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闲来无事,楚离离带着春月和孙嬷嬷在院里小坐。
孙嬷嬷最近回家了几日,一回宫从头到脚都是新衣,尤其是一对碧玉耳环,水润透亮,她戴在耳上别提多得意了。
“奴婢的丈夫命苦,年纪轻轻便走了。奴婢命贱,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还好他是个争气的,才让我有这享不完的福气。”孙嬷嬷得意洋洋说道。
春月忽然好奇:“孙嬷嬷,您儿子是在哪家大户人家高就?”
孙嬷嬷想了想,笑道:“洛阳城内的富豪之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说出来你个小妮子哪能知道?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只要他做的开心,又知道孝顺老娘就好,何苦去操多余的心?”
楚离离对这些八卦都不关心,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中正在盘算陛下什么时候会和自己和离。
春月又佯做害羞道:“嬷嬷,您儿子今年多大岁数?可有娶妻?你看我如何?”
孙嬷嬷笑骂道:“小妮子看来想嫁人了,快求娘娘将你放出宫去。”
春月道羞怯道:“去,去,去,老没正经。”
话音刚落,廊下挂着那只绿皮鹦鹉,一双小眼睛又圆又亮,原本安静的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忽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大声道:“去......去死吧!楚离离去死吧!”
三人一听,全都变了脸色。
这只鹦鹉一向不怎么机灵,一句话要教许久才能学会,会说这句“楚离离去死吧”,估计也是有人耐心教了很长时间,然而,在皇宫大内谁会教它这样大不敬的话呢?
楚离离重生以来天天遭受各种明枪暗箭,这种级别的威胁,对她早是家常便饭,是以最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她的视线慢慢的扫过孙嬷嬷和春月,只见前者一脸吃惊,后者则有些惶恐的意味,手还不自觉抓紧了腰间的香囊。只不过这不是平时粉色那只,而是换了个紫色香囊别在腰间。
“嬷嬷,去喊大家都过来。”楚离离沉声说。
不多久,阿明、余东行、裴远之也来到廊下,那鹦鹉还兀自叫着:“楚离离去死吧!”
楚离离仔细的看了每一个人的神情,或惊或愕,都不是作伪,又瞟过紧张的春月,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大概有了谱。
她示意裴远之站在自己身侧,接着清清嗓子,指着鹦鹉,严肃道:“这话是谁教它说的?”
楚离离平时“受毒药影响”,脾气已经越来越差,现在又带了十二万分的认真,下人们都十分害怕,立马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先后道:“奴婢不知”、“奴才不知”。
楚离离冷道:“在皇宫里教鹦鹉说这样的话,是盼着本宫死?”顿了顿,又点名道:“春月,你来说说此人会是谁?”
春月一颤,伏在地上,道:“奴婢不知!”
楚离离不理她,站起身走到廊下,不知在打量些什么。
春月扭过头,紧张的看着她,顿时汗如雨下。
楚离离暗自盘算,院里除去她和兰波、裴远之,还有四名下人,如果是有人刻意教鹦鹉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很容易就会露馅。由此可见,鹦鹉很有可能是在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模仿学会的。
那么当时这个人应该正在鹦鹉附近做一些什么事,并且口中念念有词。
做什么事需要口中念着“去死”?
“厌胜之术!”楚离离忽道。
大梁最忌讳的就是此类歪门邪道,开朝以来,多少后妃、皇嗣因此而死,但还是止不住人心中的邪念,前赴后继的行厌胜之术,或者借由此术栽赃陷害。
“余东行、阿明,给本宫挖!院里的地全都翻一遍!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楚离离心想,反正我现在的人设是暴躁后妃,不如就借机好好暴躁一番。
余东行和阿明忙不迭的站起身,寻了铁锹开始翻土。
再看春月好像已经慢慢镇定下来,盯着二人挥锹,眼中饱含怨毒之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离离装作凶横的样子,恶狠狠的看着众人,默默想春月八成是行厌胜之人,那么下毒或者刺杀的真凶也会是她吗?
沉思间,余东行忽道:“找到了!”
说着弯腰从土里拿出一个木人,五官雕刻的不怎么清楚,但看那坠马髻和一身昭仪的宫装,大家都知道这是楚离离无疑。
裴远之接过木人,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楚离离死于万箭穿心”。
“竟如此歹毒!”裴远之皱起眉。
翻来覆去的端详片刻,又一阵细香入鼻,香气很淡,萦绕鼻头,似有若无。
裴远之想了片刻,又蹲下身子,拾起一样物事,淡淡道:“此人百密一疏,这坑里留有一个证据。”
楚离离和裴远之对视一眼,立马接话道:“哦?有证据就好,免得大家都去内务府受刑。本宫听说内务府掌管刑罚的张公公审问起来很有一套,那套刑具用起来,比抽筋扒皮还要疼。”
孙嬷嬷第一个道:“娘娘明鉴!此事绝不是奴婢做的。鹦鹉刚刚说出此话,想必木人正是这两日刚埋下。奴婢今天才从家里回宫,并没有时间来行此术。”
阿明也赶忙道:“奴才和余东行很少进内院,我俩也没机会作案,还望娘娘明鉴!”
此时,裴远之踱步过来,递过木人和手上的东西,示意楚离离闻一闻。
楚离离将木人放在鼻下,果然闻到一缕极轻的香味,再看另外那样东西,竟然是一只粉色的香囊!
“这……”楚离离蓦地将木人和香囊掷在春月脚下,喝道:“春月,你看看这是什么。”
春月此时已经十分平静,她缓缓抬起头,低低笑道:“没想到会败在一只畜生身上,浪费了这木人,我可刻了大半年呢。”
裴远之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月伸手一指楚离离,怒道:“我就是看不惯她!”
楚离离迷茫了,什么时候还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春月,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楚离离奇怪的问道。
春月道:“娘娘怕是不知道,春月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祖父曾官至二品,只不过一朝被人诬陷,女眷才没入掖庭为奴。我乃官宦之女,出身不比你一个商人之女高贵?凭什么你就能披金戴银?我不服!”
“所以你偷东西?”楚离离一惊,想起春月则常戴着一些不知何处得来的首饰,硬说是娘娘赏赐,招摇过市。
她不是精细的性子,记忆力也不好,看来春月就钻了这个空子。
春月道:“什么叫偷?你一个人戴的过来吗?我只是帮你的忙而已。实话告诉你,这一年多我从你那找到不少好东西,啧啧,珊瑚玛瑙,玉器宝石的,你一个商人之女还翻了天了。不过呢,我也怕有朝一日被你发现了,岂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我先动手,送你上西天!”
楚离离背上直冒汗,心想春月的心理原来已经扭曲成这样。
裴远之让孙嬷嬷等人退下,单独问道:“除了埋木人你还做过什么?”
春月笑道:“怎么?还嫌埋小人不够?难不成你也盼着她死?”
裴远之不答,打开香囊倒在地上,搓搓这个,闻闻那个,失望道:“普通的香囊而已,下毒的不是她。”
“还有人下毒?哈哈哈哈,楚离离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春月已经有些癫狂。
楚离离却出神道:“以后是三选二,还是容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