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第1章 替班

一名男士撑着纯白的伞走在路上。黑色的长发被黑色的发带随手扎在脑后。

自从公元二零二二年普拉星产生异变后，所有学校都配备了教育认知异变生物这门课，随着近几年异变生物对于人类危害的加深，更是直接一跃成为了主课。

林诵眼眸低垂，一双异于常人的鎏金色瞳孔中透露出些许不满。

今天本应该是他的休息日，但由于本来在今天应该去往b区提灯者分部出差的那个同事突然肚子不舒服，只能让在家休息的林诵临时替上。

他的发梢被阳光烧的滚烫，在看见自己打来车的车牌号后走上前，将行李箱放到后面后啪嗒一下关上后座车门。

渐行渐远。

人类在异变时代诞生出的幼崽有一部分已经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无害的幼崽。其中已经失去人形的幼崽成为怪物，将直接被处死。

而保持正常人类形态的幼崽被国家机构看管起来，并对其进行培养，成年时会自动分配到各地小队。管理因异变产生的灾难。

他们被人们统称为——提灯者。

“你今天下午又要去开会？不是昨天才开过的吗？”一个束着马尾的女生靠在椅子上悠闲地问正在考虑下一张出什么牌的男人。

“昨天是‘如何欢迎总部来的监察员’，今天是那位监察员来给我们洗脑。”程颂许漫不经心的从手牌里打出一对K，抬头向还准备继续讲话的齐乐巧示意。“到你了。”

齐乐巧只抽空瞧了一眼桌上敞开的牌面，果断而迅速的抽出自己手心里仅剩的两张牌。

“我赢了，给钱给钱。”她兴奋地说着，将手心摊开伸向桌上的另外两个人。

另一边带着方框眼睛的男子熟练地将散落的牌收起来，塞入长方形盒内。

“走了。我去开会了。”程颂许压根没搭理齐乐巧，他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眼挂在b队休息室的电子钟，又装模作样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齐乐巧听到这句话点点头，等程颂许离开一段时间后才想起来跑到门前打开门，朝外喊道:“队长，你钱还没给!”

本来就只剩一个背影的程颂许闻言顿了顿，依旧步下没停，只是走的似乎更快了。

“怎么又赖账……”齐乐巧和程颂许打牌十局六赢早已成了常态，赖账也随之成为常态。“哎哎哎，他都赖了你不许赖账。”她眼尖的发现戴眼镜的男生也有想要溜走的迹象，自己堵在门前，大有你不给钱不罢休的气势。

对面那人遇见这事也只得认了栽，乖乖拿出自己的付款码。

表盘上的秒针匆匆不停，日光烈烈晃人眼，连风都带着一股热气腾腾的恶意。

程颂许到总部会议室的时候，人基本上已经来齐了。虽然看着并不算多，但几个队的队长还有其他各种部的部长和副部长都来了。就刚进门扫了一眼，他就看到了不少自己熟悉的身影。

他径直走到一个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旁边坐下，那个男人默默挪动物品给他腾出位置。

“我赌这次来的是个妹子。”柯程想起他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胸有成竹的开始坑他这位好友。

“行啊，那我赌新来的是个男的。”程颂许被瞬间勾起了兴趣。“赌注五十？”

“随意。”

他们正聊着，忽然见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低马尾高个子的……男人？

柯程不由得瞪大眼睛，这不对啊，他们不是说是女的吗？

寒气孜孜不倦的从内往外冒出来，攀附着腿钻进裤脚里，林诵抬腿走进屋内，顺道将门带上。

“我赢了。”程颂许坐在后排角落方便摸鱼的位置敷衍的拍着手，挑眉看向身边已经呆愣的柯程。

“……”柯程收回视线。

“行行行，你赢了。”他长叹一声，发誓再也不信那些所谓的内部消息了。

“你们两个说话小声点。”坐在前面的一位红发大波浪美女忍无可忍的对后面那两个人说。

“怕什么？区长刚去上厕所了，还没回来。检察员绝对是个普通人，没有我们听觉灵敏，隔着这么远还小，听不见的。”程颂许无所谓地偏偏头，并没将这句提醒放在心上，他仰起头看向正在台上讲话的人。

“我是林诵。”林诵说话时侧耳听到一连串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细眉微蹙，冷眼看着台下人，视线一直锁定在某个仍无知无觉的人身上。

他偏头看向还在这里控场的一位高层管理员，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语气:“我做过了自我介绍，那现在向我介绍一下他们吧。”

管理员不清楚本来第一眼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监察员怎么突然脸色更臭了，但他还是兢兢业业的接过了林诵的话:“这边是A区第一小队队长夏单……”

“最后那两个是谁？”林诵打断了正在按照顺序挨个介绍的管理员。

管理员闻言才朝后看了一眼，在看清后那两人的面貌后心里暗叫不好。

这两人是出了名的爱惹事，不过因为无伤大雅且都只是试探性的小越界，所以从未被重罚过。

他连忙回话:“左边的那位叫程颂许，是B区第三小队的队长。右边的叫柯程，是医疗部的副部长。”

林诵闻言颔首，对他低声道了声谢。

他在台上来回踱步，清清嗓子后才开始讲起那段早已经让提灯者们耳熟能详的历史:“公元二零二二年十月。由于环境恶化，Y国出现第一只异变生物。其外貌与向日葵并无直接差别，但异变物种的花蕊后已经生长出类似于犬类牙齿形状的尖锐物品，并携带一种不知名毒素，使一人右手截肢。而在异变发生那一刻，m国一处偏远地区里诞生出了第一个拥有超越常人能力的异变者。

异变的发展速度超出想象，紧在几天内，彻底占领大部分地区，紧接着就是大灾难的来袭，地动山摇，一时间，土地携带着人类不足以匹敌的力量残忍吞噬无数无辜的生灵，这一切似乎都在将人往绝路上逼去。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同年十一月，凭借着我们先辈的互相信任以及团结，大部分异能者自发组建队伍。

自此‘提灯者’已初见雏形。

在将我们至于死路的情况下，自然仍给予了我们与命运抗争的能力。从此，在异变事端增多的情况下，仍有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提灯者们冲上前去为人类未来而献出生命。而各位很荣幸的成为了其中一员。”林诵顿了顿，像是在酝酿某种情绪。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去当那个在前方冲锋陷阵的人？我们凭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去铺垫别人的未来？”

他看向站在下方的，今日来到这里的都是提灯者之间的佼佼者们，高声道:“我们拥有着奇异的能力，并在如今的现代社会得以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着，甚至在某些时刻能得到优待。

而这一切正是因为人类全体对于一位现在的或未来的英雄，也就是你们的尊重。命运既然已经选择将不凡之路赐予我们，我们就应当承担起这份命运所背负的使命。哪怕我们并不是自愿的哪怕我们只想安居一隅，苟且偷生。但是!

人类命运应该位于所有个人命运与个人利益之上。我们既然已经被命运选择而不再平凡，那就更应该保护好平凡的人，保护好这个世界!”

男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这间房屋内所有的人全部听到。

“我们是命运选择的不凡之人，是人类命运的守护者。是英雄，是先驱者——更是提灯者!”

林诵神情严肃，将熟背于心的话以一种激奋的情绪吼出!

跟随着这句话的是铺天盖地的掌声，经久不衰。数百位提灯者在这一刻似乎是在比谁拍的更响，他们的眼睛全都注视着林诵，似乎在此刻将他视为了天主真正的传教徒。

林诵平复自己的心情后，走下台来到一个人身边，对这位没有打扰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提灯者B区总管理，也就是B区区长温声细语地说:“我是林诵，最新委任的检察员。”

“你好你好。”一个“海中地”模样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板正的西装的人连忙回道。

“我这边几天前就收到通知了，只是这边原本准备的是女生宿舍那边的一个单独宿舍。现在……”B区区长面露难色。“我们可能得让你和其他人暂时挤一挤了。”

“没事。”林诵点头，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又问:“那我之后跟的队伍你们定下了吗？”

“定了，你以后是跟我们这边的第三小队一起行动。那个小队的队长叫程颂许。呐，就最后排的左边那个。”B区区指了一下那边的人道:“你的室友也是他。”

……

林诵欲言又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水逆。

而站在一边的管理员则越听越急，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住B区区长的嘴。

“想上厕所就去。”B区区长见他像尿急一样上窜下跳的，终于压低声音拉他到旁边忍不住说。

“区长!”小李压低声音的喊道，然后把B区区长拉去一边把之前那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林诵站在一边并没有心情去探寻他们的喋喋不休讨论的是什么，转头仔细观察门处的锈迹，睫毛随着呼吸频率微颤。

B区区长在知道事情后直接在心里骂了一句程颂许，依照他那个德行不用想就知道干不出什么好事。

B区区长感觉自己头上的头发又少了几根，他走过去调整好自己的语气跟林诵语重心长的卖惨:“小林啊，我们这边是实在腾不开来空间了，如果一定要遵守上面的规定的话可能得委屈你一下。”

“我对跟谁住一段时间都没意见。”林诵像是从自己的世界中才缓过神来，眨眨眼后贴心的说。

“那就好，我先让小李带你先过去吧。”

“好。”

B区区长总算舒开了眉，招招手让小李带林诵先走。

等林诵和小李前脚才出会议室后，B区区长走上台，脚下发出咚咚的轻响。

他板着脸，圆润的五官带上愠怒，一点也没在林诵他们面前慈祥和善的样子。

“程颂许，你给我过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从后面默默站了起来。

已经离开的林诵似有所感的回头望去，在小李疑惑的准备询问时又满不在意的收回目光，主动开口解释:“突然想起点事，不大重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