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拜访王溥之前,李延庆还曾依次去拜访过吴廷祚和李谷。mengyuanshucheng
可不巧的是,这两人如今均未在开封城中。
三天前汴河在陈留县开了个口子,吴廷祚当即领命,去了陈留县堵塞决口。
同时郭荣还命令吴廷祚,趁着枯水季节,顺带看看汴河两岸的堤坝是否牢固,需不需要加固。
从开封一路到宿州的河堤,吴廷祚都需要亲自巡视一番,回到开封的日子遥遥无期。
至于李谷,几天前黄河在山东决堤,李谷两日前刚出开封,去往山东郓州抢修河堤,回到开封最早也是年前。
在三位宰相中,曾做过三司使的李谷,最精通筹集钱粮和监管工程。
李谷就像这大周朝的一块砖,哪里需要便填到哪里。
要打仗了,朝廷便调李谷去前线筹集粮草;黄河决堤了,朝廷便调他去抢修河堤;汴河堵了,朝廷便调他去疏通河道。
过了十月秋收,进入冬季,一直到来年的二月,是传统的施工季节。
朝廷要组织人手查验、修补河堤,以防来年的汛期。
各地州县要修补破损的城墙,整理凹凸不平的官道。
县之下的乡和里,则要疏通水渠,以便来年的耕作。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农民们刚好完成了一年的耕作,朝廷能够征召到充足的劳动力来完成这些工程。
李延庆对此也只能表示理解,既然这两人身负重任,自己目前见不到,那王溥这位相对闲散的宰相,自己总能见到吧?
对于王溥此人,李延庆之前即便是身在宋城,也早有耳闻。
听闻这王溥状元及第,文采斐然,喜欢寻人吟诗作乐。
同时又喜收集史书,去年王溥还开始亲自编写《唐会要》,每日放衙回家后常常是笔耕不坠,有时还会写至深夜。
可王溥的亲随却回来报告,说是王溥刚才放衙回家的路上,凑巧路遇了几位旧日诗友,心血来潮,便与几位诗友结伴去城南饮酒赋诗去了。
李延庆明白,今日是见不到王溥了,无奈只能带着李石离开王家。
等出了王家的大门,李延庆从司阍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行了还没几步,忽有两名衣着简朴的中年男子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拦在了李延庆的马前。
见到此情此景,即便性格好如李延庆,也忍不住眉头紧皱。
今日想要拜见的三位重臣,李延庆皆未能如愿见到。
现在自己要回家用晚膳的时候,又冒出来两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堵在自己的马前。
李延庆身后的李石看见这两人,连忙打马往前,护在李延庆的前方,高声呵道:“何人?胆敢挡在郎君的前方?”
李石今日并未披甲,只着一身黑色的交领劲装,身在开封,不比宋城,自然要低调行事。
昂首立在马前的赵普闻言,面露微笑,李石的反应全在赵普的预料之中。
早在在茶馆二楼喝茶时,赵普通过对比两人的衣装和胯下马匹,分辨出了李延庆和李石的主仆关系。
突然冲到李延庆的马前,引起护卫的注意,进而让自己和这位小郎君说上话,便是赵普打的主意。
赵普很有自信,只要能和这位身份高贵的小郎君搭上话,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服这贵人帮助自己两人。
赵普对着李石低头拱手:“在下幽州赵普,乃永兴军节度使刘侍中麾下从事,目前官居永兴军录事参军。”
幽州赵普?李延庆闻言略微一惊,旋即想到,历史上闻名于世的北宋宰相赵普,此时应该还只是个无名之辈,自己无需任何惊讶。
“原来是赵参军,李石,你先让开,他们并非闲杂可疑之人。”李延庆轻轻拍了拍李石的肩膀。
这刘侍中,便是此时的永兴军节度使刘词,官兼侍中,乃是长于战阵、作战勇猛的老将。
在离开宋城前,李重进将自己认识的文武官员都给李延庆介绍了一遍,故而李延庆对于刘词有些印象。
刘词此时应该已经有六十四岁高龄了,去年就上表朝廷,自称要致仕。
不过当时的皇帝郭威,认为长安乃是西垂重镇,须一稳重老将镇守,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人选,便婉拒了刘词的致仕,鼓励刘词再发挥几年余热。
至于从事,乃是此时的文武官员私人招募幕僚的统称,只要是跟随七品以上官员做事的,没有官职的人皆可称为从事。
李延庆的舅舅翟守珣,此时便跟在李重进身边做一名从事,陶文举的侄子陶爽,也可自称为陶文举的从事。
所以,李延庆不能依据赵普的自我介绍,分辨出他具体在从事何等工作。
帮刘词算账的是从事,代笔文书的也可以是从事,甚至是在刘词家炒菜、养马的也可对外自称从事,反正都是在替刘词干活,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又因为赵普自称从事在前,所以这永兴军录事参军,只是赵普的本官罢了,代表他拥有从八品的官阶,并无实职差遣。
在开封城中待阙的从八品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了。
王溥家围墙下靠坐着的人群里,本官比赵普高的随便都能拉出来几十个。
李延庆坐在马上,俯视着赵普。
只见赵普身形高而匀称,发髻上是一根极常见的黑木发簪,身着普通的灰色麻布交领长袍,却不显丝毫寒酸。
这赵普细看之下有一股特别的气质,特别是那一双凤目中,间或划过的流光,让人不敢轻易小瞧他。
李延庆心中啧啧称奇,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宰相。
“不知赵参军当街拦下我,有何贵干?”李延庆望着赵普,面如平湖。
赵普神色自若:“还不知衙内贵姓?”
“免贵姓李。”
“李衙内,在下有一事相求。”赵普朗声说道。
李延庆玩味地盯着赵普:“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赵普微微点头:“正是。”
“哈哈,你这人当真有趣。”李延庆双手扶着马鞍,笑道: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求人相助的?何况赵参军看起来身体健朗,面色红润,并无任何残损之处,为何要求助于人呢?”
赵普闻言面不改色:“在下其实也可助衙内一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