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被她说出口,给屋中平添几分冷意。
“你说......我们都该死?”游慈小心翼翼地问道,“呃不太明白,你这是大概什么意思?”
庄晓娜的笑也只出现了一瞬间,而后消失不见,只低头坐在床上,紧紧攥着手里的水杯。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陆清凡摇摇头直起身,却听见医务室的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
那个被钦点为扮演“梁山伯”的男生急匆匆地走进来:“小庄!”
庄晓娜之前的脸色分明还是淡淡的,可加他来了,却立刻变了样子,眼眶通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向他怀中一扑。
“方学长,我害怕。”
方哲彦似乎也被扑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能推开,只将她护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的,没事。”
陆清凡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两个人。游慈戳了戳他,低声道:“我觉得他俩有情况。”
“嗯?”
陆清凡佯装不懂地看向他:“怎么说?”
“啧,女生害怕的时候只有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才会彻底破防,”游慈嘀嘀咕咕,“你看这明显的就是现在才放松下来,刚刚她都不哭的。”
陆清凡若有所思地微微侧过脸,便见柯夏竹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可是我觉得,明明是柯社长和这位方学长才......咳。”
“你个万年单身狗,你懂什么?”
游慈瞥了他一眼,满脸写着“我不和你计较”。
“小柯,你必须听我的。”
方哲彦找了个时机扶着庄晓娜靠在床板上,转过头推了推眼镜,面色严肃:“这个剧不能排下去了。”
“为什么?”
柯夏竹双唇抿成了一条线,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你看这已经伤了多少人?”方哲彦的语气很激动,“你不要不把我的警告当回事!”
“你的警告?”
柯夏竹冷笑一声,两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处于十分紧张的戒备状态:“你的警告算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前途才来阻止我!”
方哲彦听她这么说,脸色慢慢变得十分难看。
“行,我陪你排练,陪你演,我让你看看最后能排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撂下这句话后大步走出医务室,甩上的门撞在门框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柯夏竹苦笑着看向众人,摇摇头:“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
而庄晓娜也只有在刚刚方哲彦出现的时候表情丰富了些许,现在又冷淡下来,像个提线木偶。
柯夏竹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要带着寝室剩下的两个人回去。
“你们没人今晚在这儿守着她吗?”游慈问,“万一她晚上再......”
“哦。”
柯夏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问另外两个舍友:“你们谁想今晚和她待在一起?”
剩下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满脸都写着“害怕”。
她似乎稳操胜券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游学长,你看,她们都不想留下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呢?”陆清凡忽然开口道,“你怎么想?”
“我?”
柯夏竹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轻声道:“我明天上午有一个考试,下午还要排练,怎么能留下来呢?”
摆明着是要拒绝了。
游慈面色一沉,刚要说话,就听陆清凡道:“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两个留下来陪她,没问题吧?”
柯夏竹摸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我没意见。”
几个女生刚离开,游慈便低声道:“这也太自私了。”
陆清凡赞同地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床上坐着的女孩。
今天刚见面的时候,他以为这几个女生既然是一个社团的,而且都是舍友,关系应该不错。
她们的关系确实不错,但前提是没出这样的事情。
但凡出了这样的灵异事件,保证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
只是......
下午庄晓娜分明还很活泼健谈,就算是被吓到了,也完全没道理变成现在这个闷葫芦样子。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学妹,我能再问你一些问题吗?”
庄晓娜点点头。
“那个女人除了你说的那句,还说过什么做了什么没有?”陆清凡问,“比如......她身边有没有出现另一个男人?”
庄晓娜的双眼本来是空洞的,可一听见“男人”二字,却倏地亮起了光。
“有男人。”
陆清凡连忙追问:“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穿着布衣长裤,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庄晓娜又点点头。
“他们在干什么?”陆清凡问,“是就站着,还是做了什么动作?”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
庄晓娜看见的男人和女人,与他在教学楼里看见的那两人是同一对。
可庄晓娜却摇摇头:“学长,我困了。”
陆清凡只能放她去睡觉,自己在病房的门外踱来踱去,试图将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
首先是地下室服装间墙上的封条,日期写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封禁原因档案中带过一笔,仅凭一个“出演违规剧目”便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违规剧目”是什么?
陆清凡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二中的时候发现的那张“校规”,发现这些鬼魂或者异能者如果要杀人,或许是要触发某些“机制”的。
二中失魂事件的机制是触犯班规,惹老师生气。而戏剧社的机制,会不会是出演某个被封禁的剧目?
而这个剧目便是他们现在在排练的《梁祝》。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自从下过地下室以后,陆清凡便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若即若离地看着自己。
游慈在一边的长椅上睡得很沉,可他却没半分困意,越想越精神,疑虑在心中扎根发芽,让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夜无事,第二日早上,陆清凡在医务室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刷了两瓶咖啡,跟喝水一样灌了下去。
游慈打着哈欠从长椅上坐起来,就看见他眼底下露出淡淡的青色,神情疲惫。
“老陆你昨晚不会没休息吧?”他问,“你是害怕得睡不着吗?”
陆清凡瞥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不回去上班?”
那个牙科医院是私人开的,老板是个外国人,虽然工作时间不如一般地方管得严,但每个月还是有那么几天要抓出勤率的。
游慈摆摆手:“请假了请假了。”
“你年假还剩多少?”陆清凡问,“3.5天?”
“那都不重要。”
游慈搭上他的肩,一同向食堂走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赶快把我弄走别掺和这些东西,是不是?”
陆清凡沉默不语,望向路边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
“我现在也算半个在船上的人,”游慈笑得没心没肺,“那只鬼如果有眼光想夺舍,早就把我也划进考虑范围内了,你说我走还有用吗?”
陆清凡心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虽然这只诞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鬼路数完全出人意料,但陆清凡心中冥冥有一种预感。
她是为一个人,或一件事而留在此地,不愿离开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在离食堂还有点距离的地方看见了不少穿着正装的学生。
这是在做什么?
陆清凡随便招呼了一个路过的学弟:“前面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他们呀。”
学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们是礼仪队,专门迎接校友的。”
“校友?”
“这不是校庆吗?”学弟说,“学校可能想脸上有光吧,所以将有头有脸的校友都请了回来,特意在中外交流生那栋宿舍楼清了不少房间,专门给校友住的。”
医科大学别的不行,形/式/主/义的东西一直搞得很积极。
陆清凡谢过学弟,就听游慈问道:“陆小凡,你昨晚去图书馆查什么了?”
“我昨晚去图书馆......”
陆清凡和他说了自己在地下室看见封条的事,说自己想去找找有没有上个世纪70年代学校的社团档案。
“找到了吗?”
“当然没有。”
陆清凡长叹一声,面上写满了疲惫:“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找到,我也不会这么愁眉苦脸到现在了。”
“纸质档案没有的话......”
游慈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已经开始入校的校友们,忽然道:“你不如去问问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
陆清凡随着他一同看向远处,目光一凝,喃喃道:“对啊,说不定那一届的校友里有记得这件事的人。”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来到了学校在校门口挂着的那张红布前。
红布是一份欢迎名单,按照自建校以来的年份依次向下排列,后面跟着那个年份的杰出校友名单。
“但是你又不知道戏剧社是哪年封的,”游慈说,“七一七二,七三四五六都有可能啊。”
陆清凡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名字上,低声道:“或许我已经知道要找谁了。”
“找谁?”
他伸手,指向1974届毕业生后面的名字。
“虢茂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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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