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栖很快就带着外卖回来了,打开包装袋的那一刻,应时愣住了。
“队长,这是哪家的外卖?”
盒子刚一打开,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应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醉春风。”阮明栖淡定地坐下,“你现在要喝这个吗?”
他手里拿着一瓶酸奶,正准备拧开瓶盖,动作自然又熟练,好像做过千八百回。
江序洲摇了摇头:“先不喝。”
听到这话,阮明栖将酸奶放下,动作如行云流水,直接让应时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他们的队长变得这么体贴了,还是“新人”福利待遇好。
应时自认不是个挑食的人,食堂里的饭菜都是家常菜,平时他都吃得很香,如今有了江序洲的外卖做对比,他突然觉得自己盘子里的菜索然无味。
旁边那炙热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江序洲即使想无视也无从逃避,他大方地将自己还没动过的菜分了一半给应时。
应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兄弟真是够义气!
“我这有鱼,还碰过的,你尝尝看,我们食堂的鱼味道可好了。”
话音未落,阮明栖便急忙打断:“别给他吃鱼!”
应时愣住了,一脸疑惑:“怎么了?”
江序洲唇角微微扬起:“我感冒还没好,医生交代海鲜能不吃这段时间尽量别吃。”
应时的目光转向阮明栖,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阮明栖挑了挑眉,见他没有刻意挑明他们早就认识的关系,也不知道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所幸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东西,阮明栖也就没多说什么。
江序洲适时接话:“刚才点外卖的时候,我和阮队提过,我感冒了,不能吃海鲜。”
应时这才放下心中的疑虑,收回了审视的目光。
一顿午饭吃完,三人一起去了严教授家里。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严展的父亲也在家,来给他们开门的是严展的母亲范玲芳。
一进屋,三人立刻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范玲芳面带几分尴尬,但还是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严教授坐在沙发的一侧,另一侧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两人的五官相似,不出意料那人应该就是严展的父亲,严信。
两人都板着脸,一副谁都不乐意搭理谁的样子。
脚步声打破了僵局,冷战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
严培良见到江序洲,沉着的脸色缓和不少:“序洲,找小展的事情麻烦你了。”
江序洲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严教授,您太客气了。”
严信站起身来,和阮明栖、应时打招呼。
三人都是公安系统的,真要论起级别来,他和应时平级,阮明栖则还要比他高上一级。
“阮队,那臭小子让你费心了。”严信年纪比阮明栖大,气质也更加沉稳。他歉意地笑了笑,“我也是刚知道我父亲去局里报了失踪,真不好意思,局里事情这么多还给你们添麻烦。等那臭小子回来,我一定让他去局里给大家赔罪。”
话到此处,阮明栖和应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严信毕竟是老警察,哪怕是再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那小子惹什么麻烦了吗?”严信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语气严肃起来。
见阮明栖神色凝重,严教授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目光在江序洲和阮明栖之间来回游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昨天,我们接到报警,清平路发现了一具尸体。带回局里后,我们在被害人的身上检测到了四种不同的DNA。”
严信心中一紧,昨天市局在清平路有案子的消息早已在机关里传开,他不明白为什么阮明栖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
他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阮明栖。
“其中一份DNA样本与严教授的样本进行了比对,结果显示有亲缘关系。”
话音刚落,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每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范玲芳愣在原地,眼神空洞,反应过来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泣不成声。
突然,严教授的脸色骤变,惨白如纸,一口气没提上来,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般向后倒去。
“严教授!”
江序洲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扶住几乎瘫软的严培良。
严信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脑袋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听到惊呼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奔向严教授的房间,抓起药瓶,手指颤抖着倒出药片。
救护车来的很快,众人迅速将严教授抬上车,直奔医院。
一切安顿妥当后,严信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捂住脸,头低垂得几乎触到膝盖。
远远望去,他整个人显得无比落寞,又带着几分凄凉。
应时看着严信的样子,眉头皱的能夹死两只蚊子。
过去的案件里,他见过得知真相后歇斯底里的被害人家属,也见过情绪激动、不愿相信事实的亲人。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身上都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
严信的反应相对于他们要冷静的太多,却也让人不忍。
作为一名警察,他不仅要面对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惨死的残酷现实,还得忍受由同事来告知自己这个噩耗的痛苦。
对于严信而言是残忍的,但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
阮明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严展的死充满了遗憾和痛惜。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严展是他们目前唯一一个知道身份的被害人,这是他们突破的关键。
阮明栖朝着严信的方向走去,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严信有了些反应,两人低声交谈着,虽然距离较远,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可以看到他们的嘴唇在不停地动。
江序洲忍不住问道:“你们以前面对被害人家属,都是这样处理的吗?”
应时瞬间明白江序洲想问的是什么:“嗯,挺难受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明明前不久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转眼间就冷冰冰的躺在那里,换谁都没有办法去接受。”
“可是没有办法,残忍也要去面对,在面对被害人家属的时候,我们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最冷静的态度去给予他们一个答案。”
作为警察,他们深知,如果流露出一丝同情或其他情绪,都会被家属无限放大,进一步加剧他们的痛苦。
所以他们只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是他们最好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