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饭菜就由铃儿端来了,几样简简单单的小菜,一碗米饭。xiashucom
李延庆特地吩咐过后厨,一切从简,不过主食一定要是米饭。节度使府上的食材都是城外各个庄子一早送来的,新鲜和卫生自然是有保障的。
夹起一条腌黄瓜,拌上一口米饭,很是下饭。据铃儿所说,这腌黄瓜用的酱乃是以芥末发酵而制成的,也不晓得什么原理,不过吃起来确实很不错。
又吃了口凉拌鸡皮,煮熟的鸡皮拌以葱段和红萝卜,用糖、盐、姜和蒜调味,淋上滚油,李延庆吃得停不下筷,夏天吃凉菜还真是舒服啊。
李延庆刚穿越过来时,还以为来到了美食的孤岛,没想到此时无论是食材还是菜肴都已是相当丰富。这还是在宋城,厨子也只是请的本地人而已,原主记忆中数不胜数的开封美食那更是令李延庆向往不已。
本以为还能发挥自己会炒菜的本领,却没想到府上的厨师厨艺相当了得,桌上四样菜都色香味俱佳。
其实距离此时四百年前,成书于魏晋南北朝的《齐民要术》一书就已经记载了炒菜的方法了。
想来古代炒菜普及得慢,应该是因为油脂过于昂贵的缘故,此时的农户家中,有蜡烛的都少,天一黑就得睡觉,怎么会舍得用油来炒菜呢。
吃饭的功夫,李延庆也一直在思考水贼的事情,慢慢排除了自己父亲的嫌疑。
首先李重进上个月才当上节度使,暂时和竹奉璘还来不及建立利益关系,应该指使不了竹奉璘做这种卖命的事情。
其次节度使虽然是巡检的上司,但是宋州巡检作为中层武官,节度使对其只有监察权,完全没有任免权。
而掌管宋州巡检,升迁任免大权的,正是枢密使魏仁浦。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就自己的记忆来看,自己的这位父亲跟随后周两位皇帝,出生入死,所得赏赐十分丰厚,无需贪图这种钱财。
李延庆决定吃完就去吴观那儿,和他商量商量这事。
就在李延庆消灭桌上美食的时候,开封城中的李家也在吃饭,不过不是李重进那个李家,而是当朝宰相李谷的李家。
李谷二十七岁中进士,至今为官已有二十四年了,这二十多年李谷做的工作大都与钱粮有关系。
经常是皇帝要打仗了,就会派李谷去打仗的地区当临时的转运使,负责征集钱粮满足军队需求。
干得是管钱粮的活,每次从李谷手上经手的往往都是几十上百万贯钱粮的巨款,但李谷是从来不贪的。
他认为这太过于低级了,还容易落人口实,一不小心就把官弄丢了,他通常用更好的办法来捞钱。
那便是经商了,当然不是他自己经商,他几个亲属、老仆的名下各有若干商队。
从甘凉的骏马到江浙的稻米,从高丽的人参到川蜀的丝绸,从山西的陈醋到湖广的茶叶,只要是能赚钱的,李家商队都有经营。
此时天下分裂,中原王朝又是节度使并列,给远距离商业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其中最大的困难就是过路税。
每经过一个割据势力,或者一名节度使的地盘,便要缴纳不菲的过路费。割据江陵的高家更是靠着地处要冲,以收商税而立国。往往商人带着货物行走一千里,所缴纳的税就能再买同样多的货物了。
而随着李谷的官越做越大,他在中原乃至周边地区的影响力也是愈发大了起来。但凡是挂着他旗号的商队,在周朝境内可谓通行无阻,全然没有节度使敢收他的税,周边很多割据势力也会给他个面子。
所以李谷家的商队这些年是愈发壮大了,去年就给他带来了超过三万贯的财富,而此时周朝的一百多州,每年六月的夏税也只能给朝廷带来二百多万贯收入而已。
李谷夹起一片羊肉,正准备吃的时候,看到一位跟随他多年的老仆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李谷停下了筷子,示意老仆来自己身边,老仆走到他耳边,轻声低语着。
“二十条船都没了?”李谷吃惊地问道。
老仆点了点头。
“窦侃这干得什么判官!”李谷气得花白胡子都翘了起来,怒骂道。
屋中已经停止用餐的家人都齐齐望向了两人。
“行了行了,先下去吧,一会到我书房来谈。”李谷又看了看饭桌说道:“没什么大事,继续吃,继续吃。”拿起筷子又夹起一片羊肉。
......
李延庆觉得事情不能拖,吃完晚饭便去到吴观处。
“都晚上了,有什么急事么?先进来吧”吴观打开院门道。
两人来到书房,落座之后,李延庆便说道:“学生听铃儿说,两日前有水贼在宁陵县劫船杀人。”
“你说什么?两日前?不对劲啊,这事宁陵县没上报啊!”吴观面带惊讶之色。
李延庆知道这下出问题了,按照律法,有盗贼不报可是大罪。
要么是宁陵县令知情不报,要么是寺里的那位妇人说谎,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没有报官,不过这种概率应该很低。
于是李延庆将铃儿所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观。
吴观略微思考一下,便严肃地说道:“得遣人去宁陵一趟才行了,若是无事自然最好,可要是真有此事的话,那真是太严重了,从县令到巡检都有问题。”
“老师,我觉得我可以去看看。”李延庆毛遂自荐。
“不行!太危险了。”吴观一口回绝:
“你还不晓得此事有多危险么?知情不报,冒充盗匪,可都是死罪!这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你绝不能去。”
李延庆也知晓此事凶险,无奈只能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还请老师派遣得力人选,多加小心,此事或许会牵涉到枢密使魏仁浦。”
“你知道后,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就很对,你身份高贵,何必将自己置身险地呢,不要万事想着自己上,多多识人用人才是劳心者该做的。”吴观教诲道。
是啊,自己虽然是穿越者,兴许看待问题比很多人要透彻,但同时也是节度使的儿子,应该多采用一些符合自己身份的方法才是。
“学生受教了。”李延庆拱手道:“可如今城里不还有个陶文举么,此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李延庆差点就忘了这号人物了,其实陶文举昨天才到宋城来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多啊。
吴观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是啊,陶文举这酷吏也还在城中啊。
“老师我有个想法,要不要跟陶文举透漏点信息,让他去宁陵呢?”李延庆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