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斯特和夕雾回到宴会厅时,这场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夕雾的额发微乱,唇色红润,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艳色。
有一名侍卫在看见兰斯特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公爵大人,陛下召见您。”
他的神情恭敬又惶恐,只是在看见夕雾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怔愣了一瞬间,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这场宴会本就是皇室举办的宴会,只不过国王年迈,不便出席。
如今国王突然召见兰斯特,兰斯特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他的神色如常,淡淡地看了那个侍卫一眼。
侍卫连忙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夕雾一眼。
“你累了吗?”兰斯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侍卫,而是温柔地向夕雾询问道,他的语气中满是关切。
那个侍卫也不敢催促,只能低着头默默地等待着。
夕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禁脸色微红。
她今天晚上连半支舞都没跳完,就被兰斯特带出去了。
然后她就一直被他抱着亲……
除了有的时候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外,其实她也不是很累。
兰斯特的神情自然,他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额发,又轻声问道:“你想先回家吗?”
夕雾想了想,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兰斯特笑着应道。
他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
片刻之后,拉斐里便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夕雾一眼。
“拉斐里,你能帮我把她送回家吗?”兰斯特看了一眼拉斐里。
拉斐里随口应道:“可以。”
“那你路上小心。”兰斯特爱怜地吻了吻夕雾的发顶,关切地叮嘱道。
“嗯。”夕雾小声地回答道。
拉斐里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兰斯特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不过兰斯特的行事风格向来捉摸不透,他也不愿过多揣测。
……
在回程的马车上,拉斐里看也不看夕雾一眼,只是沉默着坐在一旁。
夕雾倒是有些好奇他和安娜小姐的情况,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小声问道:“你和安娜怎么样了?”
毕竟今天晚上的舞会,她并没有全程在场……
“你很关心我?”拉斐里随意地靠在车厢壁上,瞥了她一眼。
“当然。”夕雾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玩得开心吗?”她的语气中满是戏谑。
“很、开、心。”拉斐里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一字一顿,语气中满是显而易见的不爽。
“开心就好。”夕雾假装没听出来他的咬牙切齿,一脸关切地回应道。
拉斐里自然也明白她是在“仗势欺人”。
他忽然转头看向夕雾,微微垂眸,语气平静地询问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关心后辈的吗?”
“我听说,你的前夫莱特伯爵,和他的儿子反目成仇了。”他紧紧地盯着夕雾,语气中带了些遮掩不住的恶意,慢条斯理地询问道:“你知道原因吗?”
夕雾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像是被人抓住了软肋,脸上划过一抹不安。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当然知道原因。
“你好像很紧张。”拉斐里稍微凑近了些。他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看起来无比自然,倒像是真的在关心她一样。
“不过,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原因吗?”他话锋一转,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
说着,他慢慢靠近了夕雾,以一种略带压迫性的气势,勾唇笑道: “我倒是略有耳闻呢。”
“莱特伯爵和他的儿子,是因为争抢你,而自相残杀的。”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着近乎咄咄逼人的话语。
“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吗?”拉斐里的声音很轻很慢,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什么?”夕雾有些茫然。
“不,没什么。”拉斐里摇了摇头,他很快就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重新靠坐在了车厢壁上。
“等等,拉斐里,你看那里!”夕雾突然有些急切地说道。
见拉斐里无动于衷,她一着急,便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拉斐里低下头,看着她纤细又白皙的手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指尖泛着微粉。
她的力道很小,却还是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拉斐里眸色微深,他终于抬眸看向她。
而夕雾则是一脸担忧地让他看向了车窗外。
————
“喂,艾丽娅。”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恶狠狠地喊住了艾丽娅。
“乔治,你想干什么?”艾丽娅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她今天下午特地向管家请了假,然后来到了贫民窟。
这里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在贫民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早已经成为常态。
她的父母被人欺骗欠下了大笔债务之后,不堪忍受生活的重压,双双撒手人寰。
而她则被迫继承了这笔庞大的债务。
幸好贫民窟里的大家都很善良,互相接济之下,竟也让她安稳地长大了。
艾丽娅自己也十分努力,终于在某一天,她成为了公爵府的女仆。
从此之后,她也拥有了一份较为可观的薪资。
尽管塞缪尔公爵喜怒无常,让她终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她足够谨小慎微,这些日子里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而艾丽娅拿到薪水后,除了定期偿还那笔债务之外,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贫民窟里的人们。
她时不时地便会来这里接济一下他们。
只是她的这种行为被乔治发现了。
乔治也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生性狡猾又残暴。他是被债主派来催债的一名打手。
自从发现艾丽娅偷偷接济贫民之后,他便一直威胁她尽快还钱。
而乔治的目的就是想从她的身上额外敲诈勒索一笔钱。
他威胁艾丽娅,除非她给他一笔“封口费”,否则他就把她还有钱接济他人这件事告诉债主。
艾丽娅一咬牙,便给了他一笔钱。
结果乔治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地勒索她,她简直不堪其扰。
今天,乔治又喊住了她。
艾丽娅都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艾丽娅,我最近又有点缺钱了。”乔治怪笑着,一脸得意地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与其帮助那些老弱病残,还不如接济接济我呢。”
“乔治,你简直欺人太甚!”艾丽娅一脸愤恨地说道。
“好吧,看来你并不愿意助人为乐。”乔治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只好告诉那位先生,你其实有能力偿还更多的债务。”
说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啊,先生的脾气向来不太好,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安然无恙。”
“乔治!”艾丽娅忍无可忍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诶,我在呢!艾丽娅,你可要想好了。”乔治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像艾丽娅的钱财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艾丽娅几乎要红了眼眶,她咬着唇,指尖颤抖着拿出钱来。
“我忽然发现,你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见艾丽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乔治忽然眼神一亮,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吧,你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如何?”
他接过艾丽娅递来的钱,同时还准备伸手去摸她。
艾丽娅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可是背后是一条小巷子,没有退路了。
就在艾丽娅惊慌失措之时,忽然有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你的胆子还挺大啊。”
艾丽娅抬眸望去,只见拉斐里正向她这里走来。
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将他深邃的眉眼勾勒地愈发立体。
他的神色很冷,“塞缪尔公爵府上的人你也敢动?”
乔治愣在了原地。
虽然他只是不入流的小打手,但是已故迪文纳公爵的儿子拉斐里,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眼。
这位敢把自己父亲送上绞刑架的拉斐里少爷,根本不是乔治能惹得起的。
乔治满脸赔笑,道:“不是的,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欺负她。我和艾丽娅是朋友。”
说着,他隐晦地给艾丽娅递了一个眼神,其中满是威胁意味。
但是拉斐里并没有看向艾丽娅,也没有向她询问。
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眸,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了手套。
然后,他抬头看了乔治一眼,那眼神中的冷意让乔治不寒而栗。
拉斐里慢慢地走到了乔治的面前,而乔治还在强撑着辩解道:“您真的误会了!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艾丽娅……”
乔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强硬又粗暴地打断了。
因为拉斐里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乔治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懵了。
紧接着,便是一拳又一拳狂风骤雨般落到了他的身上。
拉斐里的力气很大,乔治刚开始还能勉强求饶,后来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哀嚎,最后只剩下了气若游丝的呻吟。
见打得差不多了,拉斐里掐住了乔治的脖子,把他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像你这样的渣滓,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拉斐里的手慢慢加大了力道,而乔治的脸色也开始涨红,他拼命地扒着拉斐里的手,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这个场景好像有些眼熟。
拉斐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也是被他这样掐着的夕雾。
那时,她就像是一朵快要凋零的花。
可她好像并不简单。
她似乎是一朵能够摄人心魂的“食人花”,轻轻松松地就把别人的心吃掉了,不费吹灰之力。
那些心被她当做养料,哺育着她虚弱的身躯。
于是,她再一次盛开了。
拉斐里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巷子外停留着的马车。
隔着车窗,他看见了夕雾精致冶艳的脸。
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