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交往过六年。
闻韶熟悉许子深,犹如熟悉自己一样。
许子深以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平和温柔,从来不像这样,语气平静冷淡却步步逼人,像生意场里利益至上的谈判人。
也对。
当初他分手时把话说得又狠又绝,难听至极,也不怪许子深恨透了他。
那他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呢?
闻韶的手被许子深扣在桌面上,有些隐约的发疼。
他自嘲般地想,落井下石也好,看他笑话也罢,反正总不可能是余情未了。
“得了吧。”
闻韶抽回手,声音因为刚抽了根烟还有点哑,“我们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也该知道天高地厚了。你想签我?想和星灿作对?你们家老板能同意么——”
许子深:“我就是。”
闻韶怔了怔:“嗯?”
许子深看着他,说:“我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闻韶手里的烟抖了一下。
“你这两年,去违法犯罪了?”
闻韶充满怀疑地看着他,“现在去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许子深:“……”
许子深也不恼,只低笑一声:“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闻韶又想了一下,说:“我最近也没听说有谁中了大笔彩票。”
“……”
许子深终于说,“借了点我父亲的东风。”
闻韶怔了下。
这是他们曾经都缄口不言的话题。
许子深的父亲早年为了利益,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等到许子深上大学的时候却又转过头来说想要补偿他。
许子深一直都以这个父亲为耻,之前过得再潦倒时也没想过回头认亲。
许子深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的沉默,说:“怎么不问了?”
“因为没什么好问的啊。”
闻韶很知趣地避开这个话题,“那您这次,就是专程来羞辱我的?”
“我懂的,飞黄腾达打脸前任是基本法嘛。”
他了然点头,又眨一下眼,很好奇的样子,“你想怎么做?拿钱羞辱我?五百万?一千万?说实话,我现在还真的蛮缺钱的,看看你能出多少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不似认真。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明明处于无边的绝望脆弱中,下一秒就可能被舆论和联合压垮,在许子深面前,他依旧能撑着两分不正经,和这个阔别已久的前男友开玩笑。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曾想过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不曾想过如果今天没有机会,他会用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和公司抗争。
他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心底却等着许子深把他赶出办公室。
然而许子深没有如他所愿。
“我说过了,这不是馈赠,而是交易。”
他语气平稳道,“让我先来猜猜你想要什么。你和星灿之间有不可调解的矛盾,想要离开,但眼下肯定没有公司敢轻易接盘。”
“我愿意签你,并且平息掉那些流言蜚语,重新恢复你的商业价值。”
闻韶指尖微动。
这确实是他目前的最大诉求。
只可惜这根救命稻草来自前男友。
他内心挣扎片刻,还是问:“条件呢?”
许子深没正面回答,只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刚刚说,我最近又没亲过,怎么知道你的嘴和以前一样。”
“所以现在,我想亲自检验一下。”
—
许子深的办公室里间配备了休息室,有张单人床供他午休或疲乏时使用。
然而此时,在这张床上,暧昧横生,旖旎满室。
“你在这竟然还放套?”
闻韶讽刺地笑了声,“挺熟练啊,有过多少个了?”
他话没说完,身体跟着一震,指尖也痉挛着微微颤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白天黑夜都腻在一张床上,混乱又幸福的快乐时光。
闻韶其实想过很多和许子深重逢的场景。
例如在他的演唱会上,许子深也许会带着帽子坐在第一排,他和观众互动的时候不小心正对上许子深视线,然后现场的大屏幕上投放出他那一秒的失神。
或者在匆匆赶行程的深夜航班时,他发现许子深和他买了相邻的商务舱座位,彼此对望一眼,情绪翻涌上头。
又或者是他哪天退圈不干了,在街边自弹自唱聊作消遣的时候,许子深路过,没有上前,只在人群中听完他那一首歌。
哪种都好。
哪种都比现在好。
闻韶感觉手腕被许子深紧紧地扣着,简直快要压出血痕来,痛得他眉心忍不住皱起,下意识像以前一样用膝盖顶了下许子深的腰。
半秒后才恍然响起今时不同往日,这样的撒娇姿态太亲昵,不该出现在他们俩这场利益交换的床事里。
片刻后,闻韶掀起眼皮看他,用一个问题盖过自己的失态:“有那么恨我么?”
许子深没回答。
他也没松手,继续压着他,低头和他接吻。
像是真要试试刚刚说的,还是不是一样。
一样吗?
闻韶闭起眼,有点苦涩地想。
怎么可能还一样呢。
……
闻韶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许子深。
他不是读书的料子,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偏偏老师给他安排了个一本正经的许子深当同桌。
闻韶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死读书的老古板,不好玩。
他嚼着口香糖,有点可惜地想,真是白瞎了他这张好脸。
高中生许子深比现在青涩许多,却也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宁静安定,领子永远熨帖整齐,袖口永远一尘不染。
不过闻韶很快就发现,许子深虽然是无聊的好学生,但有个优点,他几乎不会拒绝人。
闻韶抄他作业,抄他考卷,许子深永远都给。
他管许子深要东西,哪怕许子深没有,也会想尽办法帮他找。
挺有意思。
除了家人之外,闻韶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惯着过。
他每天变着花招逗他,想试探许子深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于是某次晚自习,教学楼停电,黑灯瞎火的时候,闻韶偷偷亲了他一下。
等灯亮起的时候,他看见许子深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朵,往日光风霁月的沉稳样子都不见了。
闻韶就撑着下巴,一点点欣赏着他难以遮掩的震惊与无措。
半晌,许子深才说:“刚才是恶作剧吗?”
耳朵红得像火烧云,语气却还在强装镇定。
“不是啊。”
闻韶低着声,笑眯眯说,“我是同性恋,你不知道啊?”
许子深像被雷劈了,麻木了很久才说:“但我,我不是。”
闻韶笑嘻嘻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
他凑到许子深的耳边,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在同学们都刷刷刷写字的时候,轻飘飘说:“许子深,和我谈恋爱呗?”
他眨眨眼说,“我让你当一,行吗?”
“……”
闻韶能感觉到,当时许子深浑身都僵硬了。
他喉结上下滚了七八次,最后还是说,“不要说这种话。”
这也是许子深第一次拒绝他的请求。
不过闻韶也知道,他不会坚持太久,因为他面对自己总有无限的宽容,愿意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底线。
这就是他最喜欢许子深的地方。
也是后来分手时,他觉得最麻烦的一点。
许子深这次做得很狠,几乎是闻韶承受的极点。
他下意识抱住许子深的肩膀,半放空地想,以前就不会这样。
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许子深每次都很温柔。
他还记得第一次做的时候是高考结束的暑假,他去了许子深家。
闷热的小房间内只有电风扇,他感受到许子深在进去后都不敢动,生怕哪里伤到他,无语得他当场翻个白眼,踢他一脚后自己来。
高考出成绩后,因为闻韶录取了一所南方的音乐学院,许子深就也跟着填了那边的学校。
两人都没什么钱,却还是在两所学校相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出租屋。
“别担心房租的事。”
闻韶很有底气道,“这不是有我吗?我能挣钱。”
那时候他利用课余时间在酒吧当驻唱歌手,他嗓子好,长得也好,一场下来几百块总是有,撑得起两个人的开销。
而许子深趁着学校放假的时候找兼职,去剧组跑龙套。
闻韶非常不理解,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一个高材生不去当家教赚钱跑什么龙套,难道你想以后当演员?”
许子深只低着头亲他,诚恳又温柔说:“我想看看你以后会去的世界。”
“……”
闻韶被亲着亲着就心软下来,拿他没辙,说,“随便你吧。”
于是在那个暑假,许子深下了戏,就去酒吧接驻唱的闻韶。
而在没工作时,两人就成天厮混在出租屋里。
出租屋很小,二三十平方米,占地最大的是那张单人床。
两人大部分的时间也挥霍在了那上面。
闻韶那个时候也开始学着自己写歌。
他写的每一首歌都带着许子深的影子,边写边蹭着许子深的脑袋说:“等我以后红了,你就是大明星的男朋友,每场演唱会你都得给我坐第一排,给我好好听这些歌。”
许子深就笑,说:“我等着那一天。”
当时的闻韶并不知道,爆红的代价是什么。
就像现在,他也不会想到曾经那么温柔,事事都无条件迁就他的男朋友,会在做完这场后,没什么表情地对他说:“星灿欠你的,我能帮你拿回来。”
“你欠我的,给我当情人还吧。”
这速度应该是我所有崽里面最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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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