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在青云端 第10章 小试

一时间，叶青感觉好像时光倒流了一样，池城还好好地活着，坐在那张半旧的木桌前给她讲题。下午的阳光透过纱窗射在他脸上，也是这样的轮廓，也是这样起伏的线条。

她都没听见周围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只盯着薛行发起愣来。连旭在旁边使劲推她，这姑娘怎么回事，人家那个中队长手都举僵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睡傻掉了，还没回神呢。

叶青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终于从往昔的回忆中剥离出来，她站定身体，抬头看着她面前伸直手臂的薛队长，军帽檐下的脸庞因常年在外，显出健康的古铜色，五官比池城要硬朗得多，眼神沉着坚定，带着点疑惑，却没有池城眼里散不开的隐忍与忧郁。

她缓缓伸出手，回握了对方，“薛队长您好，我是叶青。”

部队里给节目组腾了几间宿舍，为了方便拍摄，九个参加拍摄者按性别分了两间相邻的宿舍。三个女生，除了一上车就打招呼的网红少女席悦，还有一个是最近风头很劲的影视小花张初盈，面容姣好，短裙下的大长腿十分抢镜。

女生宿舍人少，三张双层床每人一张，张初盈一进门就选了正中间的一张，叶青让席悦先选，最后把自己安置在最里面那张床上。

下午没安排训练，让大家参观了部队训练场和生活区，领了两套士兵服和日常用品，稍作修整，晚餐后再和教官一起开会，说明注意事项。

叶青以前在救援队的时候曾参加过半年的部队封闭训练，而且自己从小就是吃公安食堂长大的孩子，曾经的工作性质也让她活的比较糙，所以她很快就适应了部队的伙食和生活条件。另外两个姑娘就有点不习惯了，席悦还不敢吭声，张初盈就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小声抱怨面食的难以下咽和公共浴室的简陋。

叶青不挑剔，工作时比这艰苦的环境多了去。晚饭后倒是接到大嗓门林姐的投诉电话：“叫你买几件好看的衣服，你买运动服干啥？小朱发照片给我了！人家旁边的小姑娘都穿得喜气洋洋的，就你！一个人黑乎乎的像只乌鸦！”

“明天就要换部队的军服了，没关系。”林青确实无所谓，黑色运动服多方便，还耐脏。

林姐都恨不得拧她耳朵，“今天就开始拍了啊，小姐！难道你除了穿军装，就是扮乌鸦吓人？好歹也给我大红大绿抢抢镜啊！”

这个话题真没法继续。林青敷衍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席悦在旁边听着好笑，“你经纪人啊？嗓门真大！”

林青扶额，估计明天大家都知道她是只乌鸦了。

席悦接着说：“不过，今天薛队开会的时候说了，不管带什么衣服，明天都不能穿了！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一想到明天要素颜录制，还是好不自在呀！就想没穿衣服似的。”

张初盈一边梳着头，一边庆幸：“还好保住了我的长发！我可留了大半年了！”

本来薛队长要求女生们按女兵的标准把头发齐耳剪短，张初盈的经纪人在旁边连道不行，说是下个月初要进组拍电影，大制作，实在不能为了个网络节目就把头发给剪了。如果硬要剪掉，那她们就不履行合约，马上撤离节目组。

导演没辙，只能和薛队协商，最后同意女孩们不剪头发，但必须把头发梳好发髻别在帽子里。

张初盈当然不乐意剪头发了。她的标签就是清新的氧气少女，没了这一头标志性长发，就像白天鹅被拔了毛一样，谁会喜欢光秃秃的肉鹅啊！

“不过薛行队长可真帅，那身材，那脸型，荷尔蒙爆棚！”席悦捧着脸说。

“可不是，”张初盈瞥了叶青一眼，“叶青都盯着人家一个晚上了。”

叶青没注意开会上说了啥，她就专门挑了个侧面的位置，望着薛行队长的侧脸发呆，连旭很纳闷地看了她好几眼，不明白他酷酷的帅气女神怎么突然犯花痴。

第二天一大早，营区就响起了起床的号角。昨晚薛队说了，号角一响，每个人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整理内务和洗漱，然后六点整准时在操场集合。大家突然惊醒起来，两个宿舍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凳子倒了还是脸盆摔了。

好不容易折腾出了宿舍大门，席悦突然发现少了个人。“哎，那叶青呢？叶青去哪儿了？不会睡熟了还没起床吧！”

张初盈气喘吁吁地跟着她跑向操场，“都迟到了！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她在哪儿呀！”

等大伙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操场，除了工作人员，场上已经站了三个人，薛行队长和李副队长，还有一个竟然是叶青，她已经穿戴整齐立在边上了。

席悦看见她，悄悄打了个招呼，叶青朝她点点头。

薛行头疼地看着这一群衣衫不整交头接耳的少男少女，有个姑娘头发都没扎起来。

他昨天刚去市里特勤大队开会回来，早知道要接这个活儿，他还不如扯个由头在市里再呆个两三天。他想起昨天下午李政委一见着他就喜气洋洋地样子，声称要展现部队官兵的优秀品质和军人风采，所以要让形象好气质佳军功多的人来当这些明星们的教官，所以他就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

他宁愿去大山里面封闭操练三个月，也不想当这个鬼教官。

抬起手腕看表。很好，六点二十八分，九个人，没一个准时——哦，不对，有一个。昨天那个眼神很奇怪的小姑娘提前到的，军服齐整，头发也塞帽子里了，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现在才第一天，有些人为了个人形象，多少都要装一下。

拿起胸前的口哨，他响亮地吹一口哨子，“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

这些小明星们你看我，我看他，嘻嘻哈哈勉强排成一排。薛行皱眉，“从右往左，报数！”

等他们分清左右，推推搡搡打打闹闹报了数，三分钟过去了，薛行的耐心也燃尽了。

“全体都有！向右转！跟着李副队，沿着操场跑28分钟！以后记住，迟到多久跑多久，以最后迟到的人为准！”

命令一下，哀鸿遍野！这群少男少女真的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狠，他们还以为第一天不过就是回忆高中军训，练一下立正稍细排个队形，最多匍匐前进跨个栏，谁知道一大早就要马拉松了！

不过毕竟有那么多摄像头对着他们，不管多不情愿，大伙儿还是挤出点笑容跟着李副队绕着操场跑。还好都是年轻人，精力充沛，只不过跑了十五分钟后，残忍的薛队一挥手，李副官开始加速，有人慢慢跟不上了。

“没能跟上李副队的人，再多跑五圈！”操场中有个像阎王一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这回大家的笑脸就挂不住了，哀叫声此起彼伏，但又得拼了老命赶上前面的队伍，等李副队停下来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完全不顾形象直接瘫在地上，就差口吐白沫了。

薛行好整以暇地走到他们旁边，蹲下来问：“下次还迟到不？”

连旭连喘几口大气，“教，教官，一定，一定不会了！”

薛行笑笑，站起来，“原地休息五分钟，然后去食堂吃早饭。七点半集合，进训练场！”瘫着的人又开始干嚎了。转头一看，那个第一个到达的小姑娘又在看他了，她虽然也在喘气，但全程都是紧跟着李副队的。他被看得不自在，别开眼看向别处。

七点半准时集合。薛行带着这群拖着脚踢踏行走的“小朋友们”入了训练场，今天的训练任务是攀岩、障碍翻越和负重跑。他也搞不懂现在的娱乐节目为啥要把一群娇滴滴的少爷小姐塞到部队来，唱个歌跳个舞不好看吗？他们军人的生活和这些小明星离得太远了。不过既然让他来训练，就得按照他的节奏和规矩来。

第一关是攀岩。训练场上的左侧立了一面攀岩墙，中部以上造了几个起伏不一的凸起障碍，越接近顶部，夹角越小。

按照节目组的设定，先训练一小时，学一些基本动作。既然是节目，当然要有冲击感，所以竞技比拼当然是重头戏。九个人分三组进行攀岩比赛，两男一女为一组，团体协作共同往上攀，以攀上的高度决胜负。

而分组的方法，本来节目组属意用任意抽签的方式，这样比较有看点。但两个当红小明星却不太乐意，本身参加这样的节目，出镜率高才有意义，所以两家经纪人和导演商量，由男队员来选女队员的方式来分组，这两个艺人还可以捆绑一下军营CP做个营销，互相帮衬。

导演也很无奈，但庙小佛大，只能应允。于是，氧气少女张初盈和当红小生、某男团的歌手组成一队。连旭是死活要跟着叶青的，他们和另一个个头不高的男生苏祁组队，席悦和另外两个男生一队。

薛行和李副队从器械室拖出几张厚厚的充气垫，戴上头盔和护具，开始示范攀岩的基本动作和技巧，在攀爬障碍的时候如何进行团队合作。叶青听着听着又开始走神了，直到连旭在她眼前打响指，唤她回神。“唉唉，小姐，你最近老发愣啊！我怎么感觉我们组还没比就要输了啊！”

张初盈瞧着叶青，也笑：“叶青可喜欢人家薛队长了，看都看入迷了！今天还起个大早去集合，就她没迟到呢！”

连旭不乐意她嚼舌根，他可护短了，“那谁，你不要乱说话！今早就数你最慢，乌龟一样！”

“你！”张初盈出道以来，顺风顺水，都是别人捧在手里的小公主，哪有人这样当众削她面子！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艺人!

正想反唇相讥，一套护具扔到他们面前。薛行黑着脸，脱下头盔。“吵什么吵！要吵继续给我去操场跑步！”

两个人都不敢吭声了，早晨惨痛的教训还记忆犹新。。薛行转身把头盔塞给那个还在神游天外的小姑娘，“别发愣！都给我去训练！哪个不认真，还要吵架的，我一旦发现，俯卧撑一百个！”

于是，三个队伍一溜烟跑到各自的场地穿上护具，开始攀爬动作训练。

叶青摸了摸攀岩墙的凸起，莫名地怀念。连旭以为她担心爬不上去，就拍拍胸脯说：“我攀过岩，很有经验，你跟着我就行！”

一旁的苏祁满脸崇拜，“旭哥，我真的从来没爬过这玩意儿，你给我教教技巧啊！”

叶青笑了笑，“别听他的，他顶多攀过两三次。”

连旭被戳爆牛皮很郁闷：“你怎么知道！老实坦白，你是不是暗恋我，调查过我！”

叶青懒得和他瞎废话，帮苏祁调整好护具，教他攀岩的动作。连旭看着她示范，也跟着做起来。

席悦这组有个男队员也有一年多的攀岩经验，他们开始讨论团队策略起来。薛行在一旁指导问题最多的张初盈组，眼角的余光瞥了下叶青他们，暗道：没想到这小姑娘挺能的，动作看起来蛮专业。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薛行吹哨集合。三个小组整装待攀。号令一响，各组按自定的队员顺序一个一个往上爬。令人惊讶的是，只有叶青这个组是女队员排最后上的，其他两组女队员都夹在男队员之中。

连旭当先，苏祁中位，叶青断后。不过比赛前叶青就给连旭规划攀岩路线好了，他虽然经验不足，但胜在体力足，四肢协调度好，所以只需要管好自己，尽量按路线往上爬。苏祁是三个人当中最弱的，如果出现问题，他和叶青都可以回护。

至于叶青大魔王，她是他们当中最强的，有她殿后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都怀疑她有没有不擅长的体育运动，牛人一个！果然是他偶像！他要把她放在和自己表哥一样的高度来崇拜她！

果然，他们组一路攀爬都很顺利，除了中间有个小插曲。爬到凸起障碍的时候，苏祁一时没抓住，差点脱钩，还好一直注意他的叶青急爬几步，托了他一把，看得连旭心跳加快，冒一把冷汗。

等他们两个都稳住了，他才继续出发。连旭本以为叶青会现场指挥他，但她什么都没说，每当他往回望的时候，叶青只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给他莫大的信心。他耳边响起出发前，他怕自己记错路线的时候，叶青对他说的话：“你是队长，无论你选什么路，我们都跟着你。”

最终他们这组爬到了顶峰之下第二个凸起障碍的高度，勇夺第一！席悦这组稍低一些，拿下第二名。张初盈组那个男团队员手没攀住，没到中部就滑下来了，她只能气呼呼地在底下看着另外两组继续比赛。

当所有人都下滑回地面的时候，薛行把第一名的奖章发给叶青他们。连旭乐死了，特别是看见张初盈垫底的时候，心情特别畅快。苏祁也笑呵呵的，连连感谢叶青的帮助。导演倒是完全没想到叶青这匹半路杀出来的黑马，而且这女孩镜头感很好，眼神特亮。

这时他的助理提议：“导演，要不让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小组选个最强的队员来PK怎样？来个个人冠军赛？”导演一听，当下觉得这个主意好。他心想既然来都来了，多拍点镜头回去可以慢慢甄选。于是他站起来和两个小组商量，叶青没问题，席悦他们组那个男生也说行。

导演一拍手，叫他们两个再去准备准备。薛行在一旁摸着下巴，团体赛毕竟是团队协作，他也挺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小姑娘的真本事。

哨声一响，攀岩墙下的两个人开始发力往上攀。不需要照顾团队进程，叶青爬起来更轻松，她选了一条更短但难度更大的路线。在中程之前两人势均力敌，但是一开始攀越凸起障碍的时候，叶青多年的经验和身体的协调性让她迅速超过对方的男队员，一直爬到自己团队到达的高度也没停下来。

地面上，连旭紧张得都不敢喘气，生怕她失手摔下来，功亏一篑。导演从无人机传来的镜头里也看得惊心动魄，特别是临近岩顶近100度夹角的障碍，叶青突然左脚没踏稳，差点打滑，还好她两手臂发力，抠紧凸起点，靠右脚上落点挂稳紧贴岩壁，左脚再重新找回支点，双脚外旋，左手紧扣着凸起部分，身体微微摇摆蓄力，稍稍一蹬，伸长右手去抓靠近顶檐的凸起，稳住后把咬在嘴里的小三角旗插进凸起部分的圆孔里。

脚底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连旭的叫声最响，还圈起拇指和食指，吹起高亢的口哨。她松开岩墙，随着绳索下降。一掀开头盔，连旭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得不得了：“太牛了！太牛了！”

其他人都鼓起掌来，薛行走过来，笑了：“没想到咱们这还出了个女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