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达看到开门的是竹奉璘时,猛然一惊,不自觉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zhongqiuzuowen
虽说蒋达已经怀疑这位上司要对自己不利,自己也随时都能从腿边拔出短刀,只需往前轻轻一捅就能带走竹奉璘。
但在竹奉璘麾下的这四年里,见识了竹奉璘太多的狠辣手段,对于竹奉璘的畏惧,已经深深地烙在了蒋达的骨髓中。
“你不是要进来看看吗?来啊,进来啊,别站在雨里。”竹奉璘站在门槛后,一对倒三角眼睛眯成两条细缝,盯着蒋达。
蒋达感觉像是被一条剧毒的竹叶青盯上,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过,身体微微发颤。
一道雷光划过天际,刺耳的雷声惊醒了蒋达,蒋达赶忙说道:“不,不用了。”
蒋达想起了竹奉璘的恶劣秉性。
当竹奉璘气急的时候,就会反着说话,蒋达曾经的一个兄弟,就是听反了竹奉璘的命令,被竹奉璘当众军法处置。
此时竹奉璘说让自己进去,估计是见自己怀疑他,已经气急了,自己要是这时候真进了门,恐怕小命就难保了。
一念至此,蒋达飞快地溜回了大厅左边的廊房下,什么怀疑,什么不利,都被蒋达抛到了脑后,此刻他只想尽可能地远离竹奉璘。
不过刚才在门口的那一小会,蒋达还是瞟了眼屋内的场景,只看到十来个士兵在屋内给菜肴分盘,并未发觉什么异常。
同时蒋达觉得今天的竹奉璘,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么令人生畏,不敢直视。
这反而令蒋达安心了不少,暗自庆幸:今天竹奉璘是真的要请我们喝酒!他要升官的消息也是真的,终于可以不在他手下当兵了!万岁!
看见蒋达狼狈退却,竹奉璘撇了撇嘴,转身回屋。
大厅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能让蒋达看的,竹奉璘今天必须得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冷酷,不能有任何异样。
做了多年的中层军官,拿捏蒋达这样的土匪痞子,对于竹奉璘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所以啊,蒋达你们这帮渣滓,给我乖乖地死去就行了,就像往常听我的命令一样。
反正你们曾经也是水匪,我会把你们上报成逃兵,没人会怀疑,一日为贼,终身是贼,你们本就该死!
不过你们这些渣滓也并非全无用处,你们的死将会成为我晋升的阶梯,放心,我会让你们死在美梦中,死得没有痛苦。
竹奉璘摸了摸桌上的酒坛,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升官,再想到自己即将拥有官身的儿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当然竹奉璘并不知道,魏仁浦给他安排的位置是沧州巡检,一个将面临九死一生的职位。
魏管事只是告诉竹奉璘,枢相不日就将给他升官,仅此而已,并未告诉竹奉璘具体职务。
就在蒋达暗自庆幸,竹奉璘憧憬未来的时候,九条人影趁着瓢泼大雨摸到了别院的近处。
“就是这里?”刘从义推了推被雨水压低的蓑帽,看向离自己仅五十来步远的小院。
刘从义一行九人,现在全趴在离别院不远的麦田中。
“是的,竹奉璘和蒋达两拨人马,合计五十二人,全部进了这个院子。”一名手下在刘从义的耳边用力说道。
雨下得太大,两人必须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楚。
“方志和,你带两个人摸到边上去看看。”刘从义并未看见有人守在院外。
“喏。”
三人脱掉了蓑衣蓑帽,如魅影一般冲进了雨幕之中。
过了一刻钟,方志和一个人返回到麦田:“里面好像是在开宴席,房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酒坛摆在桌上。”
另外两人被方志和留在院外盯守。
“开宴席?他们还真有兴致,大雨天的在这城外的院子里开宴席。”刘从义被这消息逗乐了。
“既然是开宴席,应该不是杀人灭口。”张正就趴在刘从义身边,也听到了方志和的话。
刘从义思忖片刻后说道:“不管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不变的,务必要把蒋达抓回宋城,我们就在这守着,等他出来找机会下手。”
“对了,院子里有人看守吗?”刘从义望向方志和。
“没有,本来廊房下站了二十来人的,我到墙边没多久,他们就都进了正中间的大厅了,开门时我看到了酒坛。”
刘从义又问方志和道:“你看到大厅里人多吗?那二十人进去之前。”
“看得不是很清楚,大厅里原本大概有十多个人,不超过二十个的样子。”方志和扳着指头算了算。
方志和是趴在门口边的围墙上观察的,离大厅有些距离,再加上雨水遮挡视线,令他多估算了不少人数。
“那最少有十个人消失不见了,他们不在廊房,也不在大厅,那就只能是在第二进了。”刘从义闻言分析起来:
“不太对劲,竹奉璘带来的可都是士兵,又没有侍女伙夫,那十人为何要藏在第二进呢?”
方志和闻言说道:“可能是要灌醉了再杀人!”
“极有可能。”刘从义点了点头:“可这就麻烦了,我们要是现在进去,肯定是与里边的所有人为敌,若是一会等竹奉璘将人灌醉了再进去,很可能蒋达都成尸体了。”
刘从义原本以为竹奉璘是引诱蒋达出城,然后将蒋达等人灭口。
以竹奉璘那三十个士兵,是绝无可能把蒋达的二十人轻松全歼的,两方分出胜负需要好一阵子。
而蒋达作为二十人的头目,要跑是很轻松的,到时候刘从义跟在后边渔翁得利,找机会抓走蒋达即可。
事情的真相如今渐渐显露,刘从义甚至觉得随便抓一个蒋达的手下,也能勉强交差,他已经猜到李延庆的大概目的了。
不过能抓到蒋达本人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刘从义还有笔账想和蒋达算算。
可刘从义没想到,这竹奉璘竟然阴险狡诈至此,竹奉璘追求最稳妥的解决方案,灌醉了再杀,确保一个人都逃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