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黎冷从未说过他第一次游戏的经历,一个如何在战争中活下去的经历。
在两相对立局面之中只有证明自己的立场才能活下去。
这种验明正身事情在真实的战场上也许要经过重重考验,就像上个世纪流行的那些二战电影,卧底们隐瞒身份,克制情感,在所有敌人审视的目光下演绎出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做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但这也只是在现实之中,在现实之中胜利的人所依靠的,是完美的性格,恰到好处的交际和手段,换句话说,能在现实中成功的人要在各个方面都达成完美,这是他所没有的。
他承认,自己的现实生活并不成功。
但,这是游戏,是一个只需要玩弄规则就可以胜利的世界,所有来自游戏的考验可以被简化成为一次测试。
镜子会告诉他们这个人真实立场,因为游戏结果与玩家的性命和游戏的报酬直接相连,在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面前,超越性命和**的东西并没有任何可信度。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远比现实更加适合他生存。
脑海中又浮现出漆黑的焦土,那时和硝烟浓重的味道一起包围他的,还有遍地的尸体。
他想要绕开哪些尸体走出去,却发现遍地已经没有一个能够踏足的空地,于是,他就这样踩着所有人尸体走到了游戏的出口。
在从监自己的反光里看到绿色的牌桌时他并不感到意外,游戏给予他们选择的场所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镜子,而是能够看清自己的任何东西,镜子也好,水面也罢,也不过就是反应自己内心的一种手段罢了,而在面对自我时,人们总是会屈从与自身的**和利益。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牌桌,时时刻刻都在不带筹码的“赌”,而这个游戏的存在,不过就是将这种“赌”加上了代价罢了。
他深谙这一点,所以在做出选择时也遵从了自己的**。
镜子在照到黎冷的脸时荡漾出一层层波浪,随着波浪的扩散,原本呈现在镜子里的画面被刷新,男人的面孔被替换为一张纯色的卡牌,漆黑的卡面吸收所有的光线,幻化为深林深处最后的颜色。
“为了协助你们实现长生之道,我有事情要告知你们。”黑色卡牌的目的是帮助村民完成他们的长生仪式,在谜底揭晓后,所有村民紧绷的情绪的放松了下来。
咔擦,在卡片的上方一道细微的裂缝无限的扩大,上面呈现的图案又重新变回黎冷的面庞,这时候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的那一丝恐慌。
在森林无尽的黑暗包围之下,唯一的光芒是无比的耀眼,而光芒之中几人还沉浸在刚刚发现的震惊感中。
“真可怜,为了这种无意义的精神安慰,把两人的眼睛戳瞎,让两个人在黑暗中一点点冻死。”秦黎虽然这么说,神色却并没有什么波动,她对其他人的同感能力向来差,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耽误事。
“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冻死的?”沈卿云问道。“他们完全有可能是因为过度惊恐导致的过呼吸致死。”
“因为他们的表情,”她指向其中一个人的脸。“我平时有看有些侦探小说,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只会出现在冻死的人身上。”
这一点发现让沈卿云陷入了沉思,秦黎也随之反应了过来。
“这种死亡方式还能够被游戏判定为‘杀人’吗?”如果没有被判定为杀人,那么名为“诅咒”的道具自然也就落在陈婷曼的手上。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郑临光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沈卿云摇了摇头,“我们需要回去再确认一遍。”毕竟可以确定一个凶案细节的,不仅仅有案发现场的情形,还有那时候在现场的人。
说完他就站起身,将尸体翻了一面,做最后的检查。
“你现实生活里是做什么的?”秦黎突然凑近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奇?”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又或是因为对方的问题,他的动作迟疑了一瞬。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她也朝尸体看去,却注意到衣服胸部的牌子,不自觉的僵硬了一瞬。
“没什么,”她移开了注视着他的目光。“我想知道在里的所有人现实中会因为这个游戏改变多少,我想见证这一切,但愿我能活到那时候。”她耸了耸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轻快了些。
他们一边往回走一边有的没的聊天。
“我呀,过的还挺好的,起码比你好。”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表情却突然放松了下来。
“可还没有说我的情况,”秦黎显然不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听闻此言,相当的不服气。
“你不说我也知道,”男人突然笑了,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亮。“高三学生,理科好文科差,和班上的人关系不好,经常看日漫,中二病严重,看完同人文还看点侦探小说。”
“卧槽。”女人第一次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哪怕在脸上显露不出来,沈卿云还是能看到对方收缩的瞳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猜,”他眯眼瞄向她,表情有些贱贱的,与之前反差感十足。“我还知道你经常请假。”
“你怎么看出来的,快告诉我。”听她激动的语气,沈卿云怀疑现在要是条件允许,这个女人已经拿起笔记本记笔记了。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沈卿云欠揍的用食指左右摇动,面上是得意的表情。
秦黎无语翻了个白,但还是跟上了脚步。
“真的不考虑告诉我吗,下了游戏我请你吃饭,我连我朋友都没有请过几次。”
“懂了,还是个抠门的高三学生。”
“我是学生,没钱——”女人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或许是因为秦黎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由于游戏机制而导致的隔阂,男人流露出了自己恶劣的本性。
秦黎吐了口气,无论如何,现在两人的相处远比开始时舒服得多,她看向面前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对方好像放下了什么担子,身上的气氛变得没有那么沉重。
天就要亮了,他们加快了脚步,回荡在山间的铃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催促着他们重新踏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