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系处理 第7章 Chapter 7

昏暗的停车场，又有人吃完宵夜来提车，吹了一路口哨，时远时近，空灵带回音，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角落里正发生什么。

“你可怎么了？”姬昼自下而上，将手抚上温璃的脖颈，慢慢加大手上的力度，车里黑漆漆一片，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

这关切的语气简直熟悉得让人害怕。

“姬小姐....咳咳咳”温璃感受到脖颈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顿时猜到了她为什么这么问，“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咳咳咳咳..”

疑心病，是个绝症。

从温璃进入申娱大楼开始，准确来说，从若干小时前，她见到眼前这位英气逼人的小姐开始，她心中开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感......

她看见一位叼着Lekiss水果香烟的小姐向她走来，她走路的姿态连同着她身上的西装，都非常高贵，像是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又像是在刻意掩饰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小姐确实长得很漂亮，虽然这样形容的并不准确，因为她的漂亮还带着点桀骜不驯，这样听起来有点像霸道总裁文里的标配男主，放在一位这般美丽的小姐身上不太合适，但她确实美得攻击性十足......

当她无视温璃‘吃过晚饭’的回答后，温璃被这位小姐的跟班带去了今后的工位，也就是四楼角落那个不太起眼的化妆间，在那里，她看见镜台上摆放着顶奢小众的奈时护肤品，全套的那种，尽管这与她22岁的年纪并不相符。

紧接着，她来到晚饭就餐点，途中，一条热搜在她身边诞生，她在市中心的附近见证了这位小姐非凡的代言勇气，在烧烤包间里又一次见证这位小姐以及她搭档——苏骁的群众影响力。

而后，她经历了在一般职场上算是违法的查手机操作，和此时此刻更是违法的扼喉警告。

这一切听起来都是这样的毫无关联，感觉是如此的混乱。

但是将这些放在一个前提下讨论——人事小姐说姬昼是史前暴龙。

那么一切都可以变得合情合理。

“苏骁.....咳咳，温璃感受到喉咙上那双颤抖的手微微松开，她沙哑着喉咙艰难地说，“我是苏骁介绍来的。”

为什么？

为什么说‘史前暴龙’这条线索可以解决掉一切不合理？

温璃从王阳那儿得知，姬昼22岁，福利院长大，高中都没毕业，出道五年，算是少年成名，隶属这家小公司，从未跳槽，没有利益纠纷，从默默无闻，到红的发紫，组合解散，成员单飞，从一团奶公司到一人奶公司......

加上这位小姐高贵的姿态和着装，所使用的不起眼的小化妆间，选用的顶奢的护肤品，常去的烟火气的烧烤摊包间......

典型的华丽坚强外表 安全隐蔽的空间保护？

‘你在害怕什么？'温璃不想问，因为这个答案，难以启齿。

姬昼仰躺在座椅上，停车场特有的阴暗塑料气息疯狂地涌入两人的鼻息，昏暗冰冷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打在她略微明显的喉结上，其间几缕红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又腥又艳......

“不要靠近我，不要了解我，不要监视我，不要......”姬昼本想语气冷硬一点，说着说着，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靠近.......

了解......

监视——！

温璃恍然大悟，这可是娱乐圈，是淌名利场的浑水，一个在福利院长大无权无势的孩子，还是个17 8 岁就出道的女孩子，要怎么做才能在这种场子里闯出个名堂来？

无非是潜.....

无非是一双力量之手，挑起线绳，牵扯住他人的手脚，任她喜怒哀乐，我只要有利可图，管她喜也罢，愁也罢，只要光鲜亮丽的皮囊还受人追捧喜爱，那都是有价值的傀儡。

难怪她会频繁的换助理，难怪她努力让别人觉得脾气暴躁难以接近，难怪查她与申文的聊天记录，难怪......

或许这说不过去，但愿这说不过去，温璃想。

她轻轻拂过姬昼的眼角，将手指尖那片湿润，悄无声息地扬撒在夜色里。

那双冰凉坚硬的手再无力支撑她放在温璃的脖颈上。

阿四，如果你知道，会不会和我一样难过。

她们想。

.......

龙景苑，L栋48.

深夜里，公寓一扇窗户都没开，广奇的四月比不得巴黎浪漫，空气的余烬里尽是燥热，屋内闷沉得让人难以呼吸，这让有人困在梦魇里，逃也逃不出去。

废弃的钢铁工厂里，长满青苔的角落，腥红黏腻的头发泡在水洼中，腐烂惨白的脸颊微微冒出地面，又有新的少女残破了肢体，伴着凶手兴奋快感的笑声长埋地下，她们的头一下一下撞击在破旧不堪的墙上，抖落层层墙皮.......

“好好待你妹妹，她比你懂事得多.....”

“就她了，是个好苗子。”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阿四——”

“我数三二一，你可以蒙着眼睛抓到我吗？”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啊.......”

“死亡证明已经开了，确实是她。”

“不过是条贱命而已，不值一提。”

“姐姐！姐姐救我——我是小杰，我是小杰！啊——哈哈哈哈哈！”

“可是阿四.....阿四，她真的好像你啊.......”

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嘈杂不堪，哭声、笑声、少女的梦中呓语、叹息、尖利刺耳的惨笑，通通幻化为泡影，消失在某人耳边，留下火光冲天的森林和滚滚浓烟，濒临死亡的麋鹿发出阵阵嘶鸣。

“啊——！”

姬昼猛地瞪大眼睛，一个激灵终于醒来，大喘着粗气，嘴唇干裂得起皮，良久，她才狼狈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浑身是汗，浸湿了地板，惹人打滑，她挣扎着勉强支撑起来。

是梦，都过去了，别怕，是梦......

她一遍一遍安慰自己，脚底还是止不住发软打颤，一路扶着墙，才一头栽进洗手间。

“哗————”水龙头里的冰水裹挟着气泡，她颤抖着手接了好几下，终于接到完整的一捧水，便狠狠地砸上脸，狠狠地砸进眼.......

“咳咳咳…我真的做不到...是吗？”姬昼被水呛红了眼，卫浴浑白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通体犹如一张病态的白纸，她抬起头，哽咽着问镜子。

镜子不会给她答案，能给她答案的，只有镜子里的人。

可是连镜子里的人，此时此刻，都狼狈不堪，连擦弄流进脖子里的水的力气都没有，何谈给你答案。

凌晨3:00

姬昼的卧室非常小，但整座公寓买在很繁华的地段，是三层大公寓，因此能够置办出一个别有洞天的地方，这儿无论何时，都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只要有声音充斥在耳朵里，只要生活不断地烦恼着姬昼，她便不会闲下来想这些让人头痛欲裂的问题。

因而这个置办出来的健身房依傍着巨大的单景落地窗，窗外灯光闪烁，楼区下很少有人走动，只有稀疏的车辆来来往往亮着或红或黄的车灯，看着很安心。

姬昼脱下了汗湿的衬衫，换上运动内衣，赤着脚推门进来拉开窗帘，少响，她站在吊顶的沙包前，戴上了拳击手套。

......

今夜已经是温璃生活在天方苑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她就必须要搬出去。

前些日子，房东突然带人来砸坏了房门，闯进屋内将她的东西尽数打乱，扔了一地，单方面撕毁合约，说是赔钱也要让她赶紧滚，埋怨着不知从哪儿招来了个瘟神，温璃回到出租屋看见满地狼藉，只是从中捡起一些打紧的玩意儿，已是习以为常。

不算奇怪，那天正是温璃收到那条‘招聘’短信的日子。

因而这些天她不得不又开始另寻安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翻遍四个租房APP后，温璃租到城西一家老破小的单身公寓，租金也算合理，对得起周围并不友好的交通环境和差得出奇的地理位置。

交了押金和半年的房租后，温璃打算明天就搬过去，从此和天方苑一别两宽。

车到山前必有路，温璃常常这样想。

说实话，广奇这样的鬼地方，不太适合人类居住，相比之下，更适合蚊子安居乐业。它们四月就开始频繁出没，在一个既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的地方，竟然四季常青，年年如此，警钟长鸣，因此温璃将六神无主牌高奢香水擦在脚踝处后，从地铺上坐起身来，放弃抵抗。

由于无法预判到下次租房扫荡发生在什么时候，或者那个疯子下次又打算怎么折磨她，于是她从收拾好的烂抽屉里抽出一袋子胶片资料，轻轻打开一个银白色的中型箱，将其平铺在箱子的最底部。

其实那算得上是一个暗格，只要不掀开箱子底部的盖子，或许这个伤痛，将渐渐被人淡忘，而那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悄悄离开人世......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不要看懂那几张胶片。

出租屋内又潮湿又闷热，温璃将洗好的衣服挂在晾衣绳上，上面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充当起秒针的角色，她从书架上抽出刚买的专业资料，而后搬出一把凉椅，倚靠在窗前，希望这能让她小憩一会儿。

直到天方苑倒班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早点铺的大妈亮起灯开始蒸包子，温璃的困意终于像潮水般泛起涟漪，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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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