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古镇为某品牌服装拍完一系列街拍广告后,没有其他拍摄任务,季繁星索性留在这里玩耍了几天,自然风土人情让她乐不思蜀。
直到接到新时代杂志主编亲自打来的电话,说请她回去拍一个人物专访。
新时代杂志社有自己的摄影师,一般这种人物专访类的根本不需要季繁星出马。
还没浪尽兴,季繁星本想推掉,但主编极力相邀,本来就有合作关系,又是老熟人了,也不好再多做推辞。
见季繁星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汪晨鸢把最后一把鱼食丢进河里,拍拍手不怀好意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哎我说,你这晾了陆海洋大半个月,还不想回去呢?你究竟是生气才不想见他,还是怕自己动摇故意躲着他?”
季繁星没回答,看着桥下争先恐后挤过来的色彩艳丽的锦鲤出神。
生气的成分还是有的,至于别的她暂时也不愿去想太多。
那天晚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后,天将亮便爬起来,随便洗了洗连妆都没画就赶着出了门,就怕再晚一会儿隔壁的人也起床了。
就连季繁星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不想见陆海洋,但又很清晰地感觉到与之前那种纯粹不想见他的情绪有所不同。
兴许是陆海洋握着她肩膀说出那番话时,看着她的眼神太过心惊肉跳,完全是男人看女人的模样,带着深深的渴望和沉重的…喜欢,暂且这么定义吧,那个字她目前还不想拿出来用。
反正,当时不觉得,躺在床上回想一下,陌生还很尴尬,怪别扭的,一闭上眼,那双引她沉溺的如星空深邃的眸子,便会出现在脑海里,所以她整个晚上都睁着眼瞪着天花板。
“别问我,烦着呢!”季繁星趴在围栏上,鱼群争抢完食物已经散去,水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此刻清楚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看着看着那倒映就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某张讨厌的笑颜,季繁星整个一震,迅速撕开手里的鱼食,一整包撒了进去,水面重新热闹起来,她懊恼地皱起五官悄悄吐了一口气。
想那狗男人做什么?!
*
两天后,季繁星才从古镇回了江城。
到了下午三点半便背着照相机直奔河滨公园。
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前,季繁星晃了会儿神,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现过以前陆海洋拉她来爬山的场景。
从那以后就再没来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爬上去,她低头笑了下,安抚好自己胆怯的双腿,开始抬脚往上走。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景色正怡人。
在这里做专访,这位神秘人物还真是好有雅兴。
才走出几步,肩上忽地一轻,相机背包被人取了下来。
季繁星倏地回头,已经许久没见过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天气日渐回暖,这会儿阳光正好,暖暖的一层拢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柔和的不可思议,季繁星不由得一怔。
但很快又醒悟过来。
原来新时代杂志社要采访的是他,怪不得选在这河滨公园里,神秘兮兮的还不让带助手。
季繁星垂眸咬了咬唇。
行果然还是他行。
陆海洋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消失了大半个月,被他想方设法地弄回来却依旧不肯看他的丫头,终于见着人,心里的各种抑郁慢慢地也就散了。
“仗着我喜欢你故意气我?”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抬指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无奈又纵容。
季繁星觉得自己的耳朵被烫了下,感受到那股放肆的视线,心跳突地失速,脑袋便埋得更低了。
然而这一次陆海洋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单手扣着她的下巴微微上抬,季繁星被迫仰着头和他对视。
上下台阶,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瞳中自己的缩影。
感觉自己被风带起的大衣一角,正暧昧地纠缠上陆海洋的西裤,季繁星耳根一红,拍掉他擒在她下巴上的手,下一刻却忽地被拉进他宽阔的怀抱。
他将她抱得很紧,似要揉进身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那般,然后低下头来将脸埋进她颈窝。
温热的气体喷在脖子里,季繁星抖了下整个僵住。
虽然她借着工作之便日常调.戏良家少男少女,但也仅限于彼此闹着玩的性质,这么扎实到逾距的拥抱,还是头一次,她心脏都几乎停了。
然而回过神来才挣扎了一下,那双将她整个钳制住的手臂就收得更紧了。
耳侧传来他幽沉又挫败的声音,“你如果实在生我的气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试着不出现,直到你气消为止,但你能不能就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要再这样突然一声不吭的消失?季繁星,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忍受。”他不断地收紧手臂,鼻尖盈满她的味道,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连日来无处安放的心脏才算踏实下来。
这样似乎卑微到尘埃里去的陆海洋,季繁星不曾见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她得承认他这招似乎有用,至少她就十分无奈地发现自己再气不起来了。
所有的情绪经过大起大落,如今沉淀下来,似乎就只剩下别扭了。
被他这样严丝合缝地抱着,每个毛孔都别扭得不行。
“松开!”手臂动弹不得,她抬脚在陆海洋小腿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下。
陆海洋却纹丝不动,摇头拒绝,“除非你答应我不会再一声不吭地让我找不到,否则别想我松手。”
季繁星闻言眼角抖了几下,深觉不可思议,“……陆海洋,堂堂一个上市公司的大总裁,在这里耍无赖欺负一个弱女子,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儿降格调吗?”
陆海洋完全不以为意,继续无赖道:“格调有时候也得看用在哪儿,在自己喜欢的丫头面前,一文不值,还有……”他终于稍稍退开了些,却仍把季繁星控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眸光紧锁着她,微拢了眉峰道:“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哪里敢欺负你?”
季繁星呼吸一滞,如果突来的表白不能打动她的话,这灼然发烫的目光当真叫她无法承受,从头发稍到脚趾间都不自在极了。
“你先松开。”她故作镇定,见陆海洋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无语地翻了翻眼皮道:“你不是说会用我喜欢的方式追我?哪有还没追到就动手动脚的?你这叫耍流氓!”
陆海洋有一瞬的愣怔,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欣喜迅速爬上眉梢,“星星,这么说你同意我追你了?”
季繁星:“……”
别胡说,她没有。
陆海洋却笑着收回手,规规矩矩垂在身侧放好,一副“你就是同意了,别想反悔”的小朋友不讲理模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季繁星不想再跟他沟通,转身往山上走,陆海洋下意识地便要抓她的手,忽地响起她刚才说的话,才又缩了回来,摸摸鼻子背着照相机跟了上去。
以前每次带季繁星过来爬山,都是他走在前面,如今角色对换,变成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抬头仰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才隐约体会到那么些年她过得有多不容易。
过去的她有多心酸,现在的他就有多心痛。
“季繁星。”
听到身后的呼喊,季繁星脚下一顿,又往上走了几阶,上了休息平台才缓缓地转过身。
陆海洋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站在她下面一层的休息平台上仰望着她。
即便隔得有些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投放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专注又热切。
看着陆海洋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季繁星心头微跳,总觉得他又要说什么动摇自己的话,待他站在自己面前时不由自主地攒紧了双手。
陆海洋却没开口,静静地看着她,直白的目光依次滑过她精致的眉眼,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那般珍惜,许久抬手替她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虔诚道:“过去的时光对你来说也许不堪回首,可是我无能为力去改变,我也没什么立场要求你把它全部忘掉,但是季繁星,只要你还愿意,我把欠你的时光都还你,陪着你去创造新的回忆,所以请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一旁的树叶被春风吹的沙沙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季繁星觉得那轻柔的风直吹进了自己心里,无端拂乱了心跳。
相信他吗?不知道,但是说不信,她又犹豫了。
这对陆海洋来说便够了,他无声地笑了笑,“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复我,我只是在告诉你,星星,我是很认真的。”
说完适可而止地结束这个话题,百般温柔地笑看着她,柔声问她:“很久没来了是不是,还能不能爬上去?”
小看她,季繁星哼了一声,继续前进。
陆海洋牵唇一笑,迅速追上去,不近不远地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很小心地随着她的频率跟她走在同一台阶上。
憋着劲儿顽强地爬了一半,季繁星的双腿已经累得不是自己的了,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还不在同一频率上,简直酸爽的没法儿形容。
撑着腿膝盖缓了好一会儿,她偏头瞪向身旁的人。
却是面不改色,呼吸沉稳。
见她神色微微诧异,陆海洋歪了歪嘴角,淬了光的眸子锁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笑着解释:“我每天早晨都来,习惯了,爬不动了?那……”他咬了下嘴唇,稍作思忖道:“休息一会儿下去?”
下去?
季繁星狐疑地蹙了蹙眉,“杂志社的人不是已经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