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舒下床穿鞋,理了理衣服,前去开门查看是个什么情况。
吱呀——
门从里打开,前庭的一群人齐齐回头。
前庭一众女弟子站在一旁,歪脖子树下坐着一位些许上了年纪的女人。一看便知她是这群人的头头。
站在廊下的是昨天守朝仙会正门的使者。
白望舒一脸疑惑,来了朝仙会,这来的人就没停过。
白望舒问道:“各位这是……”
守门使者看着满脸是伤的白望舒,确定是昨日来的人,像坐着的女人行礼道:“玉瑛长老,就是那位小友。拿着请柬而来,和他一样装扮的还有一位。”
那玉瑛长老起身,看向白望舒,又看看屋里真没人。她道:“你是白老头的徒弟?”
白望舒走出廊下,恭敬行礼道:“弟子白望舒,和师兄一同来朝仙会见见世面。家师他不曾来伏弧山,恕弟子不识,不知玉瑛长老如何称呼。”
玉瑛长老听了,神情有些可惜,道:“白望舒,我记住了。我与你师父乃是挚交,你唤我一声师姑便好,或是……姑姑也行。”
在场众人皆是震惊。平日不苟言笑,对弟子严厉苛刻的师祖长老居然让人叫她姑姑!
白望舒微笑,礼貌的唤了声:“姑姑,小侄知道了。”
守门使者汗如雨下,按照请柬他们的规格应该在一层。眼看人家的关系如此之硬,心中更是怕的不行。
玉瑛长老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白望舒看了一眼守门使者,笑道:“今早被只猴子给突袭了。”
“猴子?”玉瑛长老看了看四周,又道:“仙山多灵兽,我竟不知还有猴子。”
白望舒道:“已经涂了药不碍事的,我师兄已经去将猴子安顿了,想来后面睡的也比较踏实。”
守门使者狂擦汗,白望舒看在眼里,只觉有些好笑。看来他是知道这房子的问题的。
玉瑛长老道:“这你可还住的习惯?若是不习惯我另给你安排一处也行。”
玉瑛长老不是不知道苍州许氏弟子的尿性,多半是有狗眼看人低的成分在里面的。
守门使者顶不住了,脑子里已经想象了不下十种被打被罚的方式了。腰佝得低低的,自曝道:“还请玉瑛长老饶恕!实在是一层的屋子都安排出去了,多一间也没有了。这才安排在二层的。”
守门使者心里十分懊悔。早知就不去打听什么不归山了,谁知恰巧被绛玉宗的弟子听到了。立马就被找去见玉瑛长老了。
白望舒不习惯狗仗人势的货色,但眼前这人,也不打算为难他。微笑道:“我和师兄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玉瑛长老对白望舒这淡然的态度印象很好,她对身旁弟子给了一个眼神,那女弟子一个眼神便知晓要做什么。她道:“好了,下去找你们宗门戒律五杖,下去领罚吧。”
五杖。不痛不痒的惩罚,给个教训罢了。对比起他自己同门的惩罚,都是二十起步,很是可以了。
“谢过玉瑛长老。”
守门使者行礼退了下去。心中暗爽,虽然打狗还需看主人,但他也不过是个外门不起眼的弟子,捅到戒律堂去这怎么也要挨打三十杖。领完五杖走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
原来一层好的房屋都有固定的定数。金请柬一般都是固定的房屋固定的请柬,年初时这守门使者也就负责递房门令牌,安排的时候都是内门在门口安排。现在都已经没人来了,就打发他在门口守着。
而原来不归山的房子,早被苍州许氏的人给用了。
玉瑛长老道:“明日有赛事,你师兄弟二人可去从旁观摩。”
说完她拿出一支长令签,递给白望舒,又道:“朝仙会在场的宗门大大小小,散修不尽其数,宗门实力强大才有优待。这支令签是个好位置,你们明日可以用。”
白望舒虽是不解,但也接过令签,他道:“玉瑛姑姑,这……”
玉瑛长老道:“拿着吧,你在这里多待几天你就会明白了。”
“弟子知道了。”
玉瑛长老不大想多待在此处,原以为是白华寅真来了,找过来才发现他这是还在赌气。
她道:“就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可以来一层找我。”
说完她便转身御剑。白望舒恭敬行礼道:“弟子恭送姑姑。”
玉瑛长老在空中还撇了一眼白望舒的方向,看见有人御剑而至。心想,那位估计便是他师兄吧,看着比他白望舒靠谱的多。
林言川回来时,就看见白望去在前庭向着外面行礼。远处还有一群御剑而去的人。
“刚有谁来过?”
白望舒起身听到林言川的声音,上前道:“你回来啦!”
“嗯。”
白望舒揽着林言川边进屋边道:“刚刚你知不知道,师父口中的‘大小姐’来了。”
林言川被揽着,一听到“大小姐”,脑子里边有了白华寅老是说起从前的画面。
这玉瑛长老,是净石苏氏绛玉宗的长老,单名妩,苏妩,号玉瑛。年轻时也是与白华寅、时逸等一行人一同修行的。也不知什么原因在和白华寅闹别扭,白华寅不愿意来朝仙会也是在与她置气。
白望舒继续道:“她估计是来找师父的,师父不在,她给了个令签就走了。”
林言川坐下,倒了些茶水,好奇道:“令签?”
白望舒道:“嗯,说是明日比武赛事的时候,用令签就会有好位置。”
林言川:“……”
白望舒又道:“不止你,我也好奇呀!最后姑姑只说我们后面就知道了。”
说罢白望舒耸了耸肩。
林言川抓住重点,道:“怎么也好歹尊称一句师姑吧?你就喊姑姑?我看是越来越纵容你了!”
白望舒辩驳道:“我没有我没有,是她让我这么叫的!”
林言川:“……”
“真的!”
林言川叹了口气,道:“好吧。”
林言川心想师父的故交还真的到处都是,随机都能遇上。他又道:“师姑找我们真没什么事吗?”
白望舒托腮,道:“我看是找师父的,师姑面冷心热,虽没说什么,但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长辈。”
想了想猴子的事,又道:“你不是去找小猴子的洞府了吗?怎么样了?”
林言川摇头道:“我绕了后山脚下几圈,一言难尽。”
又道:“后山远看着还行,我下去看了,可以说是满目疮痍,都不像正常的山林,被炸、被烧、被砍的痕迹都不少,不是什么好去处。奇怪的是,我都没见到什么飞禽走兽。”
伏弧山怎么说也是初始之战遗留下的仙山,高耸入云霄。山脚下没点动物,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白望舒道:“那也太奇怪了吧。”
林言川道:“给小猴子的洞府,可能要往上找找。”
白望舒一脸苦相,哀怨道:“那明天它不是又来?你看我的脸……”
虽是个意外,白望舒打算赖到底,怎么说也算是出击了。吃过肉骨头往后可不会干愿老老实实吃素。
林言川蹙眉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些习惯撒娇了?”
“你别岔开话题!我美丽的小脸蛋你可是要负责的。”白望舒乍起,又道:“你可要对我的小脸蛋好点,不然你以后对着满脸伤疤的我,嫌弃我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言川看着他矫情的样子被他逗笑。
又道:“好好好,我负责就我负责,你这样也太不要脸了一点。”
和往常对比反差的感觉,简直是让他发笑的程度。
白望舒脸上的伤很浅,印子多看着吓人,好好养几天也很快就好了。
——
早上,御秋被林言川送到四层后,就去后山了。
四层多是散修的住所,皆是自由租另的房子,揽月宗不对四层的房子安排,但基本上都收取费用。粗算这半年来的费用都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
四层与五层相接,五层是会场城墙那一层,全是伏弧山脚下的居民。原本是一个离地山坡上的小镇,盖完城墙后,最低都是在城墙上了。
随着会场的建造,原来富有仙境气息的小镇往上逐渐变得富丽堂皇,相比之下五层显得十分破落。
御秋在四层逛,有不少凡人来四层做生意。主街上热热闹闹的,看着好吃的果子,买一点;好看的糕点,买一点;糖葫芦,买一点;纸包鸡,买一点;什么都来一点。
大包小包往二层爬去。回到二层时就快过午时了。
御秋放下买的东西,道:“望舒哥,言川哥,看,我买了可多东西了!底下就像是庙会一样,有好多好吃的,我买了好多果子,怕那两只猴子又来,没点贿赂的果子可不行。”
御秋滔滔不绝说他买到的东西。
白望舒拿起一旁的糖葫芦,咬了一颗酸甜可口,而他的表情也十分精彩。他道:“这个好吃。”
御秋道:“这个是在一个阿叔那买的,我吃着好吃,我回头有多买了几个。那个阿婆做的饼子也好吃!”
御秋不清楚在朝仙会具体都要干些什么,索性买了好多干粮,放得久。
他们二人不拘束他买多少,看着多,实力都是有所需要的。对御秋买的东西也认可。
林言川则在一旁,帮着御秋整理这些东西,将买来的果子全都放在阿沐拿来的篮子里。放在后廊的窗台上。
人猴要是想吃,自取。
白望舒对御秋道:“明天睡到自然醒,到时候我们去看他们比武吧。”
御秋道:“是齐老爷说的那个比武吗?”
白望舒道:“对,不错。”
御秋兴奋道:“我还没看过比武呢!特别是四层,我还看见还有人赌谁赢的,看到好几个地方开了比武的赌局。”
林言川蹙眉,怕小孩沾赌,问道:“你有支持的人吗?”
御秋摇头:“我都不认识那些人,窦姐说十赌九输,剩那一个就是个死。”
白望舒吃惊:“三娘是这样教你的?”
御秋点了点头,又摇头。说:“总之是赌博是个很不好的行为。”
还在雲城的时候。窦三娘和御秋讲过“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典故,只可惜,不是人人都会将赌注换成规劝的东西。御秋心里明白典故道理,但只是不理解窦三娘说的可惜。
后来有一赌徒从杂货铺逃跑而过,一群人紧追其后。御秋这才意识到窦三娘嘴里说的可惜是可惜什么。
林言川的担忧虽显得有些多虑。但胜在松了一口气。
傍晚三人吃了饭,又出门走走消食。
一路看着夕阳晚霞,白望舒不禁感叹:“他们这选的朝向还真不错,早上能看朝霞,晚上能看夕阳。”
林言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御秋却想到四层的光景。今早在底下热闹,人也多。但总有中压迫感来源于上面的建筑。
御秋不自觉喃喃出声:“底下不知道有没有……”
林言川察觉御秋的碎碎念:“嗯?”
“噢,就是四层,我今天在四层,总觉得一二三层的房子总有种压迫感。”
白望舒直接笑道:“因为太高了吧,怎么说这山形还是有些陡峭的。”
御秋将信将疑:“是吗……”
林言川看了看上面一层,又看了看底下。始终没说什么。
入夜。
三人睡前,白望舒将那篮果子放到了后廊的栏杆上,关上后门后窗。说什么都要布下隔音阵。林言川犟不过,索性由着他去了。
然而次日。
比赛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房中三人也不知为何睡的如此沉,皆是日上三竿才醒来。
猴子被绑了一次,学乖了,今天早早的到后廊连吃带拿的又窜回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