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玉麈 第4章 第 4 章

夜深沉

林仙儿在木桶里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身子，温热的水上飘浮着一层花瓣，她勾起一朵玫瑰花，摩挲着自己的锁骨边，小腿蹦的笔直，横在木桶上，一点点的拍着湿润木桶边缘。

她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目光划过男人流连忘返的**地儿，毫不羞涩。

她从来不是个羞涩的女人。

谁叫她林仙儿，是武林第一美人呢？

“小姐，阿飞少爷已经歇息了。”

“嗯。”林仙儿漫不经心的揉搓着头发，忽然顿了动作，她实在有些累了。今天来找她的是著名的飞刀客叶随风。正值壮年，弄的她好不疲倦。

也行她不应该叫阿飞睡的那么早，应该叫阿飞来给她洗头。

阿飞啊，总是那么的乖，那么的听话。

侍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林仙儿，试探道：

“还有，阿飞少爷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林仙儿动作彻底停了，美目瞥一眼侍女：“女人？什么来头！”

“奴家刚刚来时撞见，隔着溪岸看不清面容，和阿飞少爷低头说笑，声音酥酥麻麻的，是女人又不像女人，不过小姐放心，阿飞少爷对她冷冰冰的，恨不得把她推下河呢。”

“我当哪里来的丑八怪？阿飞连理都不想理，也未免太可怜！”林仙儿得意的拨弄下水面，捞起一朵玫瑰涂抹着全身，故意对着侍女一挺胸膛，那傲人的白嫩白到晃眼，侍女自卑的低头了。

林仙儿大笑一声，玫瑰花往侍女身上一砸，侍女摸摸的擦擦脸上水，低头走了出去。

“多可怜啊…”林仙儿抚摸着自己的脚踝，低声笑起来。

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朱唇一咬，硬生生的迸发出恨意来，发泄似的把水乱泼一通，恼怒的擦起发来。

过了很久，她忽然停住动作，安分了下来，静静的揉搓着肌肤，清纯的动作到她这儿变得无比魅惑。

唐玉蹲在屋檐，看的一清二楚。

看清楚了人，他失望透顶。

这就是武林第一美人？

这能叫武林第一美人，他岂不是可以自称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四海八荒第一美少年？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阿飞迷瞎了，瞎眼的东西，要眼睛不如不要！

“梁上的那位，可看够了？”

林仙儿背对着他，幽幽开口。

说话间，少年已然从天而降，红衣如血烈烈灼目，发丝清扬婉转随风，洁白的侧脸上染着夜深霜月凛冽，越发凌然不可侵犯。

他睁眼，一双瞳孔里似有星辰万朵。他背对着林仙儿立定，嘴里衔着一枝花，一头是干瘦的枝干，一头是粉嫩的桃花，中间是他饱满又润泽的朱唇。

被他衔住，花开这一遭也值得了。

“阿飞！”林仙儿惊喜若狂的开口，下意识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人不是阿飞。

他比阿飞纤细苗条，比阿飞更美艳万方。明明是少年俊朗面容，偏偏生的那样颜色。

“敢问这位公子仙乡何处？仙儿请教公子名字。”林仙儿柔柔开口，也不起身。

“免贵姓唐。”

“唐公子，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哦。”林仙儿笑了：“男人要等女人，要不就在门前，要不就要在被窝里等，在洗澡的地儿等实在是…”

唐玉不理她。

林仙儿兀自笑，得意的勾起一串水花：“公子都进来了，背对着仙儿，几个意思？”

唐玉回头，玉手取下来衔着的花枝，声音冷淡：“大婶，你洗好了吗？”

林仙儿笑容一僵。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叫仙儿，可不叫大婶。”

唐玉扶额，遮住视线不看林仙儿：

“仙儿大婶，快些穿了衣裳出来吧。”

“做什么？”林仙儿款款的拿过澡巾。

唐玉抬头，灿然一笑：“你不穿衣裳太难看，脏了我的眼，你赔不起。”

“你！”林仙儿勃然大怒，三两下套上衣裳，拔出门边的剑就砍向唐玉，唐玉从容躲闪，衣带都不曾乱半分，仿佛高贵的波斯猫儿在逗弄着肮脏的老鼠。

林仙儿砍了半天也没中，气喘吁吁的低头，忽然感觉眼底总有一抹粉嫩在晃悠，定睛一看。

一朵桃花，插在她的锁骨上。

是插。

扎破了皮刺进骨肉，不知道有了多久，血流了下来，已经滴到腰间。

林仙儿大叫一声，桃花猛然一飞，溅起血沫无数。

桃花压在了她的太阳穴旁，花上温热的血还带着她的温度。

林仙儿冷汗直流，颤巍巍看向唐玉。唐玉笑的煞是好看，一双桃花眼荡漾着星辰，偏生那笑总叫人不寒而栗。

“阿飞…”她恍惚的抱住唐玉大腿。

“我叫唐玉。”

“唐玉，不要杀我…我…我……”林仙儿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攀附住唐玉的身子。

唐玉笑着，一脚凶猛的踩上她纤纤玉手，随意碾压着起来，似乎把她的手当抹布，要蹭掉鞋底尘垢一般。

“啊！”

林仙儿整个身子扭曲起来，疼的眼泪汪汪。

“大婶，阿飞喜欢的，是你吗？”

“是…”林仙儿点点头，忽然看见唐玉倏然凶狠起来的目光，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不是！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你，他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唐玉又笑起来。

林仙儿松了口气。她大概明白了，这个唐玉对阿飞有点意思。若是让他知道了阿飞喜欢自己，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她气还没松完，手上又是一疼。

“那他到底喜欢谁！”

“啊我…我不知道！”林仙儿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唐玉冷笑一声，花刺入了她的皮肤。

林仙儿大叫一声，忽然急中生智，眼前一亮：

“唐少爷，我知道！阿飞真正喜欢的人！”

“谁？”

“他不喜欢女人，”林仙儿吞口口水。

唐玉心里忽的一动。

“他喜欢的人，是他大哥小李飞刀，李寻欢！”林仙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阿飞从来没有朋友，他说李寻欢是他唯一朋友，为了他他可以不顾生死…其实就是因为，他喜欢李寻欢！”

“哦？”

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名了，唐玉有些好奇起来。

“李寻欢是个什么人？”

“一个酒鬼！一个赌徒！一个把自己妻子送给别人的懦夫，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林仙儿脱口而出。

唐玉眼里兴致浓了起来，嘴角噙起一抹薄笑：

“那，他一定很好看，但是绝对没有我好看。”

“是是…”林仙儿就盼着唐玉放开他，忽然下巴被桃花枝刺入，一阵剧痛提醒着她，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恶魔：

“等等，你是不是也喜欢李寻欢？”

“我…我没有…”

“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因爱生恨，你爱死了他也恨死了他。”

“不是的！不是…”林仙儿慌乱起来，仿佛什么心事被戳穿。

“那我看错了？不如把你眼睛拿出来仔细看看？”

唐玉温柔的摸上林仙儿的眼边，却只是触碰到睫毛就戛然而止，仿佛嫌弃触碰她一般。

“不要！我…我喜欢他！”林仙儿感觉的到他笑容下的狠戾，喘着气哭出声来。

“好了！”唐玉看着她哭成这个样子，杀她的心都没有了，懒懒的一脚踹翻木桶，水泼了林仙儿一身。

他杀了许多人，身上黏糊糊的，半是血半是汗。

“你，换个干净的盆来，给我烧水洗澡。自己去，惊动半个人，你一条命就没了。”唐玉随手投去，桃花枝扎中林仙儿胡乱挽的发髻，聊做了一根花簪。

林仙儿怕死他了，只能默默去烧水到水，武林第一美人被折腾成了灰头土脸的小丫鬟。

“公子！”她终于忙好了，擦擦汗看向唐玉，唐玉微笑着向她走去，低头俯身，仿佛要亲吻她一般。

林仙儿脸蛋一红。

下一秒，她被人打昏在地。

唐玉拖着她的衣裳出门去，半晌，门外有男人激动的声音，传来，唐玉一脸得意的回到了房间，脱衣进水，自顾自的洗去浑身污浊。

夜深了，他也洗好澡了，是时候该找阿飞玩玩了。

*

阿飞睡的很不安稳。

以前他孤零零一个人时候，睡眠很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他。

来到林仙儿这里后，他总是能睡的特别甜特别沉，这也是他喜欢仙儿的原因之一。仙儿能让他睡个安稳觉，吃个安稳饭。仅此而已。

但是今夜，他总感觉不对劲，浑身燥热难安，又找不到发泄的点，他嗓子在冒烟心在剧烈的跳动，那东西也不安分起来。却被人死死的压抑住一般，一腔热火得不到宣泄，他开始暴躁起来。拳打脚踢，试图摆脱掉禁锢桎栲，但是却被巧妙挡开，整个人陷入水深火热中。

“谁！”

他睡意终于被怒意驱散些，猛抬眼时分，愣住了。

他倒在一个少女身上，少女衣衫不整，在他身下哭的梨花带雨。

是唐玉。

阿飞看的有一瞬间的呆滞。

唐玉用袖子捂着脸颤抖着，低头间，露出哭出那血丝的桃花眼和泪痕浅浅，眼神里带着控诉和哀恨，让人心疼。万分脆弱白皙的脖子上好些暧昧痕迹，仓皇又诱人。往下是半开的衣领，露出好一段春光旖旎，月光下，少女浑身如玉，白的晃人眼睛。

“你…”唐玉捂着眼睛哭起来。

“我？”阿飞愣住了。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有一瞬间他居然想擦去唐玉眼底泪痕。

“你离我远点！”唐玉仿佛受惊的小兔子往后躲去，阿飞俯身一把叉在他腰边，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你还好意思问得吗？”

唐玉哭的梨花带雨，俯身在床间，再不理他，阿飞看见狼藉的床榻，和雪白床单上一抹红痕，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和唐玉？

怎么可能！

阿飞一时间接受不了，跌跌撞撞的出门而去，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侍女在门边，他一把拽过侍女，冷声喝道：“怎么回事！”

侍女哆哆嗦嗦的跪下，感应到什么一般朝门里看了一眼，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的魂不附体。

阿飞萌回头，唐玉还在哭呢，动都没动。

“怎么回事！”

“是…小姐给唐姑娘安排了房间，唐姑娘没睡，夜里偷偷跑到您房间里面来了…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飞猛的扔了他，沉着脸儿回到房间，一把扳过唐玉的脸：

“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到我房间来，你做了什么！”

他怀疑唐玉，肯定是给自己下了药。

“我没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强迫了女人还说女人勾引他，你！你不要脸！”唐玉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倔强和哀怨，咬着牙，嘴唇都破了，流着血，气的小脸通红，一巴掌打上阿飞的脸。

阿飞躲了过去，一把擒住唐玉的手。

“昨天晚上，我路过你房间，想看看你睡的好不好，被子是不是薄了。就悄悄端了蜡烛进来，静静的看着你，看了一会就要走，谁知道你就…”唐玉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就怎样？”

“你就轻薄了我。”

“你胡说！”

阿飞脸越来越冷，步步逼近唐玉，唐玉垂着头仿佛害怕万分，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噌！

阿飞的剑已经拿出，唐玉一惊，躲到了碧纱窗后面，去拿兵器，他不能和愤怒时刻的阿飞硬碰硬。

“阿飞！住手！”

忽然一声严肃的声音，叫停了他的脚步。

阿飞猛的回头，看向来人，三步并两步的走出去，眼里有了动容：“大哥！”

李寻欢微笑着把住阿飞的手，阿飞低头看向旁边的人，李寻欢脚下有两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男人，生的猥琐难言，已经昏过去了。

“这是我刚刚路过旁边屋子，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屋檐上，我怕对你不利，带下来的。”

阿飞看向旁边屋子，有些不解。

那个屋子，就是刚刚侍女说，林仙儿给唐玉准备的房间。

“等等！”

李寻欢忽然脸色一变：“你房间！迷香！”

他手中大扇一展，飞刀已在手间。

“迷香？”

“是合欢引的味道，好浓，谁给你下这么浓烈的春药？”李寻欢大步走进房间，一把推开窗透气，眼神扫视周围，锁定在了桌上的蜡烛里。

飞刀一闪，破开金芯烛台。

烛台中间，有一段凝脂一样的东西露出来。

“合欢引，遇热香气便散到空气中，是极为烈性的春药，你房间怎么会有这个？”

李寻欢看向阿飞，却发现阿飞在低头沉思着，剑眉紧缩。

阿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蜡烛，是唐玉房间的。

他忽然走出房间，冷眼看向门外那两个男人，一脚踢醒他们，还等不到他们反应过来，剑已经横上了他们脖子：“谁！”

那两个惊慌间几乎脱口而出：“是林小姐！”

“谁叫你们来害她？”

两个人莫名其妙，还是异口同声：“林小姐…”

“哪个林小姐！”

“就是您身边的林…”

两个人莫名其妙起来，他们两个是小混混，昨日捡到一个大便宜，一个红衣少女，自称林小姐，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让他们和一个裸着的美人痛快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又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说无论别人问什么，就只答三个字。

“林小姐。”

可惜一夜艳福的代价是痛苦的，因为林这个字还没说完，他们就瞪着眼，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倒在了地上。

“阿飞？怎么了？”

李寻欢去拍他肩膀。

阿飞面色一片阴沉，却匆匆的又折身进了房间，他的心在怦怦跳。

林小姐，他身边的林小姐，只有一个。

林仙儿！

难道是仙儿看他带回来了姑娘，所以不开心，叫这两个人来欺负唐玉？

仙儿应该不是那种人。

就算是，他欠林仙儿一条命，不得不替她还这个情。

他纠结万分，一把掀开珠帘，看见角落里哭的楚楚可怜的唐玉，他有千万种疑惑不解，也吞进了肚子。

又一次鬼使神差的，他矮下身低头看他，负手提剑。唐玉抬起哭花了的眼睛看他，只一眼就漠然的别开脸。

阿飞又一次微微前倾，似乎要和他对视。

唐玉眉眼里带上了笑意，但是表情还是冷漠。又别开头。

阿飞又看过去，冷硬的面部没有丝毫柔化的迹象，唐玉有一瞬间后悔要勾搭他了，这个人除了好看一无是处，连句话都不会说。

“你要做什么？”唐玉皱眉看着他。

“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阿飞眉头都不曾皱一分。

唐玉一挑眉：“是吗？”

“有一点，你杀了我万事皆休，别找林仙儿。”阿飞忽然开口。

唐玉愣住了。

他以为阿飞是道歉，没想到是给林仙儿顶罪？

他小瞧了这家伙的痴情啊。

唐玉面上不动声色，袖里的手轻轻抚摸上一把小巧的钢刀，指尖划过锋利刀刃，和他的心一样薄而狠。

他没有打阿飞，也没有杀阿飞。

而是默默其实，抱住了阿飞。

阿飞浑身一僵，不知所措起来。

“抱住我。”

阿飞只能伸手抱住唐玉，仿佛抱着个炸药一样不自然。

唐玉眸色越来越深沉，轻轻舔着干裂唇瓣，舔出了血腥味。

他改变主意了。本来要直接杀了林仙儿的。

现在，她要当着林仙儿的面搂住李寻欢，再叫阿飞，亲手杀了林仙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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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