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 第13章 声响

在所有人长久的注视下，陈婷曼的眼神从最初的恍惚凝聚，她举起自己的手，将手中握着的凶器——一块手掌大小的镜子碎片，丢到了一旁。

她似乎是想借此彰显自己的无害，但脸颊上贯穿右眼的血迹却无声的强调着事情的发生。

面对着人们眼神里的质疑，她笑了，笑得格外张狂，在她脸上尚未凝结的血液开始沿着她面庞的曲线滴落，“不感谢我吗，我可是帮你们洗脱了杀人犯的罪名。”对于她而言，既然所有人都放弃了社会中的道德感，那自己还不如做得绝一点，只要能活命就行了。

昨天半夜，她对陈怜提议，不如在死之前爽一把，很轻易的就将对方骗上了床，那时的她就坐在他的腰上，将藏在口袋里碎片拿出，一遍又一遍的将男人纤细的脖颈割破，血液溅出，四处挥洒，在陈婷曼的眼里就像是漫天飞舞的红色酒液，她陶醉在这血液流动的美感之中，难以自拔，在血液流尽后，她才无聊的坐在门前，等待着观赏每一个人看见这一幕的表情。

是惊噩还是厌恶，抑或是恐惧？如果是欣赏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证明了自己并不是那个所谓可以被随意抛弃的最弱者，那个活该被杀死的男人才是最应该被淘汰的废物。

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绝非所谓的理应被淘汰的东西，她要重新获得这个抛弃自己团队的认可，她已经别无他法，只想要依附团队活下去。

但她忘记了，一旦将自己作为一件事物来评判时，她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体性，丧失自己的主导权。她将评判自己的权力转交到那些虚伪的人们手里，终究只会的到一个残酷的结果。

“你疯了吧？”这句话是，恰恰由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郑临光说出口。

“就允许你杀人，不允许我杀人，”陈婷曼换了副表情，她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难道你真是个侩子手，杀完人后一点愧疚都没有，我帮你动了手，你居然还质问我？”

“你不要偷换概念。”

“什么偷换概念，难道你没有看清自己虚伪的双标嘴脸吗。”陈婷曼的语气趾高气昂。

在郑临光怒气冲冲的辩驳之下，沈卿云回头面向众人，问了一句：“昨天晚上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被突然打断思路的人，第一时间给出的答案往往是真相。

“没有。”唐甜甜下意识的回答，男友戳了一下她的腰部，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

自己发出的声音并不会被归入听见的异响。

看来昨晚黎冷应该没有来得及出门，在女友受到惊吓后，他会留下陪伴对方。

他没有时间去处理尸体。沈卿云眯起了眼睛。

“那你呢？”秦黎双手抱胸，将话题引到郑临光的身上，“你听到过什么声音。”

“我昨天听到过一个女人的尖叫，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郑临光刚刚吃了瘪，语气并不好。

沈卿云在听清对方的话后径直走向了房屋的一角，那里被悬挂的白布遮掩，他伸手，将白布掀开。

烛火的光亮被四散的玻璃碎片折射出曲折的轨道，映出沈卿云分裂的身影。

——镜面，碎了。

沈卿云转过头，看向身后坐在地板衣着凌乱的女人，注意他的目光，那女人又笑了起来，抓内奸的剧情，她喜欢。

“这个镜子，是我昨天晚上砸碎的，”陈婷曼的眼睛紧紧追随着郑临光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就在女生尖叫的前不久。

“就在昨夜，我想换上村民给的衣服，就进了这个我以为的换衣间，在看到女荷官出现在镜子里后，我害怕了，下一个要进来的就是陈怜，他会不会背叛我？所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镜子砸了。

“砰，砰，砰，声音可大了，”陈婷曼用手拍打地板。“你没有听见吗？”

郑临光的脸色骤然间变白。

这样的声音，在这个不隔音的地方，足够传遍每一个角落。

没有听到这道声音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人根本不在房间里。

“我和沈卿云已经告诉你们昨天的发现，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们，昨天都去做了什么。”看来这局游戏的玩家都是些坐不住的人，秦黎冷眼看着。

唐甜甜脸色苍白的陈述了自己昨天的行程，在说到昨天晚上见到的蛇潮时，郑临光提高了警惕。

秦黎确认了昨天尖叫的就是唐甜甜。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万一再次出现我们怎么出去？”

“蛇不一定会出现，”黎冷猜测。“那些蛇应该不会经常出现，这里的土地非常松软，如果经常有那种数量的蛇潮出没，村庄外侧的土壤不可能没有痕迹。”在他们进入村庄时，黎冷因为职业习惯下意识观察过周围的土壤，那时的土地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脚印。

然后是郑临光，他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嘴唇像是沾了胶水似的，始终不愿意张开。

“呦，叛徒做了什么，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吗？”陈婷曼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我TM的不就是为了给……”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下。

秦黎心中暗道不妙。

如果郑临光清除了丛林里的标记，那他们也就无从调查了。

“时间不多了，”郑临光话峰一转。“如果再拖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叛徒又做了什么，敢做不敢说呢，”陈婷曼还是没有停下她的嘴。

“我看她的精神有点问题，把她留在这里看免得添乱。”郑临光在等到沈卿云从房间走出来后将房门关上，用唐甜甜房间里的桌子将门抵住后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沈卿云就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的确，现在的陈婷曼并不适合进行任务。

“有没有想法，”一旁的秦黎突然凑了过来。“他太添乱了。”在她看来，凭借他们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通关。

“不，有一些事情我不能确定，”沈卿云抬头看向阁楼外的虚空，在恍惚之中，他有一种和谁的目光对接上的感觉，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了。“我不能动手。”

唐甜甜想要将门口的桌子移开，对她来说，被限制自由的人就如同畜牲，但她的手被黎冷死死抓住。“我们先去把任务完成，这也是为了救她。”

她抬头，看见对方眼里的情绪，手终究还是缓缓的放下了。

她总是说黎冷软弱，但在这样的表象之下，是黎冷一直刻意掩盖的，真正软弱的她。

门再次在陈婷曼的面前被关上，自己做的这些究竟改变了什么？

她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似乎是觉得有点冷，她将自己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