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令 第26章 线索断

“还有些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所以要叫他把九个姨娘过来配合调查。”原榭说道。

“哦。”宋平领了命，立即离开静岳县衙。

等宋平走了之后，原榭又招呼孔令玄过来，在他耳边吩咐道：“令玄，你今晚悄悄守在牢房的暗处，本官要放长线钓大鱼！若是有人来救或是杀韦耀飞，全部拿下！”

“是，大人。”孔令玄领了命之后也离开了县衙。

现在只剩下原榭一个人站在静岳县的大堂上，轻轻地叹了一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外面的日光倾斜下来，洒满了整个庭院。原榭的整个人身心俱疲，站在阳光下静静的等着事情的发生。这几天为了调查孩童失踪的事，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静岳县自从他来了之后，从县丞到师爷再到最底层的皂吏们干活的手脚都变麻利了许多。

原榭离开公堂走，走去后院的卷宗府库，看守档案的老白那悠悠的从府库里走出来。他正准备给府库上锁，等他住着拐杖，转身看到原榭的时候，眼皮稍微抬起一点，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原大人。”

“老白，你怎么走得这么迟啊？现在都快日落了。”原榭问到。

老白依旧慢悠悠的说道：“看守辅库到这个点，是我的职责。职责所在，不敢早退。”

原榭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看着老白花白的头发，长满皱纹的脸，还有一双睿智慈祥的眼睛：“老白呀！要是整个静岳县都像你这样，咱们静岳县也不至于积压这么多案子。”

“原大人过奖了。要是过去的几任县太爷都像原大人这样，静岳县这么多皂吏也不敢积压下这么多案子。”

“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人就先走了。”老白说道。

“没事了，你先走吧。”原榭从宋平的口中了解到，这个看守府库的老白已经在这里足足四十年了。

老白的爹原来是静岳县的捕头，后来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被土匪砍去了脑袋。当时的县太爷看他们家太可怜，孤儿寡母的。而白捕头又是因公殉职的，所以就让白捕头的儿子来看守县衙的府库，也就是现在的老白。

没想到，这老白一做就是四十年。老白也是个奇人，看守府库这么无趣的事情也能做的无怨无悔。当整个静岳县的上到县令下到皂吏都是位素餐，不干人事的时候，只有老白一个人在勤勤恳恳的看守府。

整个静岳县衙门没有一个不佩服他的，但是心里头却都觉得这老白就是个一根筋。

老白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他现在老了，就是孤身一人。

姜师爷曾经问过老白，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安享晚年，老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姜师爷愿意选择声色犬马的生活，我老白也愿意选择安静的生活。一个人习惯了安静，就不想找一个人来打扰我的生活。

原榭来到静岳县这段时间，对静岳县上上下下的人也都了解了不少了，但是唯独对老白这个人琢磨不透。

他看着老白慢慢走出去的背影，那个背影有几分落寞，但更多的是独立于世清高孤傲。

原榭推开府库的大门，老白在离开之前会把地面打扫一遍，地面纤尘不染。

他在府库的档案架之间来回穿梭，发现这个老白做事条理清晰，所有的档案全都分类归好。查明白的案子放在一边，没查明白的案子又放在第二个木架上，有疑点的案子他也做了标注。

老白这个人看起来对官场名利没什么追求，可是他却对每一张案子都进行过细致的研究，甚至哪些地方判错了他也知道。但是他只是标注给后人，却从来没有拿去跟县太爷对峙。

说实话，原谢也想不明白老白到底想图什么？

看完了府库，原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草草吃完饭之后，他便躺在床上，思考如何把赵岭赎回来。

赵岭是赵老爷的儿子，按道理应该由赵老爷去跟钟大人交涉会比较好，但是钟大人可能不会接见赵老爷，更别说把儿子还给他了。

中间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钟大人买下了被拐卖的孩童，按道理也是触犯了大宋刑律的，要关押三年，他跟钟大人平级，没有权力处理钟大人，关键是刀疤脸也说了，钟敏并不知道赵岭是被拐卖的，因此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原榭知道，自己得亲自去一趟中山县，单靠赵老爷一个人是不可能把赵岭给救回来的。

中山县那边的情况，之前他也有所耳闻。

要说原榭没来之前，静岳县是个宽松没人管的状态，那么中山县就是被管得很紧，中山县的钟敏大人喜欢把所有的权力都抓在手里，事必躬亲，哪怕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亲自查看亲自过问，因此他在中山县有有个外号，叫闲不得大人。

闲不得大人，总也闲不下来。因为世界就是这样，想干活的人总有干不完的活，不想干活的人，哪怕再忙的时候也有时间去钓鱼。静岳县前任县太爷高景藩的外号就叫做钓鱼大人！

*

夜幕降临，天上零星的点缀着七八个星子。今晚上天很黑，没有月亮，连往日热闹的集市也都安静了下来。街道上没有人，只有偶尔传来几声更夫打更的声音，还有那拉的很长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静岳县县衙的大牢里同样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两声犯人打呼噜的声音，大多时候都是老鼠爬过稻草堆的窸窣声。睡梦中偶尔传来几声囚犯们的磨牙声或者是说梦话的声音。

这天夜里原榭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他立即睁开眼睛，从床榻上起来，他走到门口，贴着大门细听外面的声音。

外面的黑影慢慢移向门口，转身正面对着大门，右手抬起，手中拿着刀。原榭跟着一扇门看到了那个拿刀的影子，不禁有些诧异：难道我猜错了？他们竟然有胆子来杀朝廷命官？！

原榭拿起身边的一个花瓶，屏住呼吸。

啪的一声，外面的黑影踹开了原榭屋子的门，冲进来，立即冲向床榻，黑衣人掀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人呢？！”他发现里面没人，旋即知道自己上当了！

躲在门后的原榭立即举起手中的花瓶朝黑衣人砸过去。

哐当一声，黑衣人立即矮身躲开，花瓶砸到了墙壁上。原榭立即转身冲去屋子。

黑衣人也追了出去，一个空翻飞到了原榭面前，他拿剑迅速砍向原榭的右手边。原榭立即朝左边躲开。

黑衣人立即又朝左边砍去。原榭没有来得及躲开，险先被砍伤！黑衣人砍下去的这一刀似乎带着克制，故意让剑锋偏离了一寸！

“你到底是什么人？”原榭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打了个趔趄，脚下被院子的石头绊倒，摔在了地上。

“来取你命的人。”黑衣人的嗓音很粗重，是特意伪装过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要取我的命？”原榭问道，他的右手在身下摸到了一个鹅卵石，这是他最后一击了，如果不能迅速打倒眼前这个人，逃跑是不可能的。

“知道，静岳县的县太爷。”黑衣人说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来杀我？”原榭问道。

“你知道过去的几任县太爷为什么不敢管事情吗？”黑衣人冷笑道。

原榭握住了鹅卵石，看着对方的剑刃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不打算现在就反抗，他需要更多的消息：“你知道？你跟我说说？”

“哼！到了阎王爷那儿，你自然会知道的！”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剑要朝原榭的脖子砍下来。

原榭立即把手中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扔出去，砸在了黑衣人的额角，黑衣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原榭趁着这个空档立即爬起来，朝院子的大门出去：“救命啊！救命啊！孔令玄！孔令玄！”。

黑衣人吃了一击，很快就调整，他三两步就追上了逃跑的原榭，从后边一把抓住原榭的肩膀，控制住原榭后，右手的剑刺向原榭。

说时迟那时快，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阵寒光闪过，孔令玄一剑挑开了黑衣人刺向原榭的剑，随后抬腿一脚踹在了黑衣人的心窝上，同时左手一把捞住了要摔倒的原榭。

黑衣人跌倒在地上，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抬手捂着心口，孔令玄那一脚虽然只用了三四层的功力，不过放在一个普通杀手的要害位置，也是够用了！他再次回头，看向原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慌和无措：“你……你难怪你不似前几任县太爷般胆小如鼠，你竟然请了他当帮手！”

“那是自然。说，谁派你来的？”原榭问道。孔令玄拿着剑指着黑衣人，防止他逃跑。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也罢，事请做不成，我也没有脸面回去了。”他的喉咙动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口吐白沫，倒在了院子里。

原榭立即跑过去，伸手想要扯下黑衣人的面罩，孔令玄抓住了他的手腕：“别着急，小心有诈！”

原榭收回了自己的手，退到一边。，孔令玄代劳。孔令玄原本就是习武之人，身手反应都要比原榭敏捷许多，如果有什么不测，他可以第一时间躲开。揭开了黑衣人的面罩，露出了一张二十七八岁的脸，普通又平凡，放在人群里几乎认不出来。不过，在黑衣人的脖子上有一个虎形刺青，刺的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

“死了？”原榭走近了些蹲下来问道。

“死了。”孔令玄盯着虎头刺青陷入了沉思。

“这个刺青你认识？”原榭问道。

孔令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认识。”

“不认识？”原榭又问了一次。

“不认识。”孔令玄再次说道。

原榭看着黑衣人的尸体：“他服了什么毒？”

孔令玄摇摇头：“不认识，明天你让仵作老冯来验验吧。”孔令玄明显带着回避的心思。

原榭看着自己请下来的孔大当家，肯定有秘密。“令玄，我今天叮嘱你看守大牢，牢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孔令玄说道：“一切安好，没有异常。晚上送过来的饭菜我也亲自看过了，没有毒。”

“奇怪了，他们舍得下血本来杀我，竟然没有去动韦耀飞！”原榭沉思了一会儿，眉头皱起来，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情，“坏了！”

“什么？”孔令玄问道。

“令玄，你中计了！他们故意派这个来杀我，就是为了引开你。”原榭说道。随后，两人立即奔向静岳县的大牢，看守牢门的狱卒已经晕倒在地了，他们走进去，径直来到韦耀飞关押的牢房，韦耀飞已经死了，死在牢房的门边，他的双眼睁开，死不瞑目。在他的心口有一个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原榭走到韦耀飞的尸体边，蹲下查看，韦耀飞的尸体还有温度，刚死不久。他的右手臂向下，手掌僵硬。原榭拿开韦耀飞的手臂，看到了地上留有一个笔画，一撇。“他知道凶手是谁，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线索，可惜啊，没有写完就死了。”

孔令玄蹲下来仔细观察地上的一瞥：“一撇开头的字很多。按这样的线索去找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原榭低眉沉思：“好一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本官还当真小瞧了他们！拐卖孩子背后一定还牵涉到更多的人。令玄，你从伤口形状能判断出是什么兵器吗？”

孔令玄闻言，一把撕开了韦耀飞胸口前的衣裳，露出了一道长三寸的伤口，他摇摇头：“不能，很多剑都是这个尺寸，无法判断。”

“毒药呢？能通过毒药来源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吗？”原榭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孔令玄说道。

另外三个无足轻重的人贩子还活着，原榭走到刘三会的身边，踢了一下刘三会的手。刘三会还沉浸在梦中，嘟囔地一句：“走开！别吵老子睡觉！”

“刘三会。”原榭说道。

刘三会听到了县太爷的声音，立即从梦中清醒过来：“县县太爷！大晚上的，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人进来？”原榭问道。

“没有，我刚刚在睡觉呢！怎么了？”刘三会问道。

原榭看了一眼这三个人，全都是一副睡成死猪的样子，什么都没听到。“韦耀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