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 第95章 万劫不复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稍稍安定了些，却还是肩膀一耸一耸的低低抽噎，直到她一声重重的喷嚏声，打得她重心不稳，连晃了几下。

澹台扶御固定住她的身形，把她揪着的手从自己衣衫上挪开，白晳的指背划过她湿冷的衣袖，移到她冰冷的额上。

他用力扣了扣她额头。

这样的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这样跑了一路，又受了惊吓，身上冷冰冰的，额间却有些发烫。

早知道这样，应该要早点把她捉住。

他伸手去解她湿冷的衣裳，颀长的手指还未触及到布料，她便躲避开来，刚刚还是浑浑噩噩，低泣连连的泪人儿，即刻就警觉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说道：“你不把湿掉的衣裳脱了，粘在受凉的身上，很好过是么？”

“不用换，我在火上烤烤，就好了。”郎小西紧张地盯着他的脸，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回了一句，内心忐忑无比。

他从来说一不二，她害怕逆了他的意，他不高兴起来想着法子折弄她。

他只是往旁处走了两步，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随你。”

仿佛听了大赦一般，郎小西立刻弓了背去拾散木。

拾够了柴木，便蹲下身子，敲石取火。

澹台扶御一直冷眼旁观，见她忙活半天，又敲打了多时，火星燃了又熄，灭了又起，却一直没有真正点燃。

蠢钝如此，真是无话可说。

郎小西尚不自知他已听得心烦意乱，却还锲而不舍瞎忙活，刚刚想着燧石取火不牢靠，想要削根硬木来钻上一钻，一道明晃晃的焰火若星辰坠落，在她面前燃着，一时浓烟滚滚，窜起万千火苗。

她吃了一惊，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望着这火势由小渐大，又偷偷斜看了澹台扶御一眼，却见他面色冰冷，一副不耐烦的嫌弃模样，就在嘴边要感谢的话语便一下子吞进了肚中。

之前跌落进莲池里与刚刚被群狼围捕的恐惧，令她衣衫湿了又湿，长久在深秋的寒风之下，她的身体已经冷得发僵。

这火烧的真是好，叫她把之前想要逃离的念头与对他的担忧恐惧一并抛去。

澹台扶御在旁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声不响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夜已深，在这暖暖的火堆旁，精疲力竭的郎小西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月色凄迷，火光憧憧。

澹台扶御第一次这样细致地看她，之前见了千八百回，也不觉得怎样，今日她又睡着了，火烧红了她的脸，她一碧鲜艳的衣裙被染得深重繁华，火光幽微，极像是披了一层金纱，让她整个人有一种奇妙虚玄的神采。

只有饮了烈酒，才会有这样虚恍不实之感。

他甚少饮酒。

今日更是没喝一滴酒。

她垂下眼帘，蜷缩着身体，像是又梦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了，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牙齿不自觉地咬着，双手紧紧困住自己，眼里竟又能流出泪来。

这么个小东西，哪里有一刻安稳的，他冷着脸走过去，起手捻了一道符，引了一簇火苗轻轻落在了她手背上。

郎小西一下子便被烫醒，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澹台扶御不做声，从袖口掏出几只蜜橘来。

郎小西才觉得自己是饿了很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便要把这几个橘子都吞进肚子里去前，想了一想，还是留了个小个的，递还给他。

澹台扶御没有去接，冷冷地说道：“既然你吃饱睡足，就可以谈正事了。”

那一头，她一听便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搜地一声蹿了出去，澹台扶御在周围结了咒壁，没有人随意闯入，自然也没有人可以轻松逃离。

“你应该有点觉悟，在我这里，你又想跑到哪里去呢。”他时好时坏，时冷时热，郎小西根本无从琢磨。

她不死心，仍旧想着要出去，刚刚碰壁重重弹了回来，如今又起身，朝着外头撞去。

澹台扶御看得恼火，起身一把把她揪了回来。

“又忘了痛吗？”

她外强中干，稍稍强硬就能服软，只是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痛，频频要他“提醒”。

郎小西即刻不敢动弹。

他看在眼里，手松开了，面色也和缓下来。

“郎小西——”

“你想怎样？”她第一次打断他说话。

她很少直奔主题，总是故左言右，避重就轻，今日这样直截了当还是头一回，真是叫人惊诧。

可她虽然这么说，却一直低着头，怯怯的，不敢与他对视。

他往前近了两步，她往后退避三尺。

“我只要你带个路。”他停在距她一臂之外的地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比之前打她主意的恶狼还要令人寒畏。

郎小西后背靠定在树干上，强撑了精神，方才站稳。

他个子高她不少，曲了背，手撑着树干，与她说话。

“我知道你是李承之的莺鸽。”

郎小西身体徒然一僵，脸色立时惨白如霜。

“你放心，你只要把他们带去绝谷就好。”他低声诱哄。

“我不要。”郎小西几乎哭了出来。

她虽然声音发颤，但回复笃定，语气决绝。

这势必要惹恼到他，果不其然，澹台扶御面色变得叫人害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声音冰凉，眼光寒如利剑，凶猛比过恶虎，他一把将她推过一侧，一手压制住她，一手绕到她身后，强扯出她的尾翼来。

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怀里的女子拼命挣扎，她的手指冰冷，身体却出奇的发烫。

她眼泪汪汪，在他身下乱拱乱撞。

“笨兔子。”他语带警告。

郎小西仿若未闻。

“该死。”

澹台扶御被她缠得有些烦了，从她身上强扯下一段布来，利落地捉了她的手，举过头顶，缚在树干上。

“你再动，我会把你的手折断。”

若是之前她必定乖巧顺服，任他作为，但是今日，郎小西不知吃了什么昧心的毒饵，竟不受他的威胁，双脚乱踢乱蹿，如小兽般牙锋嘴利，猛得咬住了他的手臂。

澹台扶御脸色都变了，又露出他凶横残暴的一面来，他敛着眉，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那么抵触？李承之待你并不算好，他若怜惜你，也不会放任我害你焚祭，毁了羽翼，却只想从我身上探听到什么吗？”

郎小西默不作声。

他说得露骨，赤果果的事实摆在面前，她强推不掉，亦不能充耳不闻，睁眼为瞎。

“我已经把你留在了临都，弱水之隔，相去天渊，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回来这里？”

郎小西咬着的力气松懈下来，眼泪糊了一脸。

澹台扶御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道：“我这样对你，难道你还喜欢我么？”

郎小西身体一颤，不敢去接他看过来的眼神。

她只是要离开他而已。

永远永远永远不与他相见。

永远永远永远不对他思念。

现在，她一样也做不到，什么都不对。

澹台扶御不等她回答便欺身而下，被撕破的衣衫，暴露在湿冷空气里滚烫的身躯，冰冷的泪滴，还有比熊熊烈焰还要炙热三分、比漫天杨花还要凌乱不堪的心绪。

“不要。”她带着哭腔求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只会轻颤、发抖、哭泣。

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肩，温热的气息轻拂在她耳际。

“口是心非。”他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张狂，叫她看了害怕。

“你放开我。”她只得低声哀求。

他置若罔闻，宽厚的胸膛紧紧裹住她柔弱无骨的身躯，仿佛再用一用力，她便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陷落下去。

“郎小西，我也很喜欢你。”他轻笑，薄唇似毒药。

他眼眸幽暗深邃，如无底古潭，浩渺沧海，望眼不穿。这纯粹的黑透着纯粹的欲/望，带着不可抗逆的霸道强势，吞噬她的肉/体不说，还泯灭她的神魂，囚禁她的心魄，让她深陷沉沦，不可自拔。

“不，不要，求求你……”她带着哭腔，几乎叫了起来。

“你很烫。”他低声笑，口唇的气息吞吐在她一侧的耳际。

他说得这话才烫，恐要把她炙烤成灰。

他冷冷一笑，拿出她早间遗落的发簪来，沉着脸，将它一点一点抵入。

“澹台扶御，你……你住手……”她胡乱挣扎。

“不要乱动，我不能保证不会弄伤你。”

“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你只要……”他咬着她的左耳说道：“……乖乖听我的。”

仿佛魔咒一般，她失神地应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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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