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手突然被赵承璟握住,不自在地往回一缩,赵承璟感到了,便神色自若地将手松开。
江楼月心里暗忖,太子真是用心良苦,攻人攻心,为了笼络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见太子这么和气,江楼月心里又打起小算盘来:“倒也没什么,”她做作地叹了口气,垂头做可怜状:“就是我不善经营,倘若博雅斋哪天倒闭,我和绿袖就无家可归了。”
“怎会无家可归”,太子闻言,郑重其事道:“无论何时,东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江楼月头上三根横线,太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在投诚?这是给我发offer了?
“不不,那倒不必”,江楼月连忙摆手:“四爷若不嫌弃,将来多多去小店照顾一下生意,便是帮了大忙了。”
嘿嘿,既然此时太子要找她帮忙,她不趁机提些条件,还更待何时。
赵承璟失笑:“原来如此,等此事告一段落,我一定常去博雅斋做客,到时候掌柜的可不要嫌我去得太频繁。”
好嘞,有了太子这句话,江楼月就放心了。
用毕早膳,太子还有事,带着暗卫先走了,绿袖跟着江楼月将他们送出出院子,目送赵承璟的背影走远后,连忙拉着江楼月的衣袖,一脸花痴地问:“小姐,刚刚那位公子究竟是谁啊?”
听江楼月说那是当朝太子赵承璟,绿袖惊得差点打碎手里的瓷瓶,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我的天啊,我竟然和太子同席而坐,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说罢她又紧紧抱住太子用过的碗箸:“我要把这几个碗好好收藏起来,将来传给我的子孙后代。”
“小姐,你说,那么帅的一个人,竟然还是太子,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完美的人?”
江楼月无奈地撑着下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绿袖犯花痴。
霍行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鬟。”霍行知冷笑道。
诶?谁又惹到他了,干嘛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的。
江楼月暗暗在心里叹口气。她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老板,瞧瞧人家太子多好相处。
“霍大人,您忙完啦?”虽然心里腹诽,江楼月面上仍堆起笑容问道:“那我们现在出发?”
“嗯。”霍行知点点头,又对绿袖道:“你且等在这里,一会儿会有人把你送回博雅斋。”
绿袖见这么快又要和江楼月分别,戚戚哀哀地拉着江楼月让她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江楼月抱抱她:“好啦,我知道了,霍大人会保护好我的,是吧,霍大人?”
霍行知面色一冷:“你自己多当心些,别总是给我添麻烦。”
哼,这个霍行知,懂不懂笼络人心啊,我替你做事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嘴甜一点都不会。
平时不觉得,今日有了赵承璟做对比,江楼月也看霍行知处处都是毛病。
霍行知不知从哪里扔出一本书来:“拿去好好练,别下次遇到个阿猫阿狗都打不过,还要劳烦我去救你。”
江楼月拿过书一看,咦,这是什么?好像是武林秘籍的样子诶!
江楼月连忙将书收好,喜笑颜开道:“多谢霍大人。”
“从明天开始,卯时起床练功。”霍行知冷冷道。
卯时?江楼月眼前一黑。
话别了绿袖,江楼月老老实实跟在霍行知身后默默走着。
还没走到大门口,一群人围了上来:“老大,江掌柜没事啦?”
“别看江掌柜身量小,胆识却不一般呢。”
“那是,胆识小敢跟着老大办案?”
这几个人面孔很熟悉,有几个竟然还是博雅斋的老主顾。
这样想来,昨日她被张九挟持时,围在门外的人里,也有他们几个。
江楼月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霍行知,他仍然表情淡然地站着,江楼月却心里一暖。
她一直以为,一年前救了她之后,霍行知便没再理会过她的死活。
毕竟他们无亲无故,霍行知又向来公务繁忙,恐怕早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没想到私底下,他还派了这么多手下来照顾博雅斋的生意。
这就是为什么他房里会有那么多博雅斋的东西吧。
想来,自己每次开店都没有遭到过地痞的骚扰,也和他们的暗中照拂有关吧?
想到这里,尽管霍行知仍冷着一张脸,江楼月心里却柔软下来。这家伙外冷内热的傲娇性格,果然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没改变过呢。
霍行知扶江楼月上了马车,叮嘱道:“淇乐伯的案子,最多再拖几日,就要结案了,你这几天勤勉些,能找到太子交待的东西最好,若是实在找不到,也不要勉强。”
江楼月点点头:“我晓得的。”
张九劫持她,又被霍行知击杀一事,淇乐伯府上下肯定都已经传遍了,如今恐怕都等着霍行知结案呢,留给她调查的时间不多了。
霍行知见她乖觉,望着窗外不再说话,马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江楼月忍不住打破沉默:“昨天的事,多谢霍大人相救。”
霍行知仍然望着窗外,淡淡道:“不必谢我,举手之劳罢了。”
江楼月见霍行知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只好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霍行知用余光看着江楼月的侧颜。
比之一年前他刚刚救下她的时候,她长大了许多,眉眼舒展开来,鼻梁挺拔而小巧,脸蛋仍旧肉乎乎的,下颌的线条却日益清晰。
早上江楼月和太子言笑晏晏的样子看在他眼里,仿佛一根针一般刺痛他。
这种心情……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吗……?
江楼月感受到霍行知的视线,也转过头,对他莞尔一笑。
对视的一瞬间,霍行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怦怦地跳动。他喉头滚动,声音依旧平淡地说:“我的饼呢?不吃就还给我。”
江楼月一把捂住自己胸口的煎饼。
可恶,西街老马家的煎饼可是望京的人气美食,寻常时候排队都买不到的,霍行知既然给她了,岂有还回去的理?
“小气鬼,一个煎饼还惦记着。”江楼月嘟囔道。
“你既已吃了杏花楼的酒菜,还拿着我的饼做什么?左右凉了也不好吃了。”霍行知冷冷地说道。
诶?
好像哪里不对劲,霍行知难不成在……吃醋?
江楼月连忙摇摇头。
不可能,一定是她多想了。
“不行,既然已经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江楼月捂住胸口,坚决不肯让步。
见江楼月一副护食的样子,霍行知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隐隐有一丝高兴。
而江楼月看到霍行知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冷颤。霍大人这是在盘算什么呢,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得知张九的死讯后,淇乐伯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每日用膳时,氛围也愈发轻松起来。
“没想到那张九,貌不惊人,竟然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庄广宁感慨道。
“不过,好在江掌柜吉人天相,没有大碍。”严润东对江楼月眨眨眼,说道。
“谢谢严兄关心。”江楼月淡淡一笑,垂下眼。
这个严润东也太爱到处抛媚眼了吧!不分男女地四处放电,是忘了大明湖畔的青竹了吗!
朱氏仍处处有着女主人的妥帖周到,庄广宁和傅芜眼里没有旁人,齐氏和傅周氏看在眼里,都十分欣慰,庄举贤仍时常不在府内,若是出现,也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对众人总是不理不睬,严润东仍旧风度翩翩,态度不卑不亢。
曾经众人间隐隐有过的相互试探,被代之以平常的聊天。
后面几日里,于朗仍然下落不明,江楼月在淇乐伯的书房里找来找去都没什么线索,甚至几次偷偷潜入淇乐伯与朱氏的卧室,也不只寻到一些朱氏寻常练字的花笺,未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张九的住处也被她和霍行知翻了个底掉,好在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霍大人,我好像找到了。”江楼月在屋里找到了暗格,身后的霍行知一步向前,取出暗格里的信件。
江楼月凑过去:“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呀?”
霍行知看了两眼,用食指顶着江楼月的额头将她推开:“行了行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诶诶?”这个时候了,才想起形势复杂来,让她不要参与?会不会太晚了点?
况且那些信她早就看过了好吗,她才不稀罕叻。
江楼月一肚子气,这个霍行知,看不出来还是个官迷,这么担心被她抢去功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江楼月硬凑上去:“不是,那到底有没有跟江氏有关的线索……”
霍行知将几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抬起头来看江楼月。
“怎么?有什么收获?”江楼月充满期待地问。
霍行知叹了口气,将东西都摊开在她眼前:“这里是你找到的那些。”
江楼月接过霍行知手里的东西翻看起来:“咦,勒索信呢?”
好个张九,动作倒是很快,她在于朗房里看到的勒索信,看来已经被他销毁了。
“这种不利于他的证据,销毁了也不足为奇。”霍行知冷冷道。
“不过,这是什么?”江楼月指了指霍行知另一只手中的一张没见过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