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提高抄家的效率,崔琦、秦深决定兵分两路,各带两百人,一个去西城抄家,一个去东城抄家。
时悦在两人中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跟着崔琦。
她暗戳戳的想:崔书记面相温和,抄家手段一定也不会太狠厉。
虽然她有心想要见见血,想要磨砺一下自己的心智,但她也怕开头太猛,把她自己磨坏了。
她毕竟是没在大润发杀过鱼的良善人。
牢房里的贵族被崔琦、秦深按照东西两个方位分成了两拨,他们一人分了一拨,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带着贵族本人去抄他的家族。
时悦把贵族们都绑起来,努力表现出要去抄家的气势,但她生来就有的亲切和温柔,使她的威严大打折扣,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的劣势。
心高气傲的贵族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时悦警告他们老实点,却被贵族不耐烦的斥责道:“你是想造反吗?还不给我们松绑!”
时悦:???
她没记错的话,她才是女王,怎么也轮不到她造反吧。
时悦瞥了那个说话的紫袍贵族一样,装出极其冷漠的样子道:“不想死在路上的话,就给我闭嘴。”
紫袍贵族根本不怕她,对着她大放厥词,还说若是他死了,他们索伦家族一定会为他报仇,把时悦从她的女王座上拉下来,让她给索伦家族生十七八个孩子。
他话语极其猥琐,因为确定时悦不敢杀他,故意恐吓贬低时悦,试图达到在精神上控制时悦,让她失去理智的效果。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被人攻击性别,被各种生殖羞辱,时悦反而表现出了极强的承受能力。
一开始走在路上,她面上还是有心虚焦躁的,但被紫袍贵族如此辱骂过后,她的表情却越来越冷静,眼神越来越坚定,看向紫袍贵族的目光里,甚至有了审判的意味。
她听到了那些污言碎语,但将它们化作了她本身的力量。
她表情越来越冷静,心思也越发坚定。
走在她身旁的沈媛却有些不放心,她低声用贵族们听不懂的语言问:“悦悦儿,你没事吧?”
时悦朝她摇头,安抚她道:“我没有事,他们越是骂我,我就越是明白,他们活着没有价值。”
她沉默一下,黑色的眼睛里是看透人心的清明,“他们越是说话,我就越肯定,我们的选择没有错,他们必须要死。”
“言语不能给人定罪,但他们对我,对这个刚杀了科伦纳家族两大核心人物的女王都没有一丝敬意,那对那些比他们身份低一等的人,又怎么会有怜悯之心。”
沈媛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语气温柔的对时悦道:“要不要现在就把那个紫衣服的贵族杀掉?他死了,其他贵族必定会老实些。”
时悦摇摇头,“我已经决定取他性命,在这之前,我应该给予他仁慈,让他说想说的话,让他畅所欲言。”她停顿了一下,慢悠悠的道:“而且他的话,有助于我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些不把其他人性命看在眼里的贵族。”
扛着紫袍贵族的脏话,一行人来到了紫袍贵族的家,其富丽荣华和浮翠堡相比也不容多让。
因为时悦手里捏着紫袍贵族阿尔法.索伦的性命,索伦家族不敢不开门,只能毕恭毕敬的把时悦一行人请进去。
他们太过恭敬和客气,让满身戾气的时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目的。
幸好崔琦对这些早有预料,完全没有因为他们表现出温顺的姿态,就生出恻隐之心。
崔琦从秘书手里拿过花名册,按照罪行大小的顺序,把索伦家族中的罪犯一个一个揪了出来。
他也没着急杀他们,而是让士兵拿绳子把他们都绑了。
索伦家族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的,他们朝家中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自己也从袖子里掏出了长剑。
崔琦没有给他们这个反抗的机会,在他们拿剑的那一刻,那些满身肃杀的士兵便提枪射杀了他们。
血毫不留情的喷在索伦家族幸存人员的脸上。
枪,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无法抵抗的强大武器,吓破了屋子里剩余人的胆子。
当士兵命令他们蹲下,放下手中武器的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的反抗。
时悦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看起来既不恐惧,也不快乐。
但沈媛还是看到了她努力藏在表情下的颤抖,于是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时悦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她转头,目光飞快的在尸体上转了一圈,立刻又低下头,避开了这些血腥。
尽管一次一次跟自己说要坚强,这是她必须经历必须承受的。
甚至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现在的情景,但真的发生时,时悦还是很难接受。
时悦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她明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生不出任何勇气和力量去实现。
在这一刻,她有些唾弃她自己,怀疑自己真的能背负女王的责任吗?
她本该表现得冷酷无情,本该坚强无比,但实际上,无论她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又有多清楚这些人该死,但目前的她,依旧是无法面对死人空白的面孔,以及四散开的血液。
她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颤抖,但还是被沈媛察觉到了,她在人群里握住了她的手,给予了她力量。
解决了索伦家族,崔琦没有停留,也没有按照时悦所想的,立刻把索伦家族的房子搜刮一空,他很冷静的前往了下一家。
时悦心里冒出一点疑惑,但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压制心里无边的恐惧和愧疚了,没有力气去问崔琦的下一步计划,她想无根浮萍一样跟着崔琦的脚步,看着他一家一家的抓人,最后把所有人都聚在了浮翠城的断头台上。
这一刻,那些被抓过来的贵族们终于开始慌了,他们开始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他们开始跟时悦求饶,“女王陛下,我错了,我错了。”
他们的哀求那么真,他们的忏悔那么诚。
从未经过这种阵仗的时悦,被吓得后退两步,她是个心软的好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善良女孩,被人如此恳求,她的心顿时就乱了,像一团乱麻混杂在一起。
时悦不敢去看他们,风吹起她的衣袍,长发,把她苍白的脸,哀伤的五官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张美丽的、脆弱的脸写满了宽容和慈悲。
贵族们看到了希望,哀求的声音更大,他们的痛哭声混在一起,就连天底下最狠的恶徒都要为他们留下一滴泪了。
时悦再也不敢看他们了,她也不敢仔细去听他们的请求哀嚎,生怕下一秒眼泪就会从她眼里夺眶而出,毁了她好不容易演出来的坚强。
幸好这时,沈媛依旧陪在她身边,她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肩膀扶住她,附在她耳边,跟她说:“悦悦儿,不要听他们说话,他们杀害普通人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你的仁慈。”
时悦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坚强。
她一字不落的听清了崔琦对他们罪行的批判,对平民的同情。
她脸上仍有慈悲和同情,但多了一抹坚韧和果决。
时悦坚强的看完了行刑过程。
崔琦并没有折磨罪犯的爱好,在宣读完他们的罪行以后,他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等一切落寞后,断头台的台阶都被血染红了。
崔琦叹了口气,把案卷交给秘书,同时吩咐道:“明日你记得在断头台立一块石碑,写清楚这些贵族的罪行,安抚平民,告诫幸存的贵族。”
秘书顺从的点头,严肃道:“我一定做好。”
崔书记昂首表示知道了,然后他走到时悦旁边,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还是太着急了,今日不该让你来的。”
时悦抬起眼看他,乌黑的眼眸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摇头道:“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杀了他们,我们之后发展浮翠城才会安稳。”
崔书记揉了揉她的头,时悦还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吓坏了的小动物。
崔琦本想逼她快速成长,此刻却突然软了下心肠。
他对时悦道:“你今天也辛苦了,清除叛党这事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时悦皱眉道:“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崔琦看了看四周,给时悦找了个事做,他道:“接下来你可以试试扶贫。”
时悦疑惑道:“扶贫?”
崔琦道:“没错,接下来你就仔细研究一下浮翠城的各项条件,思考改善浮翠城居民经济条件的办法。”他越说越觉得这事好,很符合时悦温柔善良的性子。
时悦也不抗拒,她没有出来工作后,对工作一事还不太熟,此刻崔琦给她安排清楚了下一条路,她反而有点心安。
崔琦见她乌黑的眼睛里冒出一点活力,心情也好了不少,心道:还真是小孩子,精力充沛,伤心难过也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崔琦的安排,时悦晚上并没有太被尸体困扰,她不太想睡,和沈媛靠在一起商量,如何扶贫。
沈媛道:“扶贫就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给他们一份工作,而不是给他们一天的面包。”
时悦抿唇思索,“给他们一份工作啊。”
她眼神一亮道:“我们招环卫怎么样,我觉得浮翠城现在最需要改善的就是卫生条件了。”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引起疫病,我带着你们进来,我有点害怕你们会在这儿生病,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改正他们的卫生习惯。”
沈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你这人,真是的。”她没有说完,而是将话题说回环卫道:“既然你想这么做,那我们就这么做。”
时悦朝她微微一笑,“媛媛儿,你真好。”
“你才是真正的好。”沈媛礼貌又真心的回夸她。
因为这一句称赞,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