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看到她未免讶异:“见过公主,龙王未曾与公主一道回来?”
安瑶轻轻摇了摇头 。
鱼熹微也随他行了礼,脸色略苍白,眸中清冷却欣喜:“公主这可是我那小侄儿?”
安瑶脑中囫囵转了一圈,也是,鱼熹微说到底也是他胞妹,便是阿若姑姑。
她将孩子抱到鱼熹微面前:“他小名阿若,只是生得不是时候。”
话中有话,她眸中莫名黯然几分。
鱼熹微与她只见过寥寥几面,如今相谈如姐妹般不显生疏。
听鱼时静醉时曾提过他这妹妹生得与他养母如出一辙,同样花容悦色,不施粉黛也气质出尘,果真不错,只是他语气中总有怨怼之意。
“我还有要事向父亲禀告,就不便陪你们再言了。”
“公主告辞,容安与我还要去准备婚宴之事,不便多留。”
安瑶征愣,复转身离去。
“容安,公主忽然归来,只怕鱼时静那边出了事。”
她压制着浑身疼痛,悄声用绣帕拭汗。
“无碍,鱼时静掀不起何波澜。”
还未踏进大殿,兄长晏温忙出来相迎。
他是真心担忧她的安危,安瑶绽出笑颜:“哥哥,我回来你可怨我?”
“怎会?你回来定是在那龙宫待得不痛快,在魔族呆几日我怎会怨你?呦,阿若这几日有了些分量。”
晏温将孩子从她手中捞过来,细心护在怀里。
“父亲已等你多时了,你且随我进去。”
鬼烜正立在大殿内。
纵使他冷血无情,见到安瑶,沟壑纵横的脸上还是浮现笑意。
“阿瑶,你怎能与我不打招呼就回来了?”
“父亲,我回来也是逼不得已,我已意外知晓鱼时静正谋划着对付魔族的法子,父亲可曾听说过炎玉丹?”
晏温一挑眉。
他早知晓鱼时静笑里藏刀,不曾想他竟已得知他们魔族最大的隐患。
鬼烜也敛起笑容:“什么?鱼时静本事倒大,虽说炎玉丹对魔族有极大伤害力,但也不是轻易能炼出来的,需要三件戾气深重的法器,加上魔族人鲜血炼化整整五百年方成……”
“炼化丹药,不是他昭辰魔君最擅长的吗?”鬼烜眸中阴晴难定,鼻中喷出戾气。
“他八百年前便入龙宫收买了鱼时静。”
“父亲。”安瑶下意识着急。
“魔君他绝不会如此,这样做他得不到好处,也绝非想抢父亲魔首之位,此事应是鱼时静使的法子。他寻来三样法器,慕天尺、玄月戟和噬魂锁,甚至早就杀了魔族诸多士兵。”
“他早就炼成此丹,安瑶待他前来一定要稳住他将炎玉丹诓骗出来,决不能伤到我们魔族。咱们切不可打草惊蛇,让他生疑。”
鬼烜一挥手,击倒了大殿内的山石摆设,侍奉之人皆颤巍巍跪在地上。
“在场之人若是敢透露半个字,本尊便让你们尸骨无存!”
“父亲我将先龙王的元神带出来了,受他所托需将他的元神交给鱼熹微,不知父亲还有何话想与龙王说?”
鬼烜微阖眼,恍若隔世,曾往昔他与鱼荀关系甚好。
只是天族杀了他妻子,一切便不同了,他一直视他为知己却被他间接所害。
想及此他摇了摇头:“你若是想去找龙女便去吧。”
“好,父亲,我先带阿若歇息些时日。”
鱼时静自知势必要露出破绽,大不了多杀几人。
如今炎玉丹即将炼成,就算魔族当真知晓了他的谋划也不敢轻易动手。
江翊歌施法变换了容貌,身着遮面斗篷。
白瑾怀打算与她一道,只是与白云奚一道被天帝派去别处,只得作罢。
就算四海龙王早与魔族沆瀣一气,她也不大担心。
“如此准备以防万无一失,江少君可是不放心我的安危?”
鱼时静不动声色道。
“龙王说笑了,放心不下龙王的人多了去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希望龙王心中有数,否则休怪我说漏了嘴。”
她已多次来到魔族,不禁四处张望。
鱼时静已带她来到大殿内。
遍地戾气丛生,穹顶上挂着无数白骨人头,血迹已然干涸,殿内围着不少牛头马面的妖怪。
他们皆恭敬立在魔首面前,手中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令人胆寒。
鱼熹微也与容安径直立在一处,两人身着喜服,她不禁讶异。
鱼时静熟悉至斯,径直带她过去:“魔首我来只是想告诉您,天族已在两族边界加强了守卫,我前来与魔首商议对策。”
“无妨,你身旁这人是……”他警惕地眯起双眼。
“魔首不必担心,此人乃是我收买天族之人,他也想讨个容身之地,势必能说出不少天族情况。”
江翊歌微微抬眸,察觉到鬼烜与众妖魔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慌不忙。
“的确不错,如今天族痛失上神,众人力不从心,不如借此机会来一招调虎离山,在边界处引开他们,继而五百年前在两族交战之地朝歌渊发起进攻,来前我与龙王曾探查过,如今那方地界戾气深重,有助于魔族战士休养生息。”
若只是一普通人,怎会对天族情况了如指掌?
况且她说出了魔首所虑,不是等闲之人。
鱼熹微眸中闪过忧虑。
即便压制神力容貌变化,仅凭她这动作也能认出她,只身犯险所谓何事?
晏温见鬼烜打消疑虑,轻轻咳了一声。
鱼时静贸然带来一个天族人,还直率指出父王打算,他的目的不会单纯。
容安上前道:“魔首如今十万魔兵已准备就绪,即刻准备我与熹微的成亲事宜吧,之后便放出十万魔兵如何?”
鱼熹微含笑:“容安也是着急,我们商议好在鬼仞谷前成亲,不知魔首意下如何?”
“好,仙魔大战在即,我也腾不出手来替你们考量,容安乃是本王座下一员猛将,与你相配,本王允了。”
鬼仞谷前生有许多嶙峋怪石,尖啸的风声从怪石中心穿过,仿若野兽低声怪叫,灰暗惨败的天际望不到头。唯独容安命人早早安排好的一众婚帐彩绸,与喜服勉强点缀,世间有了色彩。仍时不时刮来飞沙走石。
魔族向来不注重嫁娶事宜,是以潦草了些。
鱼熹微倒不甚在意,由容安搀着一步步来到香案案几前。
她忽然想起幼时偶然间与他交谈,他的父母便是在仙魔大战中死去。
也怨不得他对天族恨之入骨。
父王与母后皆不在了,她与他也是一样的境地。
喜服并不繁琐,但走起步来仍旧有些踉跄,她暗自调整。
两人对着天地神灵拜了三拜,周围魔族之人看着,纷纷喝彩起哄。
在他们看来,昭辰魔君地位非同凡响。
他的脸温润如玉,论谁也想不到这副皮囊之下会是如此惊悚残酷的心。
江翊歌瞧着十分不适。若是表哥瞧见便可被气活了。
言笙来到这方小院前,轻轻用绢帕拭去嘴角一抹鲜血。
院内空无一人,白睦也不知去向,她抬手缓缓推开半掩着的房门。
她不相信九尾狐族之人,只是如今她已成了妖怪,却又妄想获得何人信任?
倘若他真有法子助她化为凡人,她自然感激不尽。
但他若动何鬼心思,也伤不到她分毫。
她知道化为凡人要承受的苦痛,需损耗千年修为承受妖丹剥离的痛苦。
但若真能摆脱邪气,她也毫不在意。
房内中规中矩陈列着许多摆设,白睦不曾前来。
她刚挪动到房子正中央,窗外有人催动法术,脚下用几近透明的染料画成的法阵隐约闪着光亮,随即在她四周成一道屏障,令她动弹不得。
言笙并未感觉到妖丹被剥离的痛苦,心下奇怪。
门外,白睦喜笑颜开迈着大步走进来:“想不到小娘子天真至斯,真猜不到我为何叫你前来?你以为化成凡人果真如此简单?”
言笙慢慢瘫倒下去,周身力气像是被人抽走般动弹不得。
白睦不由得大喜,随即上前施法将法阵屏障消除,将她一把抱起放在床榻之上,便急不可耐去解自己衣衫。
言笙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怒火攻心落下一滴泪来。
她口中微弱蹦出几个字眼:“混蛋,你给我滚!”
白睦贪婪地埋向她的脖颈,嗅到她身上有奇特香味,十分满足:“……这法阵是伏妖阵,受了此法阵,几个时辰都动弹不得,小美人还是好好享受吧,你享受之后我自会助你化为凡人。”
她就这样受人胁迫,不能这样见到南佺期!
杀了他,杀了他……
内心蛊惑她的声音愈来愈大,言笙终究无可奈何,轻轻点头。
她眸中显现出鲜红的颜色,只是一击便将白睦从床榻上打飞到地上。
白睦脑中发蒙,想不到这伏妖阵这般厉害。
她究竟是何妖怪,竟不受控制?
他一只手发起攻击,一只手边胡乱摸索向后。
她一勾嘴角,缓缓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向他逼近。
白睦的攻击轻而易举被她化解,反而她释放一记邪击飞速撞向白睦,痛得他一声闷哼。
“你你想杀我?我警告你,我是九尾狐族少君,你若是动我一根毫毛,我父亲便让你魂飞魄散……”
“少君?你这脓包模样怎配得上这么高的身份,你们族怕是没人了吧?”她揶揄道,又向他飞去一击。
他脖颈被割出了一道伤痕,随即汩汩鲜血冒出。
言笙嗅到鲜血的味道,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你别过来……”白睦还在企图爬出房门,拼命挣扎着。
奈何他不知中了何法术,竟然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言笙毫无顾忌瞬移到他面前:“我早就告诉过你,想与我亲热恐怕性命难保。”她吮吸鲜血内心得到满足。
不多时,地上只剩下条死僵干瘪的九尾狐尸体。
言笙一愣,引爆内丹拖着虚弱的身子挪出院外,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