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就在这待在这里瞧好吧!”徐明信心满满地拍了拍徐望的肩膀,然后就撩起衣袍快步走着去视察阵法周围的结界,“区区一个裂缝而已,我就不信,没了林炤单凭他们能解了这束魂阵。”
徐望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雨里用左手撑着伞,连张知道最后都是够落得那副悲惨模样,他不信自己的这个大哥能讨到什么好处。但是他没有明说,无关紧要的闲人要少说闲话才好明哲保身。
“公子,这里雨大,还是让属下扶您回去吧。”后面的书童伸手接过他的伞,试探着轻声建议道。
“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吗?”徐望回头看着这个上次和兄长从这里狼狈返回之后,父亲为他挑选的书童冷冷问道。
那天大哥被父亲踹了一脚然后罚去抄书,可等待他的没有责罚,没有责骂,有的只有父亲一声重重的叹息和背影,以及他彻夜的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就由父亲的一个侍妾带着这个书童敲开了他的房门。姨娘当时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只是机械地应着“是”,他知道,世子之位从此与他无缘了。
书童见他如此,立刻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解释道:“没,没有。只是,只是大夫说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最好还是不要沾水。”
徐望见他害怕便也不再说话,低着头任由他搀扶着自己返回营帐……
结果自然是并不如徐明所预料的那般令他满意,姜黎和唐映雪硬是把这个结界撑出一条裂缝来,并且裂缝还在逐渐扩大:“这,这怎有可能?!”
面对此情此景震惊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旁边的那个白衣书生,他双手抱拳,死死捏着手里的折扇:“公子莫慌,让属下先带着兄弟们去会一会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徐明只得点头,“不可逞强,若有状况,即刻回报。”他倒不见得是有多么爱护属下,只是他是父亲钦点的,若是跟着自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怕又是一顿责骂。
那白衣书生应了声是,随即仰头吹了个口哨,便原地飞起往坟地的方向赶来了,速度虽算不上极快,但动作轻盈矫健,气息十分平稳,好似闲庭散步一般也是十分难得。
“来了。”唐映雪听到远方的动静把正在调息的姜黎护在身后,轻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没有。”姜黎老实回答,“不过俗话说得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先试试吧。”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最先出现的不再是一群乌泱泱的还未成型的耗材小妖,而是一个白衣翩翩,长相俊秀的青年,黑白相间的发色搭配棕色的竖瞳,折扇轻摇,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妖中“君子”的感觉。
“在下白飞霄,还请两位赐教!”几乎是在尾音落下的瞬间,他尖利的黑爪和照月的剑刃带起一阵相冲的冷风,随即在空中爆发出锵然的撞击声,紧接着唐映雪左手手腕一抖,朝他的腹部射去一只毒针。
毒针虽不出意外地被挡下,但也让两人不得不分开,白飞霄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没想到能破解了我的阵法的人,使用暗器的手法居然这么次。”但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照月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唐映雪这才明白,原来他方才搞这一出是为了讨回些许的面子,但见对方认错了人她也不多解释,提起照月又攻了上去:“躲得过毒针,躲得过利剑吗?”
但对方毕竟是有道行的妖怪,一时间两人斗得不相上下,许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跟来的小妖都是在一旁的隐蔽处看着,没有一个加入战场的。
尽管白飞霄自认为自己的敏捷和应变已经远超绝大多数的人类和妖,但是面对唐映雪的攻势和照月自带的威压已经让他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战斗。
唐映雪不久前刚给姜黎输送过内力,这会儿立即进入战斗确实令她支绌,听着照月在妖气的刺激下响个不停的叮当声,她心念一转,借着白飞霄不喜正面接招的个性她引诱着他一步一退地去接近那些妖气更加浓重的地方。
白飞霄只当她毕竟年轻,刚费力破解阵法不久又被自己步步紧逼,一时心思错乱也是有的。
忽然,唐映雪脚步往左一偏,落在了一棵柏树的树梢上,手腕轻转,看似朝向他的空门,却见两道凌厉剑气飞出扫向草丛和树梢。白飞霄见状暗道不妙,立刻放弃守势,抛出折扇化为数十道飞刃,直逼唐映雪命门而去。
但为时已晚,唐映雪虽然后背和脖颈上皆有受伤,但不远处的树上已经扑扑簌簌地掉下一堆虫蛇的尸体。剑刃沾到血气,唐映雪严重的世界已经化为黑白两色。
脖颈上的擦伤并不足以削弱她的战斗力,后背上还插着的那几把飞刃也没能让她倒下,反倒是在这样的视野下没了杂乱的色彩和雨水的影像,白飞霄的身行更加清晰可见。
察觉到自己后背后背上的伤势严重,唐映雪心知不能久战,因此剑势更加凌厉,不留余地,几乎招招都是全力直奔要害。不过几个回合下来,白飞霄因被削断了指甲加上手臂受伤,已经落入下风。
看了眼身后的状况,白飞霄一个迟疑让照月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腹部,但唐映雪却是在那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想要把剑抽回却是不能了。
与此同时,那群修炼程度参差不齐的小妖朝着姜黎的方向一拥而上,白飞霄趁着唐映雪迟疑的时间无视贯穿腹部的剑伤,一手死死抓住剑刃,一手扣住了唐映雪的脖颈,从后踢弯她的膝盖,让她半跪在泥泞的地面上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虚弱得站不起来的姜黎却无力回天。
姜黎挣扎着往后退了两步,吐出一口鲜血来,大骂:“你们这群卑鄙的小人,如果不是和林炤达成协议,借你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白飞霄只觉得姜黎无计可施才只能破口大骂,朝她不屑地笑道:“以你们的修为和眼界,能破解我的阵法的本事已经是惊为天人的存在,现在死在我的手下也不算冤枉,乖乖就戮吧。”
他说着爪子已经直直刺入唐映雪肩膀上的肉里:“但愿你们来世能够先把功夫练好了再来多管闲事,这种催折还未成长起来的人才的感觉实在是畅快。”
鲜血从唐映雪的肩膀渗出来,可她却是不哭反笑。白飞霄低头去问她:“你这是,刺激太大疯了吗?要是疯了,可就不好玩了。”
见他果然低头,唐映雪迅速举起右手戳向他的眼窝,这个力道算不上什么有力的攻击,但她的指缝里夹着两根毒针,尽管他闪躲得快,结果还是一根扎在了他的脸上,另一根插在了他的额头上。
上面的毒虽然对妖的效果会打折扣,但也已经足够他倒在地上捂着脸发出阵阵惨嚎。唐映雪用手蘸了迷药的手趁势捂住他的口鼻,不一会儿便让他彻底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姜黎也取出诛邪的法宝将周围变成了尸堆,流出的血液被地面急速吸收……
好在是盐井那边有萧凌寒守着,她见井口有异象显现——一缕缕绿色烟雾溢出,还伴随着狂笑和呜咽。她立刻按下心头的惊惧,按照姜黎所言,先往自己的心口和丹田各贴了一张护身的符箓。
然后把五项分属于五行的物品:铁块,露水,带着绿芽的树枝,点燃了的木炭,从土地庙里抓来的香灰。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围着井口摆上,再用红绳把它们依次连接起来。
这一套流程下来,井口原本的那几层封印果然稳定了不少,她又咬破手指按照五行相克的顺序,从金到木,再到土……分别滴上一滴血液。然后盘腿端坐在水与木之间,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镇邪的法咒……
另一边,徐明收到属下回报,立刻点了一群功夫高深些的弟子往坟地赶,行到中途却见一个仙风道骨长髯飘扬的老者躺在地上拦路。
“在下有急事要办,还请前辈让路。”徐明在马上拱手,态度倒是十分的礼貌友善。
但那老者却仿若未闻,双眼紧闭横躺在路中央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毫无起身让路的打算。
徐明见他形容,猜测他修为高深,又在不久前刚从林炤那里吃了亏,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下马上前又请了一遍,可那老者还是一动不动。
徐明无奈上马,命令道:“从两侧绕过,不得惊扰前辈休息。”
话音刚落,众弟子正要绕路通过,那老者的身体却是瞬间变长了数十倍,两手一伸直接拦住了整条路和旁边还算是好通过的树林与草丛。
“公子,这……”青城弟子无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已经快要把后槽牙咬碎了的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