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姚远看了眼自己西装口袋上露出来的那一角手帕。今天早上易幼清托快递送来了一条银色的丝质方巾,左下角那同样颜色的银色丝线淡淡勾出他的名字,整整齐齐叠在小盒子里,姚远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家伙是几个意思。
从那天送程辉原回家后,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到易幼清了。
倒也乐得轻松,毕竟不用干活,工资照拿。
只是这一小块方巾到底几个意思,姚远想不明白。打电话给易幼清,也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干脆就揣在口袋里直接带了过来。
又不是从前深居闺阁的小姐,竟然还来送手帕这样一出。
姚远刚停完车,就看见陈玉华从车上下来,穿了件黑色的露背长裙。
姚远顿时觉得有些心虚,他唇角下意识地带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也不好躲,只能硬着头皮迎面走上去:“陈姐。”
说的没有底气极了。
陈玉华今天没有那天见面时那么随意,她脸上丝毫不见倦意,棕色的卷发一丝不苟地笼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依旧动人妩媚动人。
“小远。”她微微笑了下,随即撇开目光:“是易幼清让你跟来的?”
姚远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摸不准易幼清到底在外头怎么说,姚远只能抿着嘴唇笑道:“是啊。”
陈玉华转回视线,又盯着他看了会儿,似乎想起些什么,正准备开口。
姚远却已经岔开话题:“陈姐先上去吗?我等下易先生。”
都是成年人,姚远很清楚他和陈玉华之间的关系虽不至交恶,但也已经处于无话好说的那种地步。再多呆一会儿,两人就都能想到之前那间令人尴尬的戏码。
陈玉华蹙着眉头,看着姚远那双满含笑意的桃花眼没说话,她今天的眼妆有些浓,穿着黑色的高跟鞋显得气势很足。
“玉华姐?”一个声音带着笑意从背后响起,姚远有些紧绷的背部稍稍放松下来,他松了口气。
陈玉华眉头稍展,露出点笑容来:“易先生。”
她叫得很客气,完全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熟络。然而她眼睛里那点疲惫很快在易幼清靠近的时候散去,美丽而从容地捋了下一丝不苟的头发,陈玉华恢复了初时的热情。她笑着拥抱了易幼清:“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会来。”
易幼清从姚远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扯出那块银色的方巾,垂眸将它系在了姚远的手腕上。他抬起头,看着陈玉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母上大人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他从从容容地牵过姚远的手,看了眼陈玉华:“一起上去吧。”
酒会的商业性质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易幼清的兴致一直不是很高。他穿了件银色的西装,刘海已经向后梳起,平日里那双狡猾温柔的眼睛,无端多了些锐气,动作却随意散漫,似乎也没有去寻熟人打招呼的打算。
他拿叉子叉了一块样子挺好看的点心,随意问姚远:“有什么想搭上线的人?”
姚远无奈地跟着他,端着那个已经装满了小蛋糕和酒心巧克力的碟子,坐到了露台旁的一张小桌上:“没有,易先生都安排地这么周到了,我操什么心。”
他自己也没觉得自己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易幼清见状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伸出叉子伸到姚远面前的碟子,将那覆盖了厚厚一层鲜奶油的蛋糕吃了下去。
“不腻吗?”姚远皱着眉看着他:“你来之前也没吃东西吧?”
易幼清摇了摇头,沉默地将叉子伸向那块布朗尼。
旁边是一对年轻男女,显然是刚从酒会上认识的,气氛正很不错。
姚远觉得易幼清这家伙对于毁气氛这件事向来很拿手,譬如他和陈玉华的那次,又譬如现在这次。
“幼清。”那名男子站了起来,理了理西装扣子,带着杯红酒向他们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姚远从那名男子微微有些苦恼似的脸上看出了明晃晃的“竹马”和“余情未了”六个大字。
生活不易,工作不易。姚远整理了下情绪,他已经大致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狗血戏码了。
姚远看着易幼清回转过身,演技浮夸地露出一个原来你也在这里的表情。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易幼清这家伙有一天也会这样手忙脚乱地用蹩脚演技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就是讨伐负心竹马吗?这个抛弃恋人和恋人的地包天的渣攻...或者渣受?姚远看了眼那男人高大的身躯,完全跟陆成微两码事。
易幼清这家伙口味倒挺兼容。
当年狗血三角恋,四角恋,N人恋一女主的剧本姚远没少参与。这种优质炮灰上前辱渣男的戏码不知道对于常年在演艺圈炮灰界游走的姚远来说有多熟悉。
姚远脸上带起点笑容,心里想着易幼清这家伙也有今天。
方才在门口遇见陈玉华的那种尴尬瞬间被即将上演一场好戏的激动心情所替代。
不可否认,他带着点激动的心情想看他金主的好戏。
易幼清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姚远一眼,
姚远没由来地有些心慌,他想起了医院那个冰冷的午夜,下雨的长街,以及公园里腰酸背痛的寻找。他咽了口口水,低声问:“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