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酮恋旧,脖子上一个平安扣戴了三年都没摘下来。正如他身上一直都没变的味道,还是让人喜欢的橘调清香。
香味不浓,但陆晟一直都很敏感挂念。
筒子楼有些年代了,一眼看过去便觉得破败。卫生间的设计也很迷,里面放了一排五个坑,外面留出几寸地弄了个洗手的水龙头。地方狭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逼仄。
幸好里面有人事先打扫过,还放了点熏香,没传出什么难闻的味道。不然就是神仙,此刻也没心思聊情。
薄一酮环住陆晟,将他抱在怀里,又不敢太过用力。虚虚搂住,比对待珍宝还要小心翼翼。
两年不见,小孩儿瘦了不少,薄一酮用手都能摸出来具体瘦在了哪儿。
他不知道陆晟为什么会进娱乐圈,却也能猜到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陆晟抗拒不了薄一酮身上的味道,正如他抗拒不了薄一酮的身体,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一缕一缕往他脑子里钻。
陆晟愣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今天的一切都很梦幻。
直到神志慢慢归拢,陆晟才推了推薄一酮,恼羞成怒道:“傻逼才他妈想你。”
一句话用了两个脏词,说明真是有点生气了。
薄一酮曲起手指慢慢摩挲着陆晟的后颈,黏糊了好一阵儿才松开。
他后撤两步,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轻轻扬起好看的眉眼,问:“准备好了吗,看你刚刚进去斗志昂扬的,似乎挺有把握?”
有把握被你折腾得也不剩几分了。
陆晟无语,语气差到极点,“没有,我就是来玩的,纯当度假。再说,我有没有把握,试不试得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试上了,我都不想跟你同组合作。”
薄一酮莞尔,看着面前的这个炸/药桶,品出几分从前的味道,他故意刺激说:“跟不跟我合作,你说了可不算,毕竟主动权还在别人手里。”
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样,一抹红意从陆晟的耳尖漫至颈侧,小孩蹙着眉,似乎在思考怎么回击。
薄一酮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陆晟的耳垂,轻声提醒:“忘了?这只是试镜。”
仿若宣念演讲稿一样正式,薄一酮说:“陆晟,你还没被选上。”
陆晟真快炸了,妈的,从前的旧账还没好好清算,如今反倒步步都要被强压一头,薄一酮就差没指着他的脑袋说“你不够格”了。
不顾念从前的旧情就算了,反正在陆晟这里现在也没多少旧情可言,但是这个渣男还有没有良心?一句安慰都没有,上来就戳他的心。
陆晟扳起嘴角,“所以呢,你千里迢迢跑来是来看我笑话的?”
“也是,毕竟国际影帝嘛,奥斯卡金像奖都拿到手了,自然是看不起像我这种要演技没演技,什么作品都拿不出手的跳梁小丑了。”
薄一酮无奈地看着比他矮小半个头的陆晟,像是在看一个负气跳脚的小孩,目光包容又缱眷。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说:“长大两岁,脾气也见长不少,净挑我不爱听的说。”
“不爱听就滚,”陆晟耐心告罄,“好狗不挡道,你去嚯嚯别的小鲜肉吧,脸比我好看的一抓一大把。反正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在我这儿什么好话都讨不到。”
陆晟尿性一惯如此,生起气来什么都顾不上,口无遮拦,自己不好受,也非得把别人心里戳个窟窿出来才肯罢休。
薄一酮真给气乐了,“什么别的小鲜肉?”
陆晟说顺了嘴,一时刹不住车,“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跟我**,谁知道你这些年有没有潜规则一些脸长得好看的小鲜肉小嫩模。反正你现在有钱又有名,想爬你床的人肯定大把,别他妈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薄一酮听懂了,这是在吃醋撒娇。
“陆晟,”他走近一步,勾下头,望进陆晟的黑眸里,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这些年私生活这么不检点?”
陆晟以前就觉得,有些时候薄一酮虽然是笑着的,但还是能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比如现在。
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脸也埋下来,不肯跟薄一酮对视。
薄一酮没有放过他,继续逼近,“分开两年,我在国外有没有传过一条绯闻?”
陆晟不吭声,继续后撤,直到背抵上后面的洗手台,避无可避了。
这地方真他妈的小。
薄一酮压近,“一回国就在机场遇见你,然后又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到重庆,你是看见我抽空去约了个炮,还是撞见有什么人为拿资源,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彻夜不出的?”
陆晟低着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他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一样,对方几句不痛不痒的辩解都能自顾自地脸红心跳半天。
炸/药桶安静下来,乖巧多了。
薄一酮锢住陆晟的腰,将他挤在洗手台与自己的腰腹中间,距离近到此时若是有人拍张照发到网上,微博头条能立马惊现“薄一酮陆晟 少儿不宜”的字眼。
薄一酮惯会蛊惑,他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派斯文,低沉着音色在陆晟耳边说:“小孩子都知道现在不能随便造谣,陆小朋友,你在知法犯法。”
陆晟睫毛颤了几颤,下意识想逃,他往旁边移动,被薄一酮伸手拦住。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没那么高风亮节,”薄一酮不在意地笑笑,“我的确心思不轨,很想潜规则某个小鲜肉,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陆小鲜肉,”薄一酮亲了一下陆晟的耳骨,低沉磁性的嗓音顺着耳膜跳进陆晟的心里,“商量一下,能给我潜一下吗?你想要什么资源,我去给你谈。”
不开玩笑的说,陆晟现在腿有点软,耳朵上被亲的那个地方酥酥麻麻的,连着神经一起痒到了心里。
薄一酮真他妈的,狐狸精转世都没这么能勾引人。
老流氓……
陆晟声音瓮翁的,却义正言辞。
像乖孩子一样,他憋出一句:“我不搞潜规则。”
说完就想推开薄一酮,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是非之地,“你找别人去吧。”
薄一酮笑起来,叫一声:“陆晟。”
陆晟挣也挣不开,被弄得出了一身的汗,抬头看他,没好气地说:“干嘛?”
薄一酮抓住时机,对准陆晟的唇,狠狠亲了上去。
陆晟:“唔……??!”
他妈的……
薄一酮的手收上来,放在陆晟的脖子上,扶住陆晟的脑袋。唇舌没半分客气,却也没有横冲直撞,先是重重地在陆晟嘴里捣了一会儿,随后放慢速度,慢慢地亲,细细地尝,比品茶还要细致万分。
什么地方都搅弄了个遍,薄一酮觉得还不够,吮着陆晟唇舌,逼他与自己勾连交缠。
深吻入喉,纠缠不休,才觉尽兴。
空气升温了好几度,陆晟口干舌燥,记不清今天几月几号,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恍惚的像是在做梦,除了嘴里发麻,舌尖滚烫,再感知不到其他。
薄一酮微笑,轻轻拍了拍陆晟的头,说:“这是奖励。”
像是有只羽毛晃过头顶,陆晟懵懵的,竟还接话,“……什么奖励?”
薄一酮偏开头笑了一声,连名头都不愿意想,“我也不知道,想奖就奖了。你要是想奖励我,也可以亲回来。”
陆晟真无语了,吞吐半天,也只淡淡丢下三个字,“老流氓。”
薄·老流氓·酮欣然接受这个称号,终于谈起正事,“那给你一点补偿。”
陆晟没回过神,以为还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眼神躲闪,过了好一会儿,才舔着嘴唇问:“什,什么补偿?”
“补偿你十五分钟薄老师专属小灶时间。”
薄一酮拿出手机,打开剧本,上面是五颜六色的批注,一秒钟跳到工作模式,“来,说说你对骆天这个人物的看法。”
哦,原来是这个补偿……
陆晟脑子发蒙,言简意赅:“惨。”
薄一酮看他一眼,“然后呢?”
陆晟不太配合,拽的要上天,“没有了。”
“行,”薄一酮收起剧本,没有计较陆晟的态度。
他伸出右手捻着陆晟的耳垂,很是纵容。
音色低沉,像是在讲故事哄孩子一样,“那听我好好跟你分析。”
“从表面来看,骆天这个人是矛盾的,他原生家庭恶劣,却报考了警校。那么,在一个畸形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骆天,为什么会选择考警校当警察?”
陆晟不自觉地被带入,试探着答道:“因为他想拯救像他一样从小遭受了太多暴力的倒霉孩子?”
“不是,”为了节省时间,薄一酮语速很快,“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从小与外界脱节了的孩子,百分之八十的心理都有这样那样、或多或少的问题。”
“骆天不是少数内心强大的人,在入警校之前,他潜在的心理问题是懦弱。”
“懦弱?”
剧本里对于骆天的塑造是一个自立自强,冷漠孤僻,不在意别人目光的独行侠。虽然称不上强大,但至少不应该有着“懦弱”的标签。
“嗯,”薄一酮点头,“父亲的暴力对待,母亲的不闻不问,同学的嘲笑孤立,这些都会让一个三观尚未形成的孩子感到害怕,从而渐渐的将自己封闭。”
“高中时代的骆天表面上来看非常的要强,但注意,这只是他给自己套上的保护膜。那些倔强的背影,只是强撑的一层薄纸。他害怕谩骂、害怕嘲讽,所以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
“所以,他喜欢阴暗的下雨天,喜欢逼仄的空间,喜欢跑步来宣泄内心的不安。”薄一酮举例,“第十一场戏,因为下雨他不用去干兼职的时候说了一句,‘下雨真好啊。’”
“这不是代表他想偷懒的意思,你想,前面提到过他不想回家和他的妈妈共处一室,觉得见他妈妈还不如兼职的时候轻松自在。那他为什么会有上面那句台词呢?那是因为他是真真切切地在感叹下雨真好。”
“诸如此类,都可以看出,‘懦弱’才是构成骆天前半段人生的底色。”
陆晟懂了,“所以他考警校不是为了能出来抓罪犯,而是他没有安全感,想保护自己。”
薄一酮微笑,“没错,但这正是最难演绎的,你要在冷漠之下演绎出来他的害怕,他的自卑,他的故作坚强,那才是带有骆天灵魂的表演。”
“如果像个面瘫一样,只是说出骆天的台词,那不叫表演,那叫木偶戏。”
陆晟醍醐灌顶,“我明白了。”
薄一酮借着这次分析总结道:“演员,最重要的是分析出角色的灵魂。不能只是通过台词几页纸,推敲出这是个什么性格的人,然后像流水线一样批量生产。”
“你仔细想想,冷漠面瘫的人设一抓一大把,但每个面瘫的内核不一样,你要分析出这个面瘫他的内核是故作老成,还是天生使然。然后借着内核再反哺人物,这样你塑造的人物才是独一无二的。”
十五分钟到了,薄一酮觉得这次小灶也开得差不多了。
慢慢来吧,以后还有大把时间,不急。
他看着还在认真思考的陆晟,没忍住,上前一步轻轻吻在他的眉心,“加油,陆老师,我等你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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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