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在青云端 第8章 初遇

叶青这块金牌也就热闹了个把星期，一个是自己本身没多大名气，二是公司也没钱投资买热搜，一周过去，再也掀不起风浪。

林姐多少有点不甘心，特别是对面办公室的李经纪人还冷嘲热讽说这块金牌也没多大含金量，她就气得牙痒。

她看看手下的艺人，肖瑜最近是扶不上去了，其他也是不愠不火的，演个电视剧都要排到6、7号角色，就比群众演员多几句台词，要想红起来也是难。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小艺人拿个了比赛冠军，如果不趁热打铁把她炒热起来，很快就没人记得这个冠军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晚上约了个公司营销部的好姐妹吃饭，旁敲侧击地问她手上还有什么好项目。这个姐妹也是个人精，直截了当地问林姐是不是想推叶青。

林姐给她斟上一杯茶，感叹道：“哎，公司一成立咱俩就认识了，一晃眼就七八年了。你看我，这些年都没带出过像样的，好不容易肖瑜快熬出头，没想到那个臭丫头被狗屎糊了眼睛，我真是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重重叹出一口气，林姐继续道：“叶青这丫头木讷点，但人老实，也没给我惹过事，就是靠这个唱歌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真没想到她体育细胞这么发达，还给我拿了个冠军回来，这倒给我带了点不一样的想法，要不让她上些综艺看看？搞不好还能成。”

她看着对方神情有点松动，继续加把劲：“你不是很讨厌那个李妖婆吗？她最近不就带出个三流小明星，看把她得意的！你总不想我老是低她一头吧？”

“唉，我本不该和你说的。”这个姐妹压低声音，“最近是有个网络平台的项目在谈，援救类真人秀，去部队，但是我们老总属意让李妖婆那个小明星去。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你那个小艺人不是运动细胞发达嘛？正合适。”

林姐嘿嘿一笑，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周三下午，林姐一通电话叫叶青在家老实呆着，说是晚上要带她去个饭局。叶青接电话的时候正在河边慢跑，她的小腿基本已经康复，只是恢复力量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刚回出租屋没多久，林姐就来拍门了。

她像一阵龙卷风刮到她的衣柜前，翻箱倒柜地刨衣服，还嘀嘀咕咕说这些衣服真是太上不了台面。勉强挑了件桃红色的连衣裙，推叶青进浴室洗澡换衣服。等叶青一出来，林姐就拿着一堆化妆品往她脸上糊，等她被脂粉味道儿呛出几个喷嚏后才作罢，松松挽个髻，风风火火地拉着她上了车。

叶青晕头转向地跟着她来到了一个私人会所。会所隐在一片竹林之中，仿徽式建筑，白墙青瓦，颇有几分闲亭幽深的感觉，只不过竹林外停着好几辆颜色鲜艳的跑车，拉风嚣张的样子和这竹林凑一块儿，感觉像两个次元的混搭。

林姐早就打听好自家老总今晚大出血，约了对方制片来这里吃饭，好像后续还有好几个项目在谈。一停好车，嘱咐叶青：“待会儿给你揽活儿。记住，嘴甜点儿，里面都是大爷，能喝就喝，但喝不下别瞎喝，装吐懂吧？别把自己给喝进去了！看我眼色行事！”

叶青点点头。

林姐还算爱护自己的艺人，这龙蛇混杂的娱乐圈要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她卖卖老脸也就算了，也不想这些小姑娘为了一时的利益把自己的名声给折了，不过那些自愿倒贴的她也管不了。

叶青跟着林姐走进会所。会所大门左侧竖着三个草书大字“竹间行”，推开虚掩的门，竟没有大厅，弯弯曲曲的石板路绕着莲花池，通向不同的包间，竹林为景亦为屏障，私密性极强。林姐报了包厢号和订餐人的名字后，马上有个服务员笑盈盈地过来引路。路面两旁镶嵌着铜色古灯，幽静却不昏暗，映着乌青的石阶点点晕黄的光泽。

服务员领着林姐和叶青走到了池子最右边的包厢。敲敲门，听见应诺后，林姐就扬着夸张的笑容推门进去了，叶青安静地跟在后面。

包厢热烈的气氛完全与会所的幽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进门，叶青就被满屋的烟味和酒气熏得咳嗽了两声。定睛一看，里面坐了十来个人，男男女女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景象。

林姐一边张罗着硬加了两张凳子放在自家老总旁边，一边和酒桌上的人弯腰道歉：“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老总那张喝得有点红扑扑的脸上透着点不悦，但对方制片人在场又不好发作，只能随便往边上挪了挪，打个圆场：“哎，林姐，我还说你今天忙过不来了！”

“哪能啊，余总！”林姐顺着杆儿往上爬，“我听说秦制片进来过来，再忙也要带我家艺人过来见见啊。叶青，都怪你今天通告结束得晚，迟到了！来来来，过来敬杯酒！”

她给叶青递个眼色，叶青给自己斟满酒，虚虚向席间道声抱歉，仰头把杯中的酒干了。

借着酒杯的遮掩，她扫了酒席一眼。除了余总和坐在他右侧的秦制片，还有三个年轻男人，把玩着酒杯聊天，神态闲适，但隐隐透着长居高位者的倨傲。见到她和林姐的到来，也只是抬抬眼皮扫一眼，也不作搭理。另几个作陪的，除了公司营销部的经理和助理，就是林姐的死对头经纪人李姐和她手下的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艺人，也包括上次林姐拼命吐槽的体操小姑娘詹如雪。有她们几个陪衬，叶青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唯一一朵迎风盛开的喇叭花了。

李姐一见林姐，就猜到她是过来抢资源的，这快到手了的肥肉她可不会松口，“哎哟，一杯哪儿够赔罪啊，那迟到罚酒还不得每个人敬上一杯啊？对吧，叶......叶......你叫啥名来着？你这名字太普通了，一点韵味都没有，实在让人记不住啊！”

“我家叶青的名字又好写又好记，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忘事，我们都懂，”林姐不甘示弱，论嘴皮子功夫她可没输过，“叶青怎么说也是射箭比赛冠军，人家决赛那时候，可是六箭60环，跟那神箭手似的，人家才练了两天就上阵......”

“这么厉害？练两天就全十环？”没等林姐怼完，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就饶有兴致地插嘴。

林姐可是火眼金睛，虽然她不知道这三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看样子就是有钱公子哥儿，而且从席间的位置就知道是今晚的主客。

她一看这个男人对叶青有兴趣，就灿烂得像朵菊花似的，连忙答道：“是呀，就练了两天，我还担心着呢！没想到，一比赛，那可真是箭无虚发，眼睛都不带眨的。叶青这运动天分可不是盖的，那时她脚还伤着呢，前段时间出了车祸，那卡车撞过来的速度真是风驰电掣，要不是叶青运动好啊，回旋一转身，扭腰一闪，蹭地一下就扑到了人行道上。乖乖，还好躲得快，要不然小命都没了！”

叶青在一边咬着杯子，叹为观止。从小到大，她从没遇到过像林姐这样的人物，说话像说快板，这牛皮吹得她和神奇女侠似的，连成语都用上了！

那男人眨眨眼，更有兴趣了，“这么神啊，我也喜欢射箭。这次过来也是来给朋友新开的馆子捧场，下午还去玩射箭了。”

他头一歪，顺着他的视线，叶青看见有几张弓随意摆放在包厢墙角。她以前都用传统弓，上次比赛之前才熟悉了现代弓，所以不知道这几张弓的价格如何，但看上去都有点贵。

那男人看见她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弓，就有点手痒起来。“美女，怎么样？去较量较量？”

旁边两个男人笑起来，“哎，老贺，你真是箭痴啊！遇到谁都要比比。”

李姐在一边着急起来，这些年轻男人也真是，好好的漂亮姑娘不理会，怎么喜欢射箭？早知道她让如雪别练体操，去参加射箭多好，还可以有点共同语言，净让那个姓叶的小丫头占风头。

林姐却在这边乐开了花，这就是押对宝啊！她太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了。“好好好，贺先生，我们家叶青最擅长射箭了，随时奉陪！随时奉陪！”

她睇一眼气急败坏的李姐，笑嘻嘻地继续：“所以我才说她更适合参加那个真人秀啊，如雪身子太娇弱，跑跑跳跳的多为难她啊！”

李姐气得脸都变色了，正要争论，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响起：“吵死了！”

叶青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漆黑一片的里间沙发上坐起个人，勉强瞧出个轮廓，他扒拉一下头发，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根点上，狠狠地吸了两口，从缠绕的烟圈中悠悠踱步到桌前，坐到了正中空着的主位上，歪着身子，无精打采。

那个贺公子见到他倒是高兴，“你可终于醒了，来来来，盛碗汤，去去昨晚的酒气！”余总可不敢给他盛喝到一半的汤水，赶快叫服务员给这个一过来就躺沙发上睡觉的贵客叫了碗新鲜的汤。他也吃不准这些公子哥的来头，秦制片只介绍了下姓氏称呼，其他也没多说，但看他的态度，估计是投资方或广告主。

刚才的话题因为这个贵客的苏醒而打断，林姐却不肯放弃，就直接给自己和叶青各斟了杯酒，扯着她给秦制片敬酒：“秦制片啊，您看看咱们叶青是不是正好合适贵网的援救节目呀？她是上次明星运动会的射箭冠军，身体素质好得很呢！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这......”秦制片有点为难地看着余总。

这个真人秀成本不高，当红的小生小花也就请了两个，其他不是带资入组的关系户就是片酬不高的小明星。余总是他多年的好友，原来答应给他旗下艺人一个名额，也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原属意詹如雪，名气不大，但还有点粉丝量，现在这个横空出世的叶青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好像贺家公子还蛮有兴趣，他还要靠这几个公子哥的公司广告赞助一下呢！

另一边的李姐拉着詹如雪站起来，也要敬酒。

“烦不烦！”刚喝了碗汤回过神的主位男人重重踢了下桌子，整个桌面震了一下，李姐也被震住了。

叶青瞥向他，这人把前额的头发往后一拨，露出整张脸庞。对于在刑警堆里长大的她来说，这张脸长得比池城还秀气，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只不过倒吊的眉梢和两眼中张牙舞爪的戾气明明白白显示了这张脸的主人脾气暴躁，而且还濒临发作的边缘。

最聒噪的“老贺”也住了嘴。

那暴躁男人斜着眼看了下叶青，又看了下有点瑟瑟发抖的詹如雪。重新点了根烟，打火机随手一扔，嗤笑了一声，开口道：“你们两个要争一个名额？”

叶青看了眼林姐，点点头，詹如雪也点头。

“那简单。每个人去那边挑一张弓。”他指指角落里放弓的位置。

李姐急了，“哎，我家如雪不会射箭，这，这不公平！”

男人没说话，瞟了她一眼。李姐立刻噤若寒蝉。

李姐的脸色十分难看，詹如雪无法，只能走过去挑弓。叶青也吃不准这男人究竟要干什么，也跟着她去拿了里面唯一一把传统弓，其他复杂的弓她也没搞懂怎么用。

回桌的时候，那男人盯着她手里的弓，奇异地低声笑了起来。

“走吧，贺珉，咱俩比一比。”他舒服地伸个懒腰，拍拍旁边那个男人，两人互相递个眼神，心照不宣地闷笑几声。

叶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两个男人从她们手中分别接过弓，从服务员那拿来两个梨子，分别塞给她和詹如雪，然后把她俩安排在相邻两条石径的尽头，让她们单手捧起梨子举至头顶当人肉靶子。

叶青真是完全没想到这些有钱人的游戏竟是不把人当人看，这昏黄的灯光，一个不慎就会伤到人。池塘对岸的几个公子哥还在起哄，别的包厢也有人跑出来看热闹。她转过脸看看一池之隔的詹如雪，她的脸已经像她名字一样雪白了，身子在夜晚的秋风中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千万别移动，这样更危险。”叶青告诫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对面开始喊：“小美人，别动啦！准备开始啦！”

叶青回过脸，盯住对面那个歪着头笑的男人，他懒洋洋地侧身站直，将箭搭上弓，左手臂蓄积力量，将弓弦往后拉满，瞄准，等人一喊“射”，他半分没犹豫，箭离弦直冲着叶青而来。只听“呱嚓”一声，头顶的梨子一分为二；而另一道的詹如雪最终没顶住恐惧，一听见对面的号令，腿就软瘫下来，掩面痛哭。

叶青扭头看着李姐匆匆跑过来扶起詹如雪连声安慰，再看看那个叼着烟慢慢走过来的男人，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弯腰捡起掉落在她身后的梨子和箭，直起身在她面前站定，捏着梨子的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哎，你是不是吓傻了？竹箭头而已，旁边那妞儿都瘫了，你表现不错嘛！不就是个破节目嘛，给你上！”

叶青憋了一晚上的邪火瞬间点燃了，她还从没受过这窝囊气。她一把抢过男人斜挂在肩头的弓和手上的箭，挽弓搭箭，前后不过几秒，动作一气呵成，就像她以前在援救队里做过无数次的训练一样，箭簇稳稳嵌入对面两个公子哥勾肩搭背虚靠着的雕花柱子正中央。

对面两个哥俩你望我我望你还没反应过来，旁人就惊叫起来。叶青把弓塞回他手里，“也没什么了不起。”准备走回包厢，拎包走人。今晚的闹剧也够了。

男人的烟没含住，从嘴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