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不动了。
我只好边猜边问它:“跳窗出去?”
它僵硬地摇摇头。
“你要我把你丢出去?”
它再次晃晃脑袋。
我们两个真是傻子对哑巴,乱猜一通。
我破罐子破摔:“你想和我一起走?”
这次它终于点了头,我欢欣雀跃,转念一想它这么大一个我怎么带它走。而且!我根本搬不起它这么重一个玩意!
“我搬不动啊。”外面的东西已经在撞门了,时间一长肯定越来越多。
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困毙在这地方,黄泉路上作伴也不孤单,就是不知道木偶有没有死亡这种说法。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木偶稳稳当当地跨过床,朝我作几个姿势。不知怎么的我看懂了它的意思,它是在叫我给它让开。
我犹犹豫豫地移开身,主要是害怕它和外边的东西狼狈为奸,把门打开上演一场内奸戏。
它把我推开,整个木偶身抵在门前,然后两腿卡住墙角。
它想挡住外面那些东西?
我看着它,离得很近,能清晰感受到呼出的气体撞上木头再回弹的气流,也能清楚看到粗糙木头上起的木刺。
木偶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就此沉寂下去。
忽然秦安动了,她拉开另一个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人形小木偶,将它塞到口袋里,然后整个人极为敏捷地把窗户拉开,随后直接抱过我跃出窗,稳稳落地。
那一刻我惊疑不定,因为凭我对秦安的了解,就她,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身手。
并非贬她,她常年锻炼,行为动作的确能做到很流畅,但远远做不到如此敏捷。
她把我放在地上,我看向她的眼睛,那一刻我后背开始发凉,血液上冲到脑门。
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可笑极了。
可是这根本不是秦安对我应该有的表情,这个“秦安”看着我。
就像在看一个猎物。
我受到一阵压迫感。
“秦安”没有说话,瞥开眼就朝别墅大门跑去,我跟在她后边,她比我快得多,我两眼见到她用一种奇异的发力姿势把大门扣上。
门关上的那一刻,别墅里边发出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秦安”做完这些,转头看向我,拉着我就要出去。
我急了,指着楼上的房间:“它还没走!”
我说的是那个木偶,它一定知道什么,我得带走它。
“秦安”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我脑筋一动。
她不会就是那个木偶吧?
我被她抓着手,却觉得她抓着我的那只手是一根木头,扎得我浑身发毛。
我们坐上车打车回家,“秦安”就坐在我身边,一切好像都没变。
可实际上真正的秦安还在睡觉,现在坐在我身边的不知道是谁。
我让她坐在最左边,我坐在后座最右边,中间隔的位置挤一挤还能再坐下两个人。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回到了住的酒店。
进房门的时候我不敢把门关上,因为我害怕,一旦关上,我就失去了逃跑的可能。
结果我刚转过身去,她就强硬地帮我把门给关了。
看着秦安那张脸,我寻思着要是真动手揍她也不敢真揍,或者说我根本打不过这个“秦安”。
我只好装作冷静,她如果想对我不利,不用留到现在才动手。
我慢慢挪到桌子旁坐下,指着对面的凳子:“请坐。”
她坐在我对面,可我感觉她少了点什么东西。
我们静静对视着,忽然她张开了嘴,我才恍然明白少了什么,“秦安”一直都没说话!
让我简称这个东西为‘它’。
它会说话,起码曾经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能证明它既能听懂人类的语言,那么它一定具有人的意识。
由此可以推出它或许曾经是个人。
那它现在是什么?是鬼吗?能附身在人或类人身上的鬼?
它看着我,我看着它,它的眼神已经不是捕猎的眼神了。
我装了杯水,推到它面前:“请便。”
“我们可以谈一谈。”我这样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我,肯定有什么目的。”
“你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它看着我,做出一个握笔的姿势,而且是握毛笔,不是普通的那些签字笔。
“毛笔?”我疑惑看它,可现在一时半会也买不到毛笔,只好拿了只铅笔给它将就一下。
似乎是因为用得不习惯,写出来的字并不好看。
它写的还是繁体字,这让我有些惊讶。但我似乎天生就认识繁体字,即使没学过的看一眼我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了话,我忘了一些事情】
【我需要你,所以你来了。你现在很危险,所以我来了】
它写完这三句话就把笔放下了,我想了一会,问它:“你是鬼吗?”
我从那张属于秦安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属于她的表情。
【如果你害怕,那我不是】
这种近乎宠溺的眼神看得我一阵鸡皮疙瘩,尤其是出现在秦安的脸上。
“什么是你需要我?为什么我很危险?”
【你联系了我,你在求助】
“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因为好奇才打电话给你的,而且我打的电话机主是那个老木匠,不是你。”
“而且我看我身边最大的危险是你吧?”
这句话似乎让它很受伤,它抿着嘴没说话。
就在那一刹那,我对它产生了一种熟悉感,我好像,认识它。
为了缓解尴尬,我问了些别的:“这是那个老木匠的照片吗?”
我拿出那张有我爷爷的合照给它看,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人问它。
【是】
“我爷爷认识他。”
【是】
紧接着它告诉我。
【距离他们回来还有二十八天,回去收拾东西,搬走,别和他们说】
它什么意思,“你说的他们是指我爸妈?”
它点点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们是我爸妈,而且我根本不危险。”
【他们不是你父母】
“你别乱讲了,”我盯着它。
【你早就没有父母了】
“你别逗了,那他们是谁,我又是谁?”
它欲言又止,最后告诉我【我不知道】
它的话让我生出一阵寒意。
虽然我和我爸妈没有那么亲
“我只要一生病,我爸妈就会放下工作来照顾我。我妈会给我做我爱吃的菜,我爸会......”
我极力想证明一切,手撑在它面前的桌子上情绪激动。
可它只是看着我。
我开始害怕,因为它的眼神让我动摇。
我一生病,我爸妈就会来照顾我没错,打个电话给我家的私人医生,然后我都会睡过去,睡得很熟,第二天早上起来人就好了。
我印象里从来没有去过医院做什么检查之类的。
一旦起了头,我就开始想越来越多以前的事情。
【别想了,走吧】
它缓缓站起来,眼中带着我极少见过的同情。
我别过头,问了它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忘记了】
我干脆开始叫它旺季。
......
“你当时睡过去了,和猪一样。”我嘲笑秦安,她现在已经醒了,正扒拉着我问有没有出什么事。
“是我想太多了,什么也没发生。”
我们两个在湖南玩了几天时间,但我的心思不在这上边。
回到家后,我草草地收了一遍东西,便开始和秦安宅在家里。
她还要在我家呆上好几天,等她离开我家,我就回祖宅一趟。
旺季告诉我【回祖宅,那里很安全,或许也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它身上太多秘密,比如它知道我家有个祖宅,我问它从哪里知道的,它却告诉我说它只记得一部分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让我别问了。
旺季这段时间附身在它带出来的那个人形小木偶身上,没有被秦安察觉。
过了几天,秦安要回去了,我送她到机场,看着她活力满满地冲我挥手再见,忽然间鼻子一酸。
我瞒着她,我对不起她。
我甚至近乎神经质地相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鬼’的话,而且没有告诉她。
可是潜意识告诉我不要告诉她,不要打乱她,她的生活应该这样下去。
“拜拜,路上小心。”
我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远去。
再次回到家里,我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把地拖得干干净净,拖到客厅拐角处的时候,我看到了架子上放着我小时候在迪士尼拍的照片。
我取下来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她一个陌生人,这个人不是我。
因为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也可能是因为那一场事故。我曾经提过一嘴因为出车祸忘记了很多事情。
到了我爸妈的房间,我给他们整理了一下床铺。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他们房间掉了些头发,长的一看就是我妈的。
忽然间一道灵光从我脑子里闪过,它说我爸妈不是我爸妈,我去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
我把毛发收集起来,做好标记。
为了准确性,我甚至托人帮我抽血,然后我把采血管和前面那些东西一起邮寄到鉴定机构,委托他们帮我做一个**亲子鉴定。
这种鉴定只能给个人参考,不直接具备法律效益,所以也不用给他们提供我的信息。
它知道我做的一切,没有阻止我。
***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对面的负责人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说这位女士,我知道您钱很多,但是能不能不要逗我们玩?”
“请你讲明白点。”
“您寄过来的血,是人血吗?”
我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嘀嗒嘀嗒地落在我的脚背上。
“不是人血吗?”我梗着声音问。
“连血都算不上,不过很像很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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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液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