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 第79章 身不由己

门突然被撞开，汲谒迅速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一把扯了衾被，往她身上一盖，随手披上外衫便走出了里屋。

“家主，奴婢已经说过您在歇息，可天女大人……”

季孙淽罗一眼见他衣衫松垮，发带未系，神色疲乏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他已经把那个女人藏在屋里两三日了，若不是他竭力相阻，朝中又有祭事挪不开手，她早就赶过来处理了。

“汲谒！”她拂袖而过，大步走了过去，见里屋门外结了蛇境，左右进不了身，她愤然回首，怒目而视。

这样的僵持。

实在是无趣。

沉寂片刻，汲谒方才打了个响指，蛇虫由此才自行散开。

她一脚把门踢开，随手抽出佩戴的宝剑来。

“罗儿，不要胡闹。”他从背后拥住了她，触着她柔软的发，轻声笑道：“你要坏了我的好事吗？”

“你……”季孙淽罗听到这话，怒气更胜，强行挣脱开他的怀抱。

“你这样一刀下去，要少掉我多少的乐趣。”他的语气好像慵懒的猫，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眯着眼看两只狗打闹。

她听不进一句话，一剑指了下去，挑开了被褥。

“啊！”一旁的侍女忍不住叫出声来。

只见榻上那女子埋首趴伏着，她**了身体，雪白的背上遍布了齿印，一道一道，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而方才所盖的被褥上也染上了大块大块的鲜红，样子十分惊怵，万分骇人。

“你知道我的心思，何必要做这些事情呢。”他笑着说道：“这样你可开心？”

他上去揽了她的腰，薄唇触到她的面颊，仿若沾染了罂粟花的香气，叫人迷醉不已。

“走罢，我们出去——做一些真正高兴的事情吧。”

季孙淽罗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不太乐意却又听话地由他牵着往屋里走了两步。

突然间，她一回首，扯出道恶符来，朝着躺着的郎小西的命门劈去。

汲谒嘴边的笑即刻凝住，一挥衣袖，立时蛇蚁遍布，那纸符杀戮之气瞬间被压制，散成一道纸片，落在床沿上，被一黑赤大虫迅速吞进肚中。

“阿谒。”他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季孙淽罗知道他又变得不好相处了，“你留她在这里，我很不开心，你记得当年是她害死……”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他冷冷地说。

她要旧事重提，他便粗暴地打断她。不是不记得，是他不想听，不想再回忆。痛苦的往事如细小带刺的荆棘，钻在自己心口，悄无声息地生长，你刻意避离，它愈加茂盛，寒冷和疏离成为它茁然成荫的最佳养料，即使过了那么多年，那些伤口依然清晰可见。他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当真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么？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他已对她下了逐客令。

季孙淽罗还想着说点什么，听他语气冷漠，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缓和的余地，知道自己真真惹怒了他，便只能点头应允。

季孙淽罗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温柔起来，真是蜜一样甜美，纵然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可是一旦他失去耐心，恼怒起来，也的确叫人害怕，她当然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些份量的，但远远不及那个女人，他虽然口口声声称要折磨她，要虐辱她，可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自欺欺人、可笑之极的借口罢了。

无数个夜晚，他都喊着她的名字，她知道不是喊的她，那个和她互换身体，被她顶替着她天女身份的人，那个害他失去阿妈与族亲的恶毒女子，他在想她。

是因为蛊毒吗？她成百上千次地后悔，那原本种在自己身体里，连系着她心爱人的蛊虫，因为身体的交换，而彻底改变了一切。

当她提出要解除这种联系时，他总是敷衍了事，以至于她想他是否真的这么看重那个女人，不舍得割断与她仅有的这一丝联系。

她爱他，在爱人面前的卑微，让她不敢对此事咄咄相逼，她怕他一怒之下，对她不理不睬，她怕他又说些残忍的话来。

表面上看他总是顺着她的，其实背地里是她依着他，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她知道只要不触他的逆鳞，总会好好的。

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那个女人死。

她从来没有赢过那个女人，她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去了，即便这个人曾是她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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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