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不久前与另一方的人起了争执,周海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吵了些什么的,只是知道在那之后他就接到了一道死命令:杀知州。
对方已经不在乎周海的结果了,不去做这件事情的话,周海接下来就是死,做了的话,只要他能躲过衙门的搜查,他们就还会给周海药缓解。
“杀人的时间,是你挑的吗?”迟熙皱眉问。
周海否定了:“是他说的。”
迟熙心中凉了半截,到底是行踪暴露了,才刚出来多久就被人盯上……
但周海说话大喘气:“是那天下午他才说的,应当是大夫您买药的时候行踪被他们知道了。”
迟熙刚刚的内心戏被他打断:“下次可以一次性说完的。”
“那么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这事和不二阁有关联……”迟熙写完了药方,放在一边等待墨水晾干。
柳云澈凑过来:“要找虞怀川问问吗?我记着他应该就在这附近查账。”
迟熙推开他:“这事情若是掌柜能处理好,自然不用去找虞怀川。”
更别说现在他还要和展沐春共事…根本没精力再去应付一个虞怀川了……
迟熙叹着气,没想到下一刻在心中念叨过的人就来了。
“迟小神医,还请结案之后同在下回长宁。”展沐春带着他的剑,气势汹汹到了迟熙身前。
柳云澈瞥他一眼,佩剑雪霁挡在迟熙身前,让展沐春无法更进一步。
展沐春看着柳云澈:“柳楼主屡次妨碍潜翎卫办事,可否要展某禀明陛下……”
“朝廷不管江湖事,我墨书楼又没有实质性做错什么事情,陛下一向公正,自是会判我清白……”
“停,停,都听我说,”迟熙不得不打断这两个人的话,“我们现在主要的问题不是知州死因的主谋是谁吗?”
柳云澈停下了叭叭叭的嘴,剑却是没收回来。
“迟小神医说的有道理,衙门的人正在协助不二阁检查,现在是展某与你的事情,还请不要岔开话题。”
迟熙听到这话,无奈揉揉脑袋,这展沐春怎么不好骗了呢……
“你看呀,展大人,我师弟年幼,我总得要去看看他近况如何才行吧?”迟熙开始忽悠展沐春了。
“就我所知,祝大夫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怎么还能用年幼来形容呢?”展沐春双目紧盯着迟熙,就差把“休要骗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迟熙哈哈两声:“对我来说,那不就还是孩子吗?”
柳云澈还在一旁帮腔:“按道理来说,展大人也是孩子呢。”
毕竟展沐春刚刚二十出头,换句话讲……他们两人还带过小时候的展沐春玩呢!
“沐春,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沐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一见了沐筠,展沐春就拘谨许多:“世子…我在完成陛下交代我的事情。”
趁着沐筠拖住了展沐春,迟熙拉着柳云澈就跑。
展沐春看见他们两个人跑了正要追上来,却被沐筠的咳嗽声吸引了注意。
听着身后“世子,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的声音,迟熙带着展沐春头也不回就走了。
迟熙给沐筠看了那么多年病,早就知道他身体是什么样子了,也就是展沐春将他家世子当成是碰一下就碎的瓷娃娃。
确认走的够远,展沐春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之后,迟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下意识拽着柳云澈出来了。
牵着柳云澈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松开好还是继续牵着。
柳云澈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噗嗤就笑了出来:“阿熙好自觉。”
“你笑什么呢?”迟熙面上发烫,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去。
“没有,没笑你。”柳云澈从背后抱住他,抓住迟熙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在想,要是咱们没有分开,现在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和他们两个一样。”
迟熙低着头:“…还能是什么样子,你忙你的事情,我治我的病人。”
话是这么说,可迟熙还是很喜欢那段日子。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他们分开了六年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调查不二阁的账目要等一段时间,迟熙以为再怎么样都要到明天了,可下午的时候,现任不二阁阁主虞怀川就带着人亲自来了衙门。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虞怀川,迟熙倒没看出来这人有哪里变了,依旧是光风霁月的模样。
“是虞某管教不力,让手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定当会全力配合衙门调查。”虞怀川一来,先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接着让人呈上了不二阁城中分阁的账本。
“这些时间都在这儿了,还请大人找人看看。”
“好!若人人都有虞阁主这般觉悟,衙门何愁还有解不开的谜题!”知府大大夸赞了虞怀川,叫人多找来几个账房先生开始查看账本。
这些先生都是老手了,在太阳下山之前就看完了所有账本,并将其中错漏之处一一标了出来。
至此,知州是如何从不二阁手中得到那些来路不明的钱财就在众人面前揭开了一点面纱。
知州与不二阁中人联手,他负责在城中帮不二阁那个人大开方便之门垄断一样货物,那人卖出去的钱财就有一半是归知州所有。
那些错漏之处迟熙也看了,不得不说做这事情的人十分高明,还知道不在一处拿,东拿一点西凑一些,零零碎碎的,如果不是这么仔细的看,打眼一看还真不知道哪里不对。
最后揪出来的这个人是在不二阁分阁做事的一个小管事,他说是因为知州强迫他他才这么做的,如果他不做,就说他偷窃财物,要让他下大狱啊!
迟熙摸摸下巴,可是知州的死来自于给他提供钱财的人的指令,显然这场交易之中,知州是处于劣势的那一个,对方却让知州觉得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所以当知州提出停止合作这个指令的时候,得到的不是手下人的服从命令,而是自己的魂归西天。
他想开口告知知府,但很显然对方没有什么耐心了,当下就拍案判决:
“那么你便是主谋,周海协助你杀害知州,按照我大渊律法皆要受到惩罚,你可还有话要说?”
迟熙见状也只能摇摇头,知府若是不想查了,他说破嘴皮子对方也不会松口的,今日这罪必须是他们来受的。
周海被县令判了有罪,那个解毒的名额自然就归了他弟弟。
迟熙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给他解毒,毕竟留个展沐春在边上虎视眈眈,他怕自己银针都拿不稳。
给周成留下信和压制毒性的药方,迟熙与周成约定了在何处见面,到时候汇合后解毒。
潜翎卫接了这个案件,后续的汇报工作自然是要由展沐春完成,趁着展沐春还在手忙脚乱想着要怎么写汇报的时候,迟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先跑了。
“迟小神医,”虞怀川追到了客栈,叫住刚刚出门的迟熙,问,“您还记得我吗?”
迟熙点头:“自然记得的,虞阁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要是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他准备跑了啊。
柳云澈不用管,他回墨书楼处理一些事情,之后会自己追上来的。
“听闻迟小神医在万春堂买了一大批药材,当年我说的话依旧有效,这些钱给您。”说着,虞怀川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的钱的数量正好是迟熙买药材花的钱,“下回您可是不要再带着帷帽了,也好叫我手底下的人好一眼认出你。”
迟熙看看他手中钱袋:“我不需要这些,劳烦虞阁主费心了。”
“你我之间,只是朋友罢了。”
迟熙急着离开,最后只对虞怀川说了这些。
留下虞怀川一人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
离了平丹城,迟熙便寻着师弟的踪迹开始找人。
可惜他们师兄弟祖传的能跑,找了许久迟熙都没找见祝余的踪迹,就准备还是按照之前规划的那样,先去庐阳问问祝余现在的情况。
他也将给周成治病的地点选在了庐阳,到时候去那里汇合就对了。
柳云澈路上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在迟熙身边,一直到迟熙进了庐阳城,他才重新出现在迟熙身边。
“啊,柳楼主的隐匿身法越来越好了。”迟熙正在路边的摊位上吃早饭,柳云澈出来自然而然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点了两份,多出来那一份明显就是给柳云澈的,柳楼主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开始吃。
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这怎么是甜的豆花?”
迟熙吃的面不改色:“庐阳这边口味是这样的,柳楼主忍忍。”
柳云澈…柳云澈忍了。
“楼家的宅子,还是当年你请柬上的那个位置,现在已经没有在住人了。”
来的路上柳云澈就叫人搜集好了这里的情报:“祝余每年回来两次,一次过年,一次那姓楼的忌日。”
现在刚好两样都不占,祝余当然不能在庐阳城中。
“那就先去宅子看看吧。”迟熙喝下最后一口甜豆花,再一看柳云澈,半碗都没喝完。
被迟熙看了这么一下,柳云澈端起碗,视死如归喝完了剩下的豆花。
“对嘛,云澈最厉害了。”迟熙突然开口说道。
刚还在心中控诉甜豆花是什么食物的柳云澈听见这话,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他决定暂时不将甜豆花打入难吃食物的行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