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小心我向神女告你状!”
“说,你又送给哪路神仙了?”庞灼一手捏着玉藕,一手举着剑,看着慌乱的金铃儿满脸玩味。
金铃儿顿时心虚,架在脖子上的剑叫她慌了神:“就是……就是神女自己拿去了呀。”
庞灼轻笑一声:“又是白仓那小子?”
“不!不是!”金铃儿立马摇摇头。
那就是了。
庞灼收起剑,就要离去:“白仓又私自取走沉寒玉藕,我这就去禀告帝君,叫他受一受军法!”
江芜刚想在心中对这个叫白仓的说一句抱歉,金铃儿立马就将她的到来抖了个干净:“真不是!庞大人!真的是神女!她说她瞒着帝君出关了,亲自取了玉藕便再去闭关!你不信……你不信你就在送玉藕的时候问问她!”
她将细节说的一清二楚,不像是假的。
庞灼回头的刹那,那眼神真叫金铃儿生寒,随即他笑道:“帝君和善,不会责怪神女,神女何时走的?我好与帝君有个交代。”
“就在方才!”金铃儿交代道,“谁会责怪神女啊,那……这块儿玉藕……”
方才……人还没有走远!神女已去,又是谁敢在瑶华宫冒充神女?
庞灼放出灵识,原地怔了良久,却未在四周发现除他们以外的人。
他匆忙道:“这截玉藕献与帝君。”
还不等金铃儿说什么,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的江芜二人心中皆松了一口气,江芜道:“我们回宴席上去。”
他们现在是空苍族人,赶快回去才不会引起怀疑。
司玄拦下她道:“等一下,既然这个莲花精能通过气息将你认出来,他们亦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为江芜施下一道术法:“不知他们是否会有更高明的手段,回去后我们尽快离去。”
他掩盖了这副灵族身体的气息,就像掩盖自己的一样,否则他一出现,妖族闻着味儿就来了。
回去的路上,已经可以看见守卫多了起来,他们沿着不同的道路穿梭,像是在排查一般。
江芜道:“瑶清真的是……可既是神女……”
“神,非神。”司玄道,“诸神之战后,世间再无真神。上清被唤作神女,只是因为她有一身神力,是世间唯一一个有能力彻底清除混沌的人。以灵族之躯驾驭真神之力,代价便是不能修炼,她只能依靠神力。”
神非神,仙非仙。原来是这个意思。
瑶清个人是不能修炼的,难怪江芜醒来时没有灵力。她想起被一群人放入体内又被越琴取出的那颗珠子,问道:“她的神力,是靠一颗珠子驾驭的?”
司玄摇摇头:“不知。恐怕上界之中,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但越琴知道。”
因为他生剖了瑶清的珠子。
“等一下。”半途上,司玄骤感不妙,“方才我们出行,有仙侍询问,他们知道我们去了瑶池。去瑶池的只有我们。”
就算是在水月宴上不好公开地一一排查询问,可要找宴席上少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问外边侍候的仙侍。
“我们走。”江芜果断道。
好在空苍族此行只是为了祟族,众人皆知,他们就这么走了,也算合理。他们在路上除了碰见几个不知哪族人,问他们混沌之灾是否会如当年一般再起以外,也没遇见什么阻拦。
在这个的回答上,江芜使了点坏,很明显仙界各族,已经有人怀疑了瑶清,也就是神女的突然失踪,她便再悄悄加一把火:“若是有神女相助,一切自可化解。”
几人一听,当即了然,立马要回去宴席,好好问问帝君神女的踪迹,以安他们的心。
上清神女有神力,可以解决祟族,否则空苍族为何单这次水月宴出面,以提出祟族再起之事呢?
瑶华宫大门前,江芜顿了一下,想要取下脸上的面具,怎料一只大手狠狠将她的面具又按了回去,司玄脸面含怒意:“你想死别带着我。”
他二话不说,抓住江芜便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最近的一个灵族闹市去了。
江芜挣开他的手:“我们迟早会被发现不对劲,扔下这个,便不会牵连到空苍族。”
“那祟族的消息就会被视作假的。”
江芜想了想:“本来就是假的,但事关重大,他们会去空苍族求证,空苍族的第三只眼既然这么厉害,会看不到下界的祟族?”
见司玄不答,她继续道:“在这里也行,我们将两张面具留下,按原先的计划,去仙妖两界的交界处。”
她抓着司玄到了一个成衣店,将司玄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连同自己的面具付作了买金:“好东西,换个帷帽。”
店主是个老婆婆,拿着两副面具,确实觉得是好东西,却像是没听懂她说的什么,迷茫地望着她。
“就是……幂篱?”江芜试探说。
司玄浅笑了一下,道:“纱笠。”
老婆婆这下听懂了,取了一个长纱足有半人高的帷帽来,这不就是帷帽吗?
司玄看出来她的心思,直言:“上界,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称呼。”
江芜:“……”
上下界闭塞这么久,竟然还有了文化差异……
*
水月宴的众人都在兴头上,越琴笑得和乐,心中却多了几分忧虑。
瑶清一死,御灵珠在他这里,却发挥不出半分威力。他的手拂起一缕垂下的发,是青丝混杂着间接的白发。灵族寿长,几乎可以到达两至三千岁,待一头青丝变作华发,便是大限将至了。
他以为御灵珠能助他成神,岂料连神力都不能使用分毫。他本想待自己驾驭了神力,以瑶清在妖族失联为由,收服妖族那群乌合之众,可如今……事事不如意。
今日水月宴,空苍族又带来这样一个消息,瑶清的死瞒不住了,端看他要如何利用。
座下,容景倒像是毫无畏惧一般,就算一人也喝得尽兴。
越琴心中鄙夷,这样一个粗鄙的人,究竟是如何成为一界之主的?
忽然之间,他看见庞灼向他快步而来,他不是守着炼丹炉去了吗?丹炉又炸了?没事,再炼一次就是了。
宴席之上,诸方宾客都在,庞灼神色如常,心中却是不免急迫,他俯身在越琴耳边说了几句,越琴神色剧变,哪怕只有一瞬,也叫容景捕捉了去。
不止是容景,前方坐着的四位无一不漏,却是神色各异。
容景立刻叫身旁人说了几句,让他借机联系内线,查清楚能让帝君如此反应的究竟是什么事?他有一种直觉,一定是关于上清神女的事情,莫非是被发现在下界了?
风雅君亦是心有猜测,现在能让越琴烦恼的事情,一是妖族之扰,二便是神女久未现身之事了。
容景现在就坐在这儿,那一定是第二件事。
她传音在场同僚,一时间不少人都望向了越琴。
白慕灵是白狐一族,对越琴甚为忠心,察觉到不对,不免也跟着忧心。
时渊则是一副事不关己,有好戏可看的表情。
越琴吩咐完庞灼,便举杯对这四人道:“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各位,继续喝呀。”
容景回敬了一杯:“帝君已是高寿,本殿就不多敬您了。”
越琴已经吩咐了庞灼派自己人巡查有没有可疑人,可心中却还是十分不安。
那日他那一剑是故意不伤及瑶清筋脉的,为的是将御灵珠与那部分融入瑶清体内的神力连根拔出。却不料,瑶清用尽体内残余的最后神力,竟在虚空之中划出一条隧道。她被卷了进去,不知去了何处。
她毫无修为,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既然未在上界之中,便难以再有生机。
果不其然,前些日瑶清的魂灯熄了,越琴的心安稳了不少。
今日庞灼却告诉他,金莲闻见了瑶清的气息……怎么可能,这可是灵族的魂灯,取一缕灵元点燃,人死灯灭……怎么可能……她就算能活下来,重头修炼,又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便回了上界?莫非她一直都在上界?
越琴扫视了座下一干人等,以凤族为头,还有一部分顽固不化的人,只认神女不认他,凭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为仙界兢兢业业的,是他!
不管瑶清死没死,那个人一定要找出来!
“帝君?”见越琴低头远思,不免有人觉得容景这是戳中了越琴的心窝,白慕灵出于关切叫了他一声。
越琴回神,笑道:“是老了,喝不动了,我去散散酒。”
白慕灵立即道:“慕灵陪帝君。”
“不必了,我过会儿回来。”
白慕灵闻言,不免有些失落。
越琴并不是为了散酒气,而是径直去了主殿,重华殿是他的宫殿,谁都不知道,那座椅旁边燃的,正是上清神女的魂灯。
直至再次看见熄灭的魂灯,他才放了心。
那个人,一定与瑶清是有过接触的……她想干什么?为瑶清报仇吗?还是将消息递给风雅君的人?
无论如何,她也得死。
*
“瑶清死了,你还要重塑灵胎吗?”司玄的言语中透露着几分从前未有过的冷意。
江芜几乎是被他带着飞的,不免思考起来,他问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以免答错了被扔下去。
她道:“塑,我还是更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只是因为这个吗?”司玄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沉寒玉藕因为机缘巧合就这么拿到了,可最后一样归灵草,他在上界也未曾见过。
现在的司玄较之下界时,更加果决,却也更加锋利,一样的是,他们都是心思会拐弯的,江芜问:“若我不塑,你当如何?”
司玄对这份坦诚倒是有些意外:“你我承诺在先,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
敢情江芜那般花言巧语,以为是给自己诓了一个大手,实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啊。
若她告诉他之前其实并未作出约定,肉灵芝其实是他自己的,那又会怎么样呢?
恐怕这个司玄现在就会杀了她……
于是乎,她坦然回答:“我自当信守承诺,因为,我是真的想重塑灵胎,这是瑶清的身体。”
她答应过她,会还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