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言笙便想将昨晚之事告知上神,殊不知赵铎早就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赵铎将他们都请到前厅。
“那些恐怕都不是人,昨夜我未能察觉,而且每次全村人也未能察觉,他们估计是中了什么惑术,鬼的法力极低,也能在庄子里这样长时间肆意非为,只是奇怪。”
南佺期悄声说。
“原来如此,不是鱼熹微,我早就发现……”
言笙还未说完,有双冰凉的双手便抚上她的脸。
她惊魂未定躲在南佺期身后,看清楚不过是个脸色青白的少女,才镇定下来。
可恶,上神看到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未免会觉得她娇气。
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
这女子羸弱苍白,仿佛被妖物吸取了灵气,双目无神偏又化着艳丽的妆容,委实不相融洽。
她怀里抱着个纸糊的男子。
不过凡人一臂之长,同上了淡妆,穿着红色的衣服。
做纸人之人懂得,做时未给纸人点睛。
民间有谣言:纸人点睛便成鬼。
她张望周围的陌生人,露出半是喜半是悲的笑容,时不时拉拉赵铎的衣袖。
“怎么回事?没看到我在待客吗?速速将小姐带下去。”
赵铎满是怜惜,牵着少女的手交给了她的婢女。
“各位道长,这便是我的独女玉荣,不知何缘故,三年前成了这副模样,在下寻医问药,拜仙求佛也不起作用。
一来,在下看各位确有些本事,昨日服给小女的药,倒也有些成效,二来,在下知道各位替陛下办过事,必然可靠,有求于各位,还望各位助小女脱离苦海。”
他忙作揖致礼。
鱼熹微看少女面容不过豆蔻之年,这样痴傻太过可怜。
忙答:“赵大人如此相信我们,我们必要帮助赵姑娘!”
“不知三年前出了何事?”
“只是一件,在我府上做帮工的小伙子,叫许继兰,得了怪病不治身亡,他同小女有些情谊,但他身份低微,我不想让他娶荣儿,便将他赶出府去。”
赵铎掩面叹息:“没想到在许继兰死后不久,荣儿却说他要来娶自己……”
李夫人这时也走进来:“老爷,你别为死人辩解了,荣儿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收留他,荣儿又怎会被他迷的五迷六道?”
“方才,夫人说那许继兰是被赵大人收留?”
“这许继兰是孤儿,当年他被发现时一身贫苦,晕倒在沙棠庄前,醒来却说刚送完双亲入坟,家乡闹了旱灾,只求一职安生立命,老爷好心叫他做件差事,只是他面容秀气,怎么看也不像在乡下长大的。
老爷善心一片,玉荣看他有些小本事,不时寻他玩耍,两人之后竟瞒着我和老爷私会!”
李锦仪回忆起当年情景,依旧气上心头:“但老爷说给他一次机会,谁知道三年前他得了怪病,说要求娶荣儿,我自然不会答应。”
“那许继兰,究竟得的是何种怪病?”
赵铎看向远处:“他那时虚弱无力,脸色青白,同玉荣的神情并无二致,看过的大夫都言这病无药可医,因为还未有人得过这种怪病,只是……”
“还请赵大人将细节都一一言明,我们现在怀疑这许继兰根本不是人,是鬼。”
南佺期看向他,语气坚定。
“那小子身上有几处奇怪的伤口,像是尖牙咬烂的,郎中检查出来时,他还遮掩了几分。”
“旱灾,咬烂的伤口……”言笙脱口而出。
“是旱魁!这种妖物是死后百天的死人冤魂所化,他们尸体不腐,以利牙伤人肌肤,吸其精血,个别道行高深的,寄人坟头,坟头渗水。
也只有烧了他们的尸体天才会下雨,只是这里下雨应当合理,怎会出现旱情?”
“旱魁寿命极短,若是出现此地,怎么会再见到?那昨夜我和鱼熹微见到的鬼,与旱魁又有何干系?”
“不会是许继兰不幸被旱魁咬伤,却瞒着伤势,企图蒙混过关?”
赵铎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他一生为善,却也不得善终,真是苍天不长眼。
鱼熹微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但她还是选择先不开口,此事关系重大,她必须慎重。
“只是荣儿身上倒也没有那些伤口,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赵大人怎会给明珠做个纸人?”
想起那纸人怪异的表情,仍令人心悸。
“之前也有位道士说,要用这纸人镇住她身上的邪气,请了师傅来做成这许继兰的样子,荣儿不知何时将这衣服换成红衣。”
赵铎心有余悸:“不知多少次,我和她娘想让人将这纸人拿走,没想到却让荣儿愈发......”
“原来如此。”祁元琮沉稳开口。
“赵大人,在下有一个请求,还望将妖怪消灭之后,得大人成全。 ”
“只要道长有本事,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怎么,道长莫非也看上我家玉荣了?”
李夫人暗中打量这道士。
虽说他一路降妖,是比较凶险,但还算人中龙凤,较那许继兰可是好了千倍万倍,玉荣她日后也算有个指望。
“怎会?在下早就有了心上人,玉荣小姐出水芙蓉,日后定能寻个好夫婿。”
鱼熹微不禁颇为失望。
师父他还算年轻有为,想不到这么快就托付终生了,他却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她。
“师父,师娘是谁?”
师父这样出众,选师娘可万万不可含糊,她也好歹把把关,再不济言笙姐也是不错的!
“此时是问这种话的时候?”
祁元琮瞥她一眼。
“赵大人府上可是有一处暗室?”
赵铎和李夫人交换了个眼神:“不错,道长果然神通广大,那里存放着我赵家传家之宝,有股神力一直护佑我们赵家世代。”
“好,在下的条件便是,借赵大人暗室一用。”
鬼仞谷旁,妆容妖艳的男人赶出袖内神仙与凡人亡魂,往谷底倒去。
谷内尖锐的喊声,随着风腾升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孤若面无表情,向如今魔族首领鬼烜行礼。
“今日喂养鬼兵已经结束,过了这么久,首领何时信守诺言,借我天族圣物一用。”
鬼烜脸上沟壑纵横,横亘着几条伤疤,身材魁梧高大,有魔气一直环绕在他身旁。
他倚靠着在地上那柄长刀,眼神透露着杀气。
“不必操之过急,百年前那场大战,有魔化后的龙女相助也未成功,如今鬼兵在此操练,足有三百万人的规模,都要靠幽冥司里的神仙魂魄滋养,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战。
况且昭宸魔君正在想法子让转世后的龙女再次堕魔,用不了多久天族也得对我俯首称臣!”
“那便好。”
孤若知晓祁元琮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只要得了天族圣物,什么东西都可以愈合。
他欠她的,也能够还清了。
祁元琮虽是天帝侄子,但天帝也见不得会将圣物借给他。
鬼烜嗓音苍凉,暗含嘲讽:“灵宝天尊那老头,不是早就施了仙术,让仙鹤往世记忆消失了吗?你此举也不过是付之东流。”
“首领,这是在下之事,还请不要插手,您只要信守交易便可。”
“你!”
这小子报仇无门。
若不得他相助,怎么会这么容易隐去魔气,给天族当值?
鬼烜一拂袖,冷哼一声离去。
一旁的魔族大皇子晏温安慰他:“父亲莫动怒,孤若暗中得您庇护,却心高气傲,这圣物怎么会轻易交给他?
听妹妹在龙宫里传来消息,眼下鱼时静也正想着对抗天帝的法子,魔族定能打败天族。”
“他五百年前大义灭亲,倒是在天族摆脱了自己嫌疑,这样也好,叫阿瑶继续盯着他,有别的心思立即来报。”
“父亲可不要忘了,宥沐和他父亲也不是善茬。”
晏温少了份邪气,眼底却升腾起别的异样。
“若是赶在宥沐历劫前想办法抓住他,再用他威胁司乐战神,找机会重伤他们,天族可就少了份力量,对咱们进攻天庭十分有力。”
“那祁元琮年少时便飞升上神,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实力不可小觑,吾要亲自前去抓他回来。”
“何须父君亲自动手,儿臣去即可。”
想不到方从梧桐林中突破出来,他们却陷入了更加困窘的境地。
迷雾四处蔓延。
“初年,用法术封住神识,这迷雾有致幻作用。”
白瑾怀以手帕掩面,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前进。
当初翊歌说过,这里会有半人之高的嘉荣花,食人。
但上次前来,并没有见到。
此次应该免不了相遇。
尹初年捏紧佩剑,时时用剑术逼退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毒虫与蛇。
眼前景象由于迷雾遮掩越来越模糊,连白瑾怀的声音也缭绕渺远了。
突然,数条草根藤条从地上拔地而起,画地为牢,将他紧紧地围在里面。
“初年,怎么回事?”白瑾怀催动法术,攻击藤笼,却不起作用。
仿佛这藤条以铁锻造而成。
“小心你身后!”
一朵鲜艳的花朵露出獠牙,锋利无比,朝他攻去。
他朝后撒了一把药粉,嘉荣花受到刺激,痛苦的缩做一团。
半晌过后,它又展开花瓣,朝他攻来。
这陷阱应该是早早就安排好的,目的是将他们两人分开,好逐个击破。
白瑾怀谨慎望向四周。
“你先别管我,他们若知晓我是上神手下也不会为难我,现在救江少君要紧。”
“好,我随后便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