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签的艺人在石慕岩眼里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训斥了新艺人后,他从陈复止那受的气也宣泄干净。
他面无表情望着陈复止离去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深远,突然,他勾唇笑了一下,让新艺人的助理跟上去看看。
因为刚才的耽搁,陈复止到剧组时离保证的时间过了五六分钟,导演和副导演一直没给他好脸色。
男一男二也冷漠看着他。
其实从他进组,男二号就不喜欢他。
男二的角色需要有足够冷感的美人担任,最好天生带着忧郁气质的年轻帅哥。
现在男二虽然也是帅哥,但远远没有那种精致到产生距离美貌,不太符合人物形象,这本来也没什么,小成本网剧,能不能播出还不一定。
但陈复止进组成男三了,有让人心惊的美貌,一身阴郁的气质,常有工作人员私下说闲话,男二男三应该换一下,这部剧说不定还有能爆的可能。
所以,男二对陈复止一直有怨气,只要陈复止工作有哪些不到位,他就可以凭借咖位欺压陈复止。
这次陈复止的严重迟到,就让男二抓到机会。
“已经到我平时的午休时间,我要休息了,耽误的拍摄,让陈复止自己想办法吧!”陈复止刚做好造型,就听到男二冷着脸跟导演挑刺。
导演不敢跟男二硬呛,看到陈复止上妆出来,烦躁地招招手让他过来,“李老师等了你一上午,好好跟李老师道歉。”
一旁男一冷着脸挑剔看着这一幕。
“抱歉李老师,请问可以开始拍了吗?”厚重的粉底看不出陈复止潮红的脸色,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有多难受,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好在他的戏份马上结束,“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场景不止有‘我’被杀的戏份,十年后您跟男一对峙的戏份也在这里拍,上午你们应该拍了这场,没有耽误拍摄进程的。”
上午确实把男二男一的戏份提前拍了,陈复止迟到其实没有造成损失,但男二听到陈复止的话,却像被踩中痛脚,冲着导演施压,“他什么意思?自己无缘无故消失,耽误拍摄进程,还想来指责我欺负他是吗?”
“没有没有,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导演压不住男二,这个网剧,男一男二都有背景,反正想要安生,就委屈没背景的陈复止好了。
“陈复止,你这话就太带主观情绪了。”导演绝口不提男二借题欺压他的事,“好好跟李老师道个歉,剧还想不想拍了!”
陈复止只是思维迟缓,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包。
他可以为了自己迟到的事情向剧组工作人员道歉,但要向借题发挥欺负他的人道歉,他不会做。
但他明显感觉自己状态不好,呼吸也变得沉重困难,他努力睁开眼,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有点精神气。
“导演,我进组事签了合同的,你如果要想终止合约,你得付我双倍的违约金,而且得再找一个替代我的演员,重新拍男三戏份,如果您确实容不下我,我现在就可以走。”
他的戏都要杀青了,重新找演员重拍耗时耗力,最主要是费钱。
穷剧组多租一天场地,都在流导演的血,导演不会真让他走。
果然导演两边都得罪不得:“好了好了,都是小事,你们都别置气了。”
说完他单独安抚男二的情绪,“李老师,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先拍戏?他早点杀青,还不会碍着您的眼不是吗?”
导演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隐约传入陈复止的耳朵。
陈复止只当作没听到,小剧组捧高踩低很常见,他找好机位,等着男二登场。
不知道导演对男二说了多少好话,男二终于不情不愿上场。
他们演的是陈复止从水池里打捞出来,男二回到凶杀现场,抱着浑身湿漉漉的陈复止,发誓会为他报仇的场面。
第一遍男二情绪不到位,陈复止重新躺回水池。
第二遍男二说错词,第三遍男二找错机位。
第四遍第五...
等陈复止手脚指头泡的发胀,眼前都是白光后,才听到导演喊了一声过了。
这场戏一拍好,几个工作人员拿着热汤和干毛巾簇拥而上,将外套沾了池水的男二团团围住。
而全身湿透,冷得发抖的陈复止只能锁着眉挤到一边。
“陈复止,你是不是不太舒服?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摄影师看到被水泡花妆容的陈复止脸色雪白,整个人都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于心不忍,“你要不去跟导演请个假吧?”
陈复止努力甩了一下头,保持头脑清明,他知道自己烧没有退,四肢像进了水的棉衣沉重不堪。
没等他有所反应,男二就挤开人群,对导演说,“导演,太平间的棚搭好了吗?赶紧拍下场吧!都已经因为某个人耽误进程了。”
“好好,先拍下一场。”导演巴不得快点拍,租场地都是钱啊。
工作人员也都奉承男二:“李哥,你也太敬业了,先去换套干净的衣服吧!”
为了拍出太平间的阴冷感,剧组是租了附近一个超市的冷库进行拍摄。
等陈复止磕磕碰碰拍完这场戏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了。
“行了!今天先下工。”导演难得提早放人。
陈复止松一口气,要是再拍一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头栽下去。
剧组只给三个主要演员配了车,陈复止得走回影视城取车,好在地方不远。
从冷库出来,陈复止就觉得力不从心,不打算去开那辆二手别克,决定打车回去。
没想到,刚走到方便停车的路口,一辆白色保姆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陈复止看到了石慕岩的脸,“阿止,我送你回去。”
陈复止脸色冷下来:“不用。”
石慕岩锲而不舍:“这里离影视城有三四里路,我送你过去,也不费事,不用打车了,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陈复止只当没看到,正好网约车到了,他直接上了车,留下一脸深意的石慕岩。
没有什么可聊的,他对平常事物一向坚决,只珍惜认为对自己重要的东西。
要是以前,在他还有热血的时候,石慕岩站在他面前,他可能还会冲他脸来一拳表示愤怒。
但他已经没有了那份冲动,他只想呆在外婆养他长大的房子,一个人,安静的,不被任何人打扰。
在他平静的时候,他可以站在外婆浇花晒阳光的阳台,学着外婆的样子,一遍遍给怎么也养不活的红茶花浇水,也会在冬日的暖阳下,盖上薄摊,享受阳光的温暖。
在他难过的时候,他可以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外婆哄他睡觉的木床上,汲取着曾经外婆给他的温柔。
“乖孙孙,快快睡,阿婆哄你快觉觉,狼不怕虎不怕,阿婆最贴己乖孙孙。”衣服上还有阳光的味道,背上是轻缓而有节奏的拍打,眼皮好重...
“先生!到地方了!”
叫声猛地把陈复止从混乱意识中拉扯出来。
他看到车外历经岁月侵蚀的老旧街区,还有网约车司机不满的眼神,揉了一下眉心,“谢谢!”
到家了,外婆,我又回来了。
路上一下雨就生青苔的石阶,隔壁小超市五毛两根的盐水冰棍。
棋牌室不到半夜不停的打麻将声,街边房子小孩还在路上不停奔跑。
到了,快到了。
养满花草的双层小房已经被绿色笼罩,爬山虎爬满正面外墙。
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恍惚间,陈复止笑起来,外婆,我来了。
他打开门,里面是和蔼的老太太,正坐在餐桌边上的沙发椅,带着老花眼镜正在钩织一件厚重的黑色毛衣。
“阿婆,你织的也太厚了,现在哪有中学生穿这样的毛衣。”
老太太笑着抬起眼,眼里有溺死人的温柔,“今年冷了,阿婆织大一点,阿止明年还能穿。”
“我同学都没有穿这种款式的毛衣的。”
“阿婆给你再改改...”
“陈复止,你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
厉声刺入苍穹,记忆中的场景如电影中的场景回溯。
陈复止愣愣抬眼,外婆布满风霜的脸被取代,何嘉名正拧眉站在玄关,满脸不高兴。
“你怎么来了?”陈复止恍惚。
何嘉名不悦更甚:“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我今天一直在家里等你!”
他看陈复止两手空空,脸色沉得如寒冬冷冰,“你就这样回来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特地推了应酬在等你?”
陈复止回过神,看着何嘉名乌云密布的脸,让他心中像堵了一块铅一样难受。
他看到餐桌上放了一堆没有整理的食材,叹口气,“对不起,我忘记今天是你生日了。”
何嘉名眉梢的冷意更甚,他看一眼陈复止蔫了吧唧的样子,不想在生日这天跟陈复止吵架,没好气说,“先做饭吧!在外面一直想你吃做的饭菜!”
陈复止强撑着不舒服:“嘉名,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可以自己去外面吃吗?你朋友那么多,可以多叫几个人陪你一起热闹。”
“现在都什么点了?我朋友都吃过了。”何嘉名瞥了眼两颊通红的陈复止,眼神逐渐深邃,“算了算了,我叫外卖,你先去洗澡!”
知道何嘉名想做什么,陈复止恳求,“今天让我好好休息行吗?”
何嘉名脸色一沉:“怎么?你忘了给我准备生日我都没跟你计较,我现在就是想和你睡觉,你都不乐意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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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火葬预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