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令 第11章 搬救兵

林子游听到这三个字，有些纳闷了，这平乐寨的大当家怎么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要呢？难不成他搞个土匪寨，是想搞得像和尚庙一样吗？

等寨子里所有的兄弟们都离开之后，孔令玄露出了一个冷笑：“林大人，恕不奉陪。”随后，他立即吹了一声口哨。

清脆的口哨声响彻整个平乐寨。

林子游不知道他像干什么，士兵们更是有些诧异，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慢慢的，一阵隆隆声响起，他们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平乐寨东边的一座山包上，出现了一颗滚动的巨石，那颗巨石正在朝林子游他们所在的位置滚来！

除了这一颗大的，后面还有无数颗小的，也滚滚而来。巨石在地面扬起了一阵烟尘，遮天蔽日的，让人看不清太阳了！

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巨石后面的山坡山站着一群女人，个个手拿大刀长矛，英姿飒爽，根本不像是一群柔弱的小姑娘！

林子游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土匪寨除了男子勇猛以外，女子竟然也这么生猛！堪堪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快跑！快跑啊！”

“快跑啊！有石头来了！”

“啊啊啊啊——快逃命啊！”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士兵们一下子乱了阵脚，见十几个滚滚而来的巨石，谁也不敢再组成人肉阵列去阻挡这些东西了。

他们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跑去逃命。

“干什么！谁敢乱跑，我第一个杀了你们！”林子游拔出自己的长剑吼道。

奈何现在情况危急，将士们也不敢呆在原地不动啊，被这些巨石碾压，必定会变成肉酱的！

“听我号令现在立即进入平乐寨躲避巨石，我就不信他们会把自己的寨子给毁了！”

林子游首先骑着马冲进了平乐寨，其他的将士们也赶紧跟在他后面，大家躲到平乐寨的屋子中，各自整顿休息。

外面的巨石没有再滚过来！

林子游进入崇义堂，看到厅堂中挂着一个木匾，上面写着节律同乐四个字，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这么简陋的东西也敢挂出来？简直是丢人现眼！

牌匾下方的主座是大当家的座位，只是一张木头做成的椅子，上卖弄盖着一张老虎皮。

他坐到座位上感受了一下土匪寨的日常用品，随后一脸嫌弃：实在太差了！这什么破椅子？！硬邦邦的！

然而，他还没有完全看完崇义堂，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火箭飞过来，寨子里的屋子都是木头搭建的，屋顶只是简单覆盖着一层干草，极其容易着火！

“救命啊！着火了！”

“着火了！快跑啊！”

“快快快……着火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于是刚稳定下来的士兵们又闹腾起来了！

林子游也不敢继续在崇义堂里待下去了，这群土匪简直是疯了！疯了！连自己的房子都能直接烧的！简直是疯的不能再疯了！

他带着士兵离开崇义堂，有不少士兵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就被葬身在火海之中，还有不少士兵身上也着火了，在泥地上打滚，或是让其他士兵用脚帮他踩灭！

狡诈！实在是太狡诈了！林子游看着自己受伤的士兵，对这伙土匪更加提防了！

他布置了一批弓箭手在平乐寨的土墙上预防，只要看到土匪出现，不论对方是什么，都要立即射杀！

土匪寨算是已经被他打下来了，只不过是一片正在燃烧着的屋子！

土匪呢？已经被他赶走了！具体赶到哪里，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按照皇帝陛下给的剿匪诏书，他这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吧？他想。

撤到金越顶山洞的孔令玄、屠一刀、翟玉卿以及平乐寨的所有兄弟们都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大家的表情沮丧，且带着悲伤和无奈。他们的家园没了，他们的兄弟姐妹也死了不少，自己也受伤了……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屠一刀自己给自己肚子的窟窿包扎了纱布，疼得他想骂爹骂娘，但是洞里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也就只能默默忍受着！

孔令玄的左手胳膊也受伤了，被一个士兵砍了一刀，此刻正是鲜血直流，血液浸透了他原本的黑衣裳，变得更加地黑了，但他没有理会。

翟玉卿看着他的手：“大哥，你的手受伤了。”

“无妨。”

“大哥，你还是包扎一下吧。”翟玉卿指着他的伤。

“现在还是想想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办吧？”屠一刀咬着牙，忍着腹部的窟窿问。

“是啊，再不想想，难道咱们就要在这里躲一辈子吗？”翟玉梨说道。

翟玉卿咬着牙：“大哥，接受朝廷的招安怎么样？”

其他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一样。

屠一刀暴脾气上来了，也不管自己现在有多疼，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二哥，你说点人话行不行啊？没打之前你说招安还好，现在咱们已经死了这么多的兄弟了，你现在说这话让死去的弟兄们怎么想？”

翟玉梨也不暂同：“哥，你今天这话说的可没道理了！咱们现在就算想接受朝廷的招安，你觉得那些狗官会接受吗？我们已经杀了这么多的朝廷士兵，他们会怎么样对我们？与其到时候被他们偷偷地害死，不如现在就出去跟他们杀个痛快，战死沙场，也好过被小人害死！”

孔令玄抬手制止他们无谓的争论：“好了，事已至此，不用再说了。招安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事到如今，可能还有一个人能帮我们……”他停顿下来。

“谁？”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大当家。

“原榭。”

“原大人？”屠一刀摸摸鼻子，“大哥，不是咱们上次抓错的县太爷吗？”

“嗯。”

“可是，那小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还没咱们寨子里的姑娘力气大，他一个人能来咱们这儿打？”屠一刀不太相信原榭有能力救他们。

孔令玄：“原榭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翟玉梨问：“大哥，他跟外面的都是大宋的官，你为什么会断定他会帮咱们呢？”

孔令玄：“直觉。我感觉他跟其他的官不一样。”

翟玉梨：“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直觉。”孔令玄又绕回了原话。

翟玉卿沉下目光思索片刻：“可是他凭什么帮咱们？”

“他的善良。”

翟玉卿笑了：“凭他善良，就能跟朝廷对抗，来帮一群土匪？大哥，这有些滑稽了，比勾栏瓦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还要离谱！”

孔令玄看着他：“你不信？”

翟玉卿笑嘻嘻道：“不信，大哥，我跟你打个赌，要是他肯来帮咱们，我以后就再也不去青楼浪荡了。”

孔令玄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翟玉卿：“当真。我风流书生的话，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要是他没来帮咱们呢？”

孔令玄：“你想如何？”

翟玉卿：“我想要看看你面具后面的脸。”

……金越顶的洞穴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屠一刀和翟玉卿以及众兄弟们都齐刷刷地盯着两人，等着大当家的下一句话。

他们暗暗替翟玉卿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大当家自从在平乐寨中，就没有人见过他面具背后的样子，不知道是丑还是美，也不知道大当家为什么要常年带着面具生活？一般敢直接提出这样问题的人，大当家恐怕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翟玉卿的心也紧张起来，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但是今日却是第一次问出口，这要是放在以前，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提要求。

“既然大哥不肯，就算了，不赌了。”

孔令玄开口：“赌，一言为定。”

翟玉卿有些喜出望外：“现在该如何通知原榭原大人？”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翟玉梨。

翟玉梨扎着高马尾，圆溜溜的眼睛配上一张圆脸，看起来人畜无害：“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因为你比较适合去劝原大人帮我们。”

翟玉梨在众人的期盼的目光中，接下了这个任务。她计划从后山的小路悄悄摸下山去，避开驻扎在山前和平乐寨中的官兵。

然而刚走出了平陵山，就在山路上看到了原榭。

她立即跑过去：“原大人！原大人！”此时的原榭原大人已经赶了一天的路，闲得有些疲惫，他拄着一根树枝，边走边歇息，腰间的葫芦已经没水了，嘴唇也干得裂开了！

他不懂骑马，也不敢叫人拉马车去平陵山。私通匪寇，这件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他恐怕不仅仅是丢了乌纱帽这么简单，还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原榭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圆圆的，长得也水灵：“姑娘，你是……”

“我是平乐寨的，专门来找你。”

原榭一听是平乐寨的，边赶紧问：“平乐寨现在什么情况了？”

“原大人……”翟玉梨还没开始说情况，就先哭起来，而后立即跪在地上，“原大人，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就救我们寨子吧！”

“好，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我正好就是要去找你们的。跟我说说，现在平乐寨的状况怎么样了？”原榭自己本就不太站得稳，现在还要亲自扶一个小姑娘起来。

“原大人，我们边走边说吧。”翟玉梨搀扶着原大人向后山的小路走去，“原大人，昨日我们已经打败了朝廷的第一拨军队，今日来了第二波，我们现在完全招架不住了，寨子已经被烧了，我们现在只能躲在金越顶的一个山洞里。”

“你们死了多少人？”

“很多，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山洞里的兄弟姐妹也就五六百左右。”

原榭听了有些心痛：“都怪我，要是当时没有再山上逗留的话，也不会让朝廷抓到发兵剿灭你们寨子的借口。”

“大人……”翟玉梨忽然发现，大当家的说的确实是对的，这个县太爷果真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大人，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早就看不惯咱们平乐寨了，您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一个借口！”

原榭一路上跟翟玉梨闲聊，也知道了翟玉梨的身世，以及平乐寨收留她的事，感慨万分，他问：“你为何对平乐寨怀有如此的深情？”

翟玉梨笑得很甜也很单纯：“原大人，如果这世界上有唯一一个地方拿你当人看的，你会不会很珍惜？”

原榭点点头。

“对于我来说，”说起平乐寨，翟玉梨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对于我来说，平乐寨就是那样一个地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把我当人看的地方。在没有遇到平乐寨之前，所有的人都打我，骂我，嘲笑我，说我是个野种，杂种，没人要的坏种。我以为我这辈子注定要受尽欺辱，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遇到哥哥和大当家，还有平乐寨的兄弟姐妹们，我次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二娃子带着我摘槐树花，张二狗带着我掏鸟蛋，秀姑教我编竹筐，田儿教我针线，哥哥把我当妹妹看待，大当家教我剑法，平乐寨的所有的人把我当亲人看待，原大人，你真的吗？平乐寨就是我的家啊！我活在人世间唯一的家！”

“要是没了它，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活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着。”

原榭点点头，翟玉梨的这番话，让他想起在平乐寨那一晚，坐在门外跟那孩子的聊天，那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最后跟平乐寨的人报团取暖。翟玉梨的话，也更加坚定了他拯救这个小寨子的决心。

*

金越顶，晴空万里，清风微凉。但山洞内的众人是愁眉莫展，神情沮丧。

翟玉梨清脆的声音从洞外传进来：“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太好了，她回来了！”

“不对，她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怎么可能？从咱们这里到静岳县骑马也要大半天的时间。”洞内的众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