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高悬于天,周围点缀着几颗疏星,此时正是深夜。
白日里喧嚣热闹的京都也已经安静下来。
此时已是寒冬,到了夜间格外的冷。路上行人两三,也俱是行色匆匆,想来是想早些赶回家中,吃上一口热乎饭。
而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一处深巷中,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停了很久了。
马车两侧各站了一名身形劲瘦的黑衣护卫,满面严肃,没有人说话,只偶尔从马车内传来“咔”的一声响动。
“少爷,少爷。”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从巷口处钻出,压低声音喊道:“他来了,来了。”
随着白胖少年的话音落下,马车帘子被掀开,一名锦衣玉带的少年从马车内探出身来。
那是个容貌极出色的少年,肤若白玉、目若点漆,唇若涂丹,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年的眉眼生的极为精致,却并不显得女气,反而有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风流味道。
“张华年。”少年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来,他右手执扇,左手啪的一声捏碎了一颗薄皮核桃,冷冷道:“总算是来了。”
车帘被放下,掩去了少年俊美的面庞。而原本守在马车两侧的黑衣侍从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片刻,两名黑衣人重新出现在小巷中,只是这一次,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人,大半个身子套在麻袋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马车悄无声息的驶离了小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距离此处稍远的一处酒楼上,站着两个人,将巷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其实在这样的深夜,这等距离普通人是看不清巷中所发生的事的,但是习武之人除外。
其中一名锦衣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张大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这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劫持朝廷命官?”
站在他身侧的一名玄衣男子则笑道:“现在是晚上。”
“这不是重点。”先前开口的那个青年叫道:“出了巷子再过一百米就是张大人的府第,这,这人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在府前劫人?”
玄衣男子神色倒是一派淡然,他低声道:“跟上去看看,那是什么人。”
“是。”随着男子话音落下,一道黑影迅疾无比的追着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而去。
“阿辰。”先前开口说话的男子突然冷静下来,一脸奸笑道:“刚回来就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我看咱们在京都的这几天不会无聊了。”
玄衣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
倚翠楼,京都最好的妓馆。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娇声艳语不时透过窗纱飘进屋内。
叶臻坐于桌前,杯中酒是满的,未饮一口。陪侍的女子还有小厮侍从都被他赶了出去,现在屋内只有他一人。
不,还有一个人。
在叶臻对面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人,因上半身都套在麻袋里,所以看不清容貌,但从轮廓依然能够看出,那是个胖子。
叶臻面无表情的看着被绑缚在椅子上的人,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突然,一道闷哼响起,随后胖子的身体弹动了一下。叶臻唇角一弯,起身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他的步伐踩得极重,每一下都好像踩在那胖子的心上。
“唔唔……”胖子疯狂的扭动身体,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叶臻终于停下了脚步,动作粗鲁的扯开麻袋丢到一旁。
房间内没有点灯,却并不黑暗,红色的光从屋外渗透进来,胖子口中塞着碎布不能言语。入眼是满目的红,而他的面前则站着一名戴着恶鬼面具的人。
“唔唔……”
叶臻将张华年口中的碎布扯掉,张华年叫道:“你,你是什么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你……”
啪,叶臻抬手狠狠甩出一掌,将他的脸打偏了。
“你!”张华年愤怒的转过脸来,他职位虽不算太高,但为官多年,心思活络的很,所以一直混得不错,没有人敢找他的晦气。
今日竟然在距离家门百米的位置被人绑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只是叶臻可不买他的帐,在张华年转过脸来的刹那,啪,一个巴掌又甩了上去。
叶臻用的力气极大,张华年被打的头晕眼花,鼻血横流。
“你……”张华年刚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忽觉颈间传来冰冷的触感,低头一看,那是一把匕首。
张华年的脸瞬间就白了,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张华年!”叶臻开口,声音中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意,冷的要掉冰渣子,若不是他强制克制自己,估计现在张华年已经身首异处了。
张华年瞬间打了个寒颤,道:“你,你是谁?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你……”他望着少年,只见少年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的恶鬼面具。
屋内没有燃灯,只有外面的红光渗进来,再加上各种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很好的渲染出一副恐怖的场景。张华年恍惚觉得 ,面前这个人好似是地狱走出的恶鬼。
“干什么?”看着张华年惊惧的模样,叶臻冷笑一声:“要你的命!”
“不不不,大人,不,大侠饶命啊。”张华年抖如筛糠,“你要钱是不是?多少都可以,只要你……”他结结巴巴,说出的话毫无逻辑可言,显然被吓傻了。
叶臻握住匕首的手很稳,几乎是牢牢的压在张华年的颈间,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双眸中却满含嘲讽。
他看着脸色惨白、疯狂求饶的张华年,脑海中浮现的是前世叶家遭受灭门之祸后,张华年冷嘲热讽的脸孔。
前世叶臻的父兄皆在朝为官,且是朝中重臣。
叶臻作为家中幺子,一直被疼宠长大,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本以为有父兄庇佑,他可以做一辈子纨绔。
奈何造化弄人,在叶臻十八岁那年的上元节,叶氏满门尽数遭屠,他因在外疯玩逃过一劫。
如此大案,震惊朝野,皇上震怒,派人追查是何人所为,奈何一直没有结果。
而叶臻因亲人被屠的惨状,大病一场,随后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他拖着病体残躯追查谋害亲人的元凶,奈何身体成了他的负累,数月后他就病逝了,含恨而终。
想起前世家人的惨死,叶臻呼吸不稳,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张华年的颈项,张华年瞬间惨叫出声。
张华年的惨嚎唤回了叶臻的注意力,他垂下目光,面具后的嘴唇弯了起来。
好在老天垂怜,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现在距离上元节还有二月有余,一切悲剧都没有发生,他要在此之前弄死元凶,护卫一家老小的性命。
叶臻忽然将匕首收了回去,须臾房间的烛火被点燃。
灯光下一切都无处遁形,叶臻着一身黑衣,最平凡简单的款式,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好看。
叶臻从腰间摸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展开开递到张华年面前,“你可认识,这是何物?”
那上面所画的,是一枚黑色的图案,弯月般的形状,十分简单。虽仅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肆意嚣张之感,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那是前世叶臻母亲死前紧握在手里的东西,上面沾满了血迹。
那不是叶家的东西,叶臻知道那一定是母亲临死前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前世他拿着那枚玉佩,可一直没有查到玉佩主人的下落。
重活一世,那枚玉佩的模样早已刻入脑海,叶臻便按照记忆将那玉佩的形状画了出来。
张华年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说完就感觉到眼前的之人呼吸一沉,张华年哭道:“我,我真的不曾见过这个东西呀。”
叶臻上前一把抓住张华年的衣领,将他扯了起来:“撒谎,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宰了你。”
张华年崩溃大哭,但还是一口咬定他并未见过这种东西。无论叶臻如何逼问都不松口。
最后叶臻大怒,一把将张华年甩回座位,匕首高高扬起,张华年惨叫一声,身体抖如筛糠,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叶臻厌恶的后退了一步。
面前张华年如死猪一般瘫在椅子上,叶臻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里,力道之大,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名白白胖胖的少年推门探进头来:“少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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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