及的幻觉。
河水潮湿冰冷浸湿了许星柏的衣服。
空气里有清澈绝望的味道。
直到炸鸡的香味,从河底蔓延上来。
许星柏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面床上是穿着卫衣头发干爽的谢嘉弈。
谢嘉弈默默坐在对面床边缘,静静的看着许星柏。
听到许星柏的呼唤,谢嘉弈起身走到病床前,抬起手掌装模做样的试了试许星柏额头温度:“还有点烫,我给你倒点水喝,陈冠在隔壁病房陈所安排人照看,你再睡一会儿。”
许星柏点点头,想起昏迷之前记得是谢嘉弈淌着水跳进河里将自己捞出来,抱着自己在耳边一脸认真的呼喊着不要睡——
“谢谢你谢队,我是不是,又冒犯你了。”
“没事没事,睡吧。”
自己这一行新人心态把控不好导致彼此进入危险境地的情况很常见,谢嘉弈并没有在意:“抓住罪犯很重要,你的安全更重要。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制止犯罪,而不是扩大犯罪,尤其是自己人的生命。我明白很多时候我们的牺牲在所难免,但我希望是最没办法的办法,而不是,将我们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当作破案成本之一,没有人理所应当去当历史的摩擦剂。”
许星柏像是被人戳了一刀,正中心脏,原本高烧导致的脸红更加通红。
半晌却没有说话。
大脑里的回忆却迫不及待想要冲破耳膜告诉谢嘉弈——
他不敢。
谢嘉弈等了几分钟看到许星柏发呆,伸出手在对方面前晃了几下:“入定了?”
“不是...”随着屋内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将许星柏从回忆里唤醒,他抬起头望着谢嘉弈一脸怀疑:“谢队你有没有闻到肯德基的味道?”
“没有啊。”谢嘉弈左右侧脸闻了闻,一脸茫然与无辜:“是不是因为旁边有一间肯德基,你想吃吗?”
“那就是我闻错了。”许星柏这才抬手关上自己这边的壁灯,重新躺了下来休息:“对了谢队您放心,我们当过兵的身体素质都好,我明天可以起来早给你买早点,你多睡一会儿。”
“好。”
一分钟之后。
随着许星柏这边的灯光重新亮起。
嘴里塞着一根鸡腿的谢嘉弈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许星柏手指还停在壁灯开关上,默默的望着谢嘉弈眯起眼睛无语:“你想吃就吃,我不饿。”
说完,许星柏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我去给你找碗泡面。”谢嘉弈站起身就准备提着袋子离开病房——
灯却突然关了。
随着一道杀气袭来,谢嘉弈本能的侧脸躲避,却被对方预判,直接拦腰扛起摔在床铺上,一推一压,一只手沿着腰间摸了上来。
“炸鸡呢?”
“我吃完了!”
“不可能!”许星柏鼻尖凑在谢嘉弈的嘴角脖颈向下闻着:“我还能闻到!”
“真没有——”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病房的吊灯突然亮起。
赵荔和林海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口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你俩玩挺大啊。”赵荔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黄花大闺女即将大年三十还在病房门口孤单守夜但是听到你们在房间内亲亲我我的感受?”
“...”
“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林海摇摇头一脸悲苦的指着谢嘉弈:“你的肯德基还是我买的,竟然成了你俩之间感情的催化剂,谢队,我们之间是要BE了吗?”
真正纯洁的感情,才可以描述的如此不清不楚。
“他只是饿了。”谢嘉弈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许星柏,将藏在身下的肯德基丢给对方,生气解释:“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饿了,那你呢?”赵荔佯装一脸委屈:“那我们呢?”
谢嘉弈再怎么听不明白,在这里终于也明白了下属在这里点拨自己呢。
下属怎么可能在上司尴尬的时候不闻不问呢,一个合格的下属当然是要在此时落井下石雪中加水倒打一耙追求自己的利益了。
“不是,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我,当时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我们大眼萌娃那份呢,说明还是啊,对同事区别对待,不好!”谢嘉弈反将一军,挥挥手望着许星柏:“我是吃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我就狠狠的批评了这两位同事,怎么能这样!当然,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也没想到你会醒来——”
“不是不是,是今晚直接醒过来。”谢嘉弈轻咳一声,满嘴开始跑火车。
赵荔站在许星柏身后冲自己做鬼脸:“那是你说你减肥,只吃一个鸡腿,我们哪知道你吃了一个老北京鸡肉卷一个汉堡,还有三个吮指原味鸡!”
“就是,我们许哥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林海站在赵荔身边,胳膊搭在许星柏肩上:“领导阶级就不要对我们这些无产阶级挑拨离间了!”
许星柏什么也没说,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谢嘉弈,抬手指了指肚子。
咕噜。
“反正大家现在都睡不着了,我做东,林海去买烤串,我们拉一拉当前案情,确定下明天的审讯方案。”谢嘉弈不情不愿——
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欸我手机掉河里好像进水关机了——”
“没事谢队,我之前登你微信帮你传过其他部门发来的文件,我这边登陆微信。”赵荔才不给他机会。
“哎呀我头疼,我头疼记不住支付密码了——”
赵荔抱着胳膊站在床边,冲许星柏和林海使了个眼色熟练道:“愣着干什么,上呀,你们一个箍住脖子,一个按住双手,我面部识别——”
“不是,这方案我咋听着这么怵呢——”谢嘉弈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想起来之后高举双手投降:“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在抄袭哪个杀夫碎尸案的作案方式?赵荔你糊涂啊!”
几个人热热闹闹出一身汗,原本打算袭击的风寒细菌,也悄然退出这里。
--
“大家听我说。”
在所有人忙着吃烤筋吃烤腰吃鸡脆骨的时候,林海矜持的吃完一串烤腰,重新描述了案情。
“今年一月十日我们在王家村的冬荒地里,发现了一具跪在地里双手合十呈祈祷状的女尸。该尸体发现时没有头颅,躯体上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经过法医勘测死亡原因是被冻死,但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衣物,尸斑也没有看出来死后有被移动摆放的痕迹。经过调查确认,死者是今年二十二岁刚刚上班一年的姚依。”
等到林海说完,众人面前已经堆放了一小把的铁签。
赵荔为众人提来电壶,倒了一杯热水:“经过我和姚依单位同事和领导调查,大家都说姚依长得好看性格乖巧,工作上是非常负责上进的员工,而且作为女生来说,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就比如刚刚进入职场的女孩,进入了与学校不同的环境都会选择买一些新衣服来搭配当前的新工作。姚依会选择简单大方的职业装,而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却能彰显身材的性感装。再者,职场中也会有很多已婚人士故意招惹一些新来的女员工,也不是说恶意,却故意搭讪,不小心搂一下抱一下蹭一下什么,或者邀请下班出去唱歌吃饭什么的,姚依会非常明确的拒绝。”
“所以大家对她的印象非常好。”赵荔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什么:“当然,其他同事也会抱怨,姚依这个人拒绝别人的时候,也非常的极端,就是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我也调查了姚依的社交帐号内容,以及和好友之间的沟通,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情况,社交状态也很干净。”林海继续道。
“我们走访了部分村民,解释姚依和家里的关系,因为姚师傅对于孩子教育的缺失和失常,导致姚依的性格偏激。但也没有发现任何与姚依起冲突的情况——”许星柏喝了一口水转过脸看了看旁边冒犯多次的谢嘉弈,不由得轻咳一声尴尬的望着众人:“或者说,可以引起生命安全的冲突。”
“没有争夺感情的恋人。”
“没有抢占财产的亲人。”
“也没有非要不可的工作或追求。”
就是非常普通的一个女孩而已。
“陈冠的视频是怎么回事?”谢嘉弈直到面前堆起一座铁签小山,这才满意的停下来接过赵荔手机——
案发前一天的夜里,视频中的陈冠趴在姚家门缝里,不断向里看嘴里咕嚷着什么,渐渐转移到姚家的侧边,离开了视频的监控范围。
“之前我不是说过,陈冠自从结婚失败母亲死亡之后,就一直在家惶惶不可终日。有的时候家里人没看住,跑出来就会守在背阴的村道巷口,遇到村里的女孩,就要冲上去纠缠。”
“很多时候女孩因为害羞被言语调戏了被身体接触了跑了只要陈冠不再追也就算了。但姚依不是,姚依会反击,不但没有逃跑,反倒朝陈冠追去,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陈冠半夜爬墙跟报复?”
案情有了较为清晰的方向,眼看能安全保住过年期间的假期,赵荔和林海不由得松口气。
“王佳一直暗恋姚依,如果姚依与陈冠有冲突,为什么王佳没有告诉我们?”谢嘉弈抱着胳膊,晃着身子总觉得这个案子有着最诡异的抛尸方式,真的是精神病患者犯案吗?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不知道?”
“不,”许星柏跟着谢嘉弈的思绪敲敲桌子:
“王佳是为了母亲的安危愿意放弃前途留在村里的人,说明他对于在意的人会不顾一切。如果他知道村里有人在姚依家附近有可能意图不轨,他一定会有所作为。他不是那种放任重要人在危险中的人,比如他对待母亲,比如他对待邻居金大宝的小孩。”
“或者,我还有另一种猜想。”许星柏说完,却下意识瞥了一眼谢嘉弈没有说话。
“什么?”谢嘉弈吃了一块蒜蓉烤饼,示意对方继续。
“从我们当前了解到的情况,除了陈冠会威胁到姚依的生命,还有一个人。”
“谁?”赵荔和林海一脸茫然。
“你是说司机老姚?”谢嘉弈头也没抬,慢吞吞吃着手里的饼,直到吃完,拍拍手掌将饼渣拍掉,继续道:“可是从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貌似是姚依对自己的父亲不满,父亲对这个女儿倒是挺满意的。”
“施暴者有资格对受害者满意吗?”许星柏摇头直接反驳。
许星柏一句话倒是怼的在场鸦雀无声。
“你什么意思?”谢嘉弈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
“我是觉得,当前我们调查的方向,要有一个心理准备,有可能,根据证据走向案情回朝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你——”谢嘉弈本想说些什么,最终望着旁边大脑卡顿的卧龙凤雏,手掌放在腿上手指轻敲,半晌:“明天先提审陈冠,至于司机老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不要贸然作为嫌疑人去询问。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存在方式,我们再怎么自以为见多识广,都不能用现在浅薄的人生见解去批判对方的家庭关系。当前来看,司机老姚是死者的家属,你们明白吗?”
“知道了。”
--
次日清晨。
不要在深夜做任何决定。
尤其是在关于睡眠时间长短的决定。
无论前一晚谢嘉弈有多么大义凛然的牺牲睡眠时间和大家讨论案情。
第二天早晨,当天幕白从厚重窗帘缝里探出光,窝在被窝里眼睛沾着胶水的谢嘉弈都无法和梦境说断就断。
“谢队,吃饭。”
清新的空气从窗缝门缝里慢慢匍匐而进,窗外逐渐有了鸟叫和人声,门外也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提醒着谢嘉弈这里是医院,不是度假酒店。
许星柏推开门,已经洗漱更衣的他看起来精气十足,晃着手里滚烫的食物放在谢嘉弈的床头桌上。
逍遥镇胡辣汤的香味刺激着谢嘉弈的口水分泌。
他直接坐起身端起胡辣汤,也不顾滚烫白雾提醒,直接喝了一口。
滚烫粘稠的汤汁顺着喉咙缓缓进入胃里,谢嘉弈这才算人神合一,活了过来。
衣服随意披在肩上,顾不上洗漱,先忙着将油条切断用筷子压进汤汁里。
等上几秒。
油条的面段里浸满了爽滑醇厚的黏糊汤汁,纤薄的豆皮和木耳覆在上面客串,一口吞下直接爆汁!
而汁水里无法简单的描绘是酸甜苦辣,而是豆皮的润木耳的脆还有汤汁的鲜香,以及劳动人民早期的豁达和洒脱以及对于月底全勤奖金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抓捕(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