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扇的修为本就至练气九层巅峰,经这一番动荡,丹田中真元浑厚,他不过闭关一夜,第二日便渡劫至筑基初阶巅峰。xiashucom
想必再缺一个契机,便能成筑基中阶。
少年人因破劫缘故,身形又抽条不少,脸上那点稚气也退去。看着霁摘星时,几乎满心满眼只映出他师兄一人。
霁摘星为祁白扇探查修为,知他进阶虽快,根基却完满,倒是放下心,垂眸道:“切忌骄忌躁。”
祁白扇心知师兄关切他,抿唇笑了一下,倒显得有些无邪懵懂:“自然,师兄不必担忧我。”
实则他现在想着的,全权是如何渡劫金丹,想突破进阶的欲.望从没有如此迫切过。
祁白扇想将体内精血修为,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未来会修成的那颗金丹,皆偿还给师兄。
执念深的几乎要成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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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的寒林试剑,比以往皆扬名四方。
不仅是两名金丹的比试、霁摘星的一剑惊天;还连这届参赛弟子的修为,都是最高的。
往常的寒林试剑,最高修为也不过练气九阶,但此次不仅出了筑基修士,除去修炼邪道的平驹少外,甚至整整有三名筑基。
筑基初阶那位,是镜花道的掌门次徒——他的修为倒并未用心机手段,是实打实自己修炼上去的。却因为同门所做下恶事,心中负担极重,便是实力也无法尽展,最后不过堪堪止步第四。
第三为卜梦宗的弟子。
这前二的天骄人物,其中一名自然是以练气修为胜筑基期,如今又已成功进阶的祁白扇;还有一人,却并非出身三大宗,而是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先前也从未在修真界展露头尾,这一下却是蛟龙得水石破天惊,当叫其他人更震撼些。
那无名修士便是雍连隐了。
他说起自己宗门来历时,别人皆是茫然神色,显然不知这“天下第一宗”是个什么门派,光论这名字,都透着下九流骗子门派的气息。
以至于雍连隐进前五十名次时,几乎没几人注意到他,甚至觉得他定然是十分好运,才凑巧一路顺利赢过来。
直到雍连隐进了前十。
前五、前三——到这最后一战,面对筑基初阶巅峰的祁白扇,他才真正显出实力,酣战淋漓。
最后险之又险地,胜过了郁水宗祁白扇。
寒林试剑的魁首,真正落于这么个先前的无名之辈手中。
雍连隐自知,这不过因为祁白扇未筑基多久,对真元尚且不可灵活掌控的缘故。若是他真正与自己修为平级,雍连隐恐怕也要屈居之下。
好在祁白扇还未成长起来。
雍连隐的修为是极高的,甚至于让其他修士惊掉眼珠的高。
年二十二岁,筑基高阶,离金丹一步之遥。
便是有未及弱冠便金丹修为的霁摘星珠玉在前,也免不了雍连隐在众人眼中,简直是一块香喷喷的肉。
便有许多门派,甚至是镜花道这样盛名的三大宗之一,都向雍连隐大开方便之门。
进入大宗门,凭雍连隐的修为,不论他是做客卿还是内门亲传弟子,皆是前途无量。
寒林试剑本就不止是让大宗门弟子成名之处,以往也有这般璞玉生辉,待大宗发觉,只不过是那些人都没像雍连隐这样惊人,夺得第一罢了。
意回长老便有些意动。
他折了个徒弟,回去又免不了受宗门惩治,便不宜惜亲身拦住雍连隐,十分诚挚道:“雍小友不如来我镜花道?不提其他,我们内门亲传弟子的月俸为每月三百枚中品灵石,三十枚上品灵石……”他又似想到平驹少的事,微微咳呛一声,补充道:“自然,那般心思不正之徒,镜花道向来严惩不贷,不会姑息,小友千万不要有误解。”
雍连隐没打断他的话,等意回说完了,才长长叹息道:“可我已经有宗门了。”
意回暗示:“人往高处走,想必贵宗宗主也不会忍心雍小友的天赋被耽误。”他要是耽误你,那么别犹豫,赶紧踹了他。
雍连隐无辜:“可是我就是宗主。”
意回:“……”
雍连隐目光诚恳。
看着意回长老离开时的黑郁神色,雍连隐估计对方在心里骂自己来着。
而其他那些小宗门,眼见着意回真君都未成功,便也收了心思,只客气的和雍连隐结交。
其实雍连隐的心思,早早就飘到别处去了——
不远处,正是郁水宗的席位。
祁白扇微蹲下.身,靠在了霁摘星的腿上,小心翼翼地虚环着师兄的腰肢撒娇。
他像是十分委屈,声音都有些低落沉闷。
“师兄,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祁白扇是领头师兄,又差不多算是郁水宗年轻一辈的风流人物,得了次名,对他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好名次。但霁摘星未曾想到,会让他这么难过。
霁摘星微微垂下眼,声音温和,手在祁白扇乌黑的发上轻轻沾了一下,似安抚般地无奈道:“你做的很好。”
“起来罢,这么大还爱撒娇……”霁摘星微微含笑道,“要是让喜欢你的姑娘瞧见,怕是心都碎了。”
祁白扇这才期期艾艾地起身,面上有一层红晕,好似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师兄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这样了。”
不知为何,雍连隐看着有些心气不顺。
那祁白扇怎么和没骨头似得。
他因为霁摘星的缘故,对郁水宗弟子都有些好感,比试起来也留情许多。
最后以修为胜了祁白扇,雍连隐还着实觉得有些愧疚,若不是怕祁白扇误解,恐怕他还是要向他致歉的。
但是如今心里,却是一点内疚都不见了。
不过是输了一局,怎么好向师兄这么撒娇讨抱,没有半点修士风度,实在是不知廉耻,令人鄙夷,十分地……让人羡慕。
是不是他也做霁摘星的师兄弟,也能这样近的靠着他?
雍连隐一边盯着一边酸着,不知为何便走近了,霁摘星微抬起头,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身上:“雍道友?”
霁摘星分明是还记得他。雍连隐心间,顿时浮起一层甜意,有些晕乎乎地道:“霁、霁真君,多谢之前襄助。”
霁摘星微含笑道:“举手之劳。也恭喜你取得魁首。”
实在是霁摘星容貌生得太好,笑得也太温柔。雍连隐像是被妖而蛊惑的凡人书生,魂都被勾走了,喉结微一滚动:“……郁水宗还招收新弟子吗?”
他几乎是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黑发的剑修微微一顿,鸦翅般的睫羽微垂,大致是在思索:“我并不知晓,这是外门掌事所负职责。”
他回答的正色,让雍连隐的面颊更如同火烧一般,呆怔怔地“噢”一声。
正巧耳力绝佳的意回长老:“……”
现在的修仙后辈简直一个比一个过分!
被撇在一旁的祁白扇,盯着面前面颊通红的修士,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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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林试剑落下尾声,前十名的弟子除了领法器丹药与灵石作为奖励外,最令人振奋的奖励,当属可进入新生秘境中亲自采取灵草和驯服灵兽,取其中秘宝为己所用了。
他们这下三千小世界虽灵气匮乏,但好歹“祖上阔过”,有几处灵气浓郁生满灵物的秘境,或是天道所育,又或是先天大能所遗。
只可惜秘境虽是宝地,能承担的修士人数却有限,开放时期十分短暂。
最近卜梦宗海域里有新出现一道碎裂须弥,里面通往人阶秘境。因修真界共识,这秘境自然不得被独占,商议之下,便定好唯有寒林试剑前十的弟子可进入其中,搜刮资源,也是为了好让这秘境不被取之一空,竭泽而渔。
像这般的人阶秘境,约莫都生着百年乃至千年的灵草,最为值价,还有数般传承机缘。只要不存着训杀妖兽的心,几乎没有危险,作为奖励而言再合适不过。
这前十人中,郁水宗足足占有五个名额。
这些弟子进秘境之前,霁摘星便给他们分发下了趁手法器,还有补足灵气的万灵丹和止伤的生灵散等物。用来隐匿身形气息的逍遥丸,也一人发了二十枚——此物却是霁摘星私藏了。
他白衣如雪,眉目稠艷惊人,却莫名含着一点温情般,只嘱咐道:“万事小心。”
倒是不如其他宗门长辈,叮嘱好门下弟子要让他们带回某种灵植数株或是妖兽骨血之物,才算完成宗门任务。
——或许是郁水宗本便底蕴深厚,不需这些尚且年轻的弟子为宗门做出什么贡献来。
那些弟子被霁师兄一鼓励,俱都眼眸晶亮起来,十分振奋。其中又以祁白扇为甚,凑到霁摘星身旁,轻轻嗅了下师兄身上淡如新雪的香气,眉眼也温和许多。
他道:“霁师兄,我定当竭尽全力。”
紧接着,便是由霁摘星和其他两位金丹长老,以磅礴真元开启秘境入口,这些弟子便纷纷踏入其中。
他们需护持秘境三日,这也是众修士商讨出来给这些弟子的时限。
然而三日后,那秘境入口却无一名修士出来。
了无痕迹,如一潭死水。
这些弟子都是出自大宗门的修士,绝不至于因秘宝繁多而迷了眼、无法自持才拖延时间。
这是他们修真界中最年轻优秀的道修弟子,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霁摘星的目光落在那秘境入口处,停滞刹那。他的面颊白如细雪,唯一点殷红唇珠,艷丽无比,此时也微微抿紧,神色冷淡。
此事兹事体大。
卜梦宗的宗主,也因这等差错,出关来到海上仙山,碎裂须弥处,只一探查便变了脸色。
那苍老面容,顿时生出一种极为疲倦、不敢置信的情态来。
“这……并非本尊当日探查出的秘境。”他道,又很快摇头否决,“不,是那处秘境。”
“但是品阶变了,这不是人阶秘境。”
身旁的卜梦宗长老低声问询细节,便听卜梦宗主又道:“天阶之上,吾不可探寻。”
刹那间,四周一片死寂。
莫说天阶之上,天阶秘境是如何?
里面随便一只妖兽,最低也有金丹修为。元婴妖兽随处可见,甚至有传说中的出窍期妖王——这些都来源于,下界修真界中唯一留名的元婴老祖的记载,他曾经误入一次天阶秘境,差点命丧于那处。
眼前的秘境入口变得无比诡谲起来,好似噬人陷阱,让那些修士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只觉得骇人可怖。
谁能想到一次机缘会变成如今境况?
那些练气期、至高不过筑基的弟子,入了这等十死无生之地,恐怕早就化作白骨了。
不知是谁在惊惧之下,忍不住悲戚,微微啜泣出声。
猎猎吹拂的风,好似将这般伤心意味传开来,不少人都红了眼,为这些本该意气恣意的天骄。
当然,最伤心的当属霁摘星才对,他们郁水宗足足去了半数弟子。这些修士想。
“狄莺蓉。”霁摘星突然唤到一名郁水弟子的名字,“你将此事告知宗主。”
小姑娘被叫住,应了句“是”,又反应过来,霁师兄这话说的倒像不回宗门似的,伤心又害怕地劝说道:“霁师兄,今日之事非你之过,你不要自责。”
“嗯。”霁摘星微微垂眸,神色平和地道,“我去接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