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长线钓大鱼 第5章 偷偷讨好

饭桌上，路沉慕没怎么说话，她静静地坐在那儿，脊背挺直。身旁，王建国扯着大嗓门，满脸通红地劝酒、天南海北地神侃，那架势仿佛要把屋顶掀翻，热闹得有些过头。路沉慕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扫向他，朱唇轻启，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丝严肃：“王导，少喝点，注意身体。” 可王建国已然酒兴上头，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嚷嚷着，“没事儿，今儿高兴”，就又自顾自地灌下一杯。见状，路沉慕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她无关。

反观墨染，她就像一只小动物，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众人之间，所到之处，欢声笑语瞬间被点燃。她跟饭桌上的每个人都能迅速熟络起来，三言两语就能打开话匣子。此时，她正坐在副导演身旁，眼睛亮晶晶的，全神贯注地听着副导演讲那些吹牛搞笑的故事。副导演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时不时还来个夸张的表情或动作，逗得墨染前仰后合，眉眼弯弯。

不过墨染看似一整晚都沉浸在和众人的玩闹聊天之中，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一颗心，自始至终都系在了路沉慕身上。她时不时状若不经意地瞥向路沉慕，“她吃了两只大闸蟹，看起来爱吃但不爱剥，所以犹豫着没去夹第三只”“她被旁人的酒气熏得皱了皱鼻子嘟囔了几声”“她吃到一口不爱吃的菜可爱地瘪了瘪嘴”，她留意着路沉慕的每一个小反应，心神不断被牵动，心里却满满都是喜爱，嘴角也不由得悄悄上扬。

“好想坐在她身边，跟她说上几句话。”这个念头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就如同春天的野草，疯狂蔓延，让她再也按捺不住。她趁着旁边的人走开，悄悄地挪了个座位，和路沉慕中间只隔着一个总制片。

她像个玩累了跑回家吃饭的小孩，脸上还挂着刚刚玩闹后的红潮，坐下后对身边的总制片说：“副导演讲故事的能力太强了，我得趁他不在赶紧吃会儿大闸蟹，等他回来开始说书，我估计又顾不上吃了。张制片，你知道吗？我拆蟹可厉害了，您爱吃大闸蟹吗？让我给你露一手？”

张制片本就对这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喜爱有加，此刻见她如此热情主动，更是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地捧场道：“好呀！快来让我开开眼，看看咱们小墨的绝技。”

“您就瞧好吧！” 说着，她拿起一只大闸蟹，配合着蟹钳和蟹刀，三两下就拆完了一整只蟹，而后将蟹肉、蟹膏分开堆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张制片，又伸手开始拆第二只螃蟹。

“哇！真不错呀小墨。” 张制片略带惊讶地夸赞道，眼中满是欣赏与赞叹，一边开心地吃着送到嘴边的蟹肉，一边不住地夸奖。

“哈哈哈，我从小就爱吃大闸蟹，也喜欢自己拆蟹，其他特长不突出，拆蟹倒是有一手，以后要是有节目让我表演特长，我就上去表演拆蟹。” 墨染手上不停，笑着回答。

张制片被墨染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这手艺，可真不是盖的，以后谁要是做你的男朋友，肯定幸福死了，手巧嘴甜长得又漂亮，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

墨染笑着没说话，眼神却偷偷瞟了一眼路沉慕，然而，路沉慕此刻正低着头，面容沉静如水，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很快，她拆完了第二只螃蟹，动作优雅地擦了擦手，端起小盘子，微微起身。

“路老师，你也吃一只吧，” 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声音轻柔得仿若春风拂面，“这个大闸蟹看起来很新鲜，味道应该不错的！” 说着，她将盘子轻轻举到路沉慕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

路沉慕正在心里腹诽，“巴结完导演巴结制片人，真是一只到处讨好的花蝴蝶。”突然听到她叫自己，有些不自然地摇头正要拒绝，旁边的总制片适时插话道：“小路，这个大闸蟹真的很好吃，刚刚看你剥蟹那么费劲，这会儿有现成的，还不快趁热吃。”

路沉慕犹豫了一下，终究不好驳了制片人的面子，于是伸手接过，轻声说道：“谢谢。” 只是，没人注意到，这盘蟹肉直到饭局结束，都被冷落在一旁，一口未动。

饭局结束，大家纷纷起身离开包厢。墨染跟在众人身后，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那原封不动的蟹肉，心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去，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笑告别，只是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丝勉强。

酒足饭饱后，王导醉得东倒西歪，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抬回酒店。由于绝大多数人都喝了酒，路沉慕不愿与他们同乘一车回去，便在原地等候。到最后，只剩下路沉慕和墨染还未离开。眼见最后一辆车缓缓驶来，墨染心里清楚路沉慕不太喜欢自己，生怕惹她不高兴，于是主动说道：“路老师，要不你先走吧，我待会儿让司机再来接我一趟就行。” 说话间，她抬手将被风拂乱的鬓发轻轻别到耳后。

路沉慕瞧了一眼墨染单薄的衣衫，在这夜晚的寒风中，她的身形略显瑟缩。路沉慕也明白墨染这般突如其来的客气是何缘由，她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内心的良善占了上风，神色略显不自然地开口：“不用，就几分钟的车程，一起吧。” 说完，也不等墨染回应，便俯身率先钻进了车里。

墨染微微一怔，颇感意外，但也不再推辞。她见路沉慕径直坐在了司机后侧的位置，略作思索后，便默默坐在了最后一排，想着这样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就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路沉慕像往常一样戴上耳机，闭目养神，车内一片安静，无人交谈。

车窗外夜色昏暗，墨染坐在后排，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掌托着脑袋，静静地望着车外偶尔闪过的点点路灯。

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渐渐被前排车窗中路沉慕的倒影吸引住了。路沉慕的侧脸在车内黯淡的光线映照下，在车窗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精致而又朦胧，宛如月光下静静绽放的寒梅，带着一丝高洁与孤傲。车玻璃的模糊效果，掩盖了她面容的每一处细节，只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让人无法看清全貌，却又不由自主地心生遐想。就这样，她就一路默默地看着那道影子，借着夜色放任自己沉沦。

回到酒店，两人各自回房。过了没一会儿，路沉慕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紧接着，有人声音响起：“小姐，酒店的热水不太充足，如果有几个人同时用热水，水很快就会变凉。我刚在楼下问了一圈，其他人都已经洗漱过了，您这会儿可以先洗澡，洗完跟我说一声，我再洗。” 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清晰地传了过来。

随后，便是墨染轻柔的声音：“嗯，好的，谢谢毛毛姐。” 语气里满是乖巧与懂事，紧接着，关门声响起，一切又归于寂静。

路沉慕听着，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并未太过在意。她自幼练功，吃过不少苦头，冷水热水对她而言并无太大差别。此刻，她身上满是应酬残留的烟酒味，混杂在一起，让她自己都有些嫌弃，只想赶紧冲个澡，把这一身的浊气洗净。

她拿着浴巾走进浴室，刚一进去，就听到水管里水流 “咚咚” 作响，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她猜测应该是隔壁在洗澡吧，她没在意，随手将浴巾挂在架子上，打开淋浴喷头却突然想起护发精油忘记拿了，于是她转身回房间去取。再回到浴室时，她不禁一愣，怎么喷头里流出的是热水？她原本只是打算冲个凉水澡，毕竟刚刚隔壁说热水不足，她也想着洗个冷水澡算了。与此同时，隔壁的水声似乎戛然而止，安静得有些出奇。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她转而一想，那既然没人用水了，不如就洗热水澡吧。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迈进喷头下，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一天的疲惫一点点冲刷掉。

“不过，隔壁怎么洗澡如此之快？”路沉慕一边往头发上涂抹洗发水，一边忍不住暗自思考。“她头发那么多，这短短几分钟就能洗完？”她的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过多纠结，便继续舒舒服服地沉浸在洗热水澡的惬意之中。

半个小时后，她神清气爽地从淋浴间出来，水珠顺着肌肤滑落，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敷上面膜，拿起剧本慵懒地靠在床头，开始阅读起来。

没过一会儿，隔壁突然又传来了 “哗哗” 的水声。

“嗯？” 路沉慕愣了一下，手中的剧本停在半空，她下意识地侧耳细听。这民宿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劲了，隔壁水管

“咚咚咚” 的声音，就像在耳边敲鼓一样，清晰无比地透过墙壁传入她的耳中。

“难道她察觉到我在洗澡？怕我没热水，所以停下来等我洗完？”路沉慕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于她而言算是可怕的念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剧本边缘轻轻敲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二十分钟后，隔壁的水声也停了，接着是吹风机 “嗡嗡” 的声音传来，听得路沉慕心烦意乱。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在她心里渐渐扎了根，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宽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人家或许只是临时有事耽搁了洗澡，或者单纯洗得快而已。然后，她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剧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