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满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上的积雪足足有半尺深,人走过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抚平,留不下任何痕迹。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素白,天地颠倒,看久了让人有一种眩晕感。
洛夕夕在风雪里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避风的山洞,她大喜过望,立马俯身钻了进去。
洞内的空间很大,地面也还算整洁,看痕迹应该是某位同样被关在无极崖的前辈挖的。
就是不知道那位前辈现在是被放出去了,还是已经作古了。
洛夕夕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生了一堆火,开始给关二爷烧纸。
二爷这人讲究,说不让她受伤就真不让她受伤。那她也要讲义气,果断又给二爷多烧了一个大别墅,好让他带着貂蝉、大乔小乔一起开party。
当晚她的梦里就梦见关二爷一只手夹着根华子,另一只手开着一辆敞篷三驴蹦子,副驾驶还坐着貂蝉和大乔小乔,对她说下次有事还可以找他办,就是他下次想要一辆超级加长一百零八座跑车,三驴蹦子拉不下他那一百个美貌侍女。
洛夕夕表示下次一定。
……
在无极崖的第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事实上洛夕夕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一个月。
因为这里常年飘着大雪,天空永远是一片混沌,分不出白天黑夜,时间仿佛是静止的,若是心智不坚定之人在这里待久了一定会疯。
她唯二能做的事就是睡觉或者坐在洞口看雪。
没有人和她说话,甚至连一只蟑螂蚂蚁都没有。
风雪吹到脸上,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
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好在沈宴清没有丧心病狂到收走她的储物袋,那里面还有很多沈负雪买的零嘴。
只是她还要在这里待十年,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动,总要给自己留一些念想,否则她一定会疯!
有时候洛夕夕是真的很怀疑原主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怕是恨铁不成钢也没有把女儿关在这么个鬼地方十年的。
爹不疼娘不爱,也难怪洛曦瑶会疯狂爱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洛怀书。
……
不知道熬了多久,洛夕夕终于走出了山洞。
她要找个会喘气的东西做伴,诺大个无极崖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吧!
实在不行就用天水碧和月影鞭硬闯出去,打不了就被沈宴清打个半死,总比在这里忍受无尽的孤独要好!
现在她非常理解白无相那只杂毛狐狸为什么神经兮兮的了,别说百年,现在她只被关了几个月就已经要精神不正常了!
可是在风雪里漫无目的走了几天,洛夕夕又悲催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仅没找到出去的路,甚至连之前藏身的山洞都找不到了,这是何等的悲催,洛夕夕仰天长啸,欲哭无泪。
她愤怒的抽出月影鞭在雪地里发了疯似的发泄,状似癫狂。
突然,她感觉月影鞭好像抽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软,好像……是一具尸体。
洛夕夕的理智瞬间就被吓了回来,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才谨慎的朝那具尸体的方向探去。
用法术剥开积雪,依稀能够辨认出地面上的一个人形。
洛夕夕又用月影鞭给这个人翻了个面,在看清这人的脸的瞬间,她被吓了一跳。
这个人的双眼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生生剜去,只留下两个黑红色的血洞。脸上和身上有很多刀痕和鞭痕,这些瘢痕都已经结痂了,只是还有一道是被月影鞭误伤的,正在流血。
看见这道伤口,洛夕夕十分愧疚,边念着对不起,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白色外衣打算给人收尸。
可是在靠近的瞬间她却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还有呼吸!
洛夕夕手上的衣服立马换了个方向,盖到了这人身上,然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抱起这人后她才发现他的手筋脚筋也被人挑断了,舌头被人拔除,口不能言,五感尽失,呼吸也几乎要停止。
这位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受这么多罚,最后被流放在这无极崖自生自灭?
但是这人的生命力又实在顽强,都这样了竟然还活着。
洛夕夕不知道这人的身份罪名,但是现在她要救他,毕竟这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个会喘气的人。
历经千辛万苦,洛夕夕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最开始待的山洞。
只是现在她不那么无聊了,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个同伴。
尽管这个同伴不能说话不能动,但她也觉得日子有趣得多了。
刚开始几天她经常担心这位同伴会突然挂掉,毕竟她手上除了几个疗伤药丸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说是救人,可实际上还是只能靠他自己。
好在几天过后她就发现这位小哥虽然半死不活,但是生命体征特别平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活很久。
不知道是在无极崖的第几天醒来,洛夕夕照常将洞口的披风卷上去,让光照进来。
然后她用法术融化了一些雪水,沾湿手帕给捡回来的小哑巴擦脸。
忽略那些恐怖的疤痕,从骨骼轮廓可以看出来这人没有毁容前应该是个挺俊俏的少年,年龄也不大。
虽然没有眼睛,但是洛夕夕就是感觉他已经醒了,正在“看着”自己。
“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我暂时就叫你小白吧。反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这无极崖只有用两个人,好不好听也没人在意。”
可能是无聊久了,洛夕夕有点话唠,“小白,为了庆祝你醒过来,我打算今天就吃一个烤□□!”
说完,她就从储物袋里郑重地拿出了一只烤鸡,还奢侈地倒了两杯仙酿。
可是做完这一切洛夕夕却有些不满意,“不行,不能这么草率,一定要有一些仪式感。”
说完,她又看向了小哑巴,礼貌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小哑巴:“……”
洛夕夕一拍大腿,“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烤鸡有点凉了,应该燃上篝火,我们两人围着篝火边吃边聊天,这才是人生一大美食!你等着!”
洛夕夕风风火火地点燃了一堆篝火,又将烤鸡穿在木棍上,架在火上烤。
诱人的香味很快飘满了整个山洞,洛夕夕先撕下了一块鸡肉走向了小哑巴。
“来,热乎乎的烤鸡,吃了能暖和一整年!尝尝看好不好吃!”
跳动的火舌照在小哑巴黑洞洞的眼眶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好像某个杀人抛尸现场。
但是洛夕夕已经不在意了,她掰开小哑巴的嘴巴,才想起来这人没有舌头,根本尝不出味道。
她一拍脑门,“…是我的错,不过你虽然尝不出味道,应该可以感受到温度吧。”
洛夕夕将烤鸡放到他的嘴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吞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哑巴的表情好像柔和了不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鸡肉噎的。
做完这些,洛夕夕才转身回到篝火旁,小哑巴吃不了东西,那这整只鸡只能她一个人享受了,真是可惜…啧啧。
洛夕夕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微笑,将整只鸡取了下来。
但是下一秒,灿烂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烤鸡上的鸡腿儿哪儿去了?!
要知道以筑基期修士的神识,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拿走鸡腿儿。
难不成…是鬼?
想到这个可能,洛夕夕当即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何方妖孽!快快现出原形,否则我要念往生咒了!”
下一秒,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幽幽响起,“你这个小辈好没有礼貌。”
洛夕夕猛地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烂道袍,长得瘦瘦巴巴的老头一只手拿着她的鸡腿儿在啃。
洛夕夕如临大敌,一只手紧紧攥紧月影鞭,“汰!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住着老夫的洞府,反而问起老夫来了?”
洛夕夕瞬间熄了火,“那你突然吓我,更不能偷吃我鸡腿儿啊…”
“我在这无极崖被关了几千年,好久没见过吃的了,实在是情难自禁…见笑、见笑……”
突然,老者看见了洛夕夕身后躺在地上的小哑巴,表情瞬间像活像是见了鬼,连声念叨着,“晚了,还是晚了。老子找了你整整三年,连个鬼影都没看见。结果这小女娃娃才来了三个月就找到了!”
洛夕夕疑惑,“你认识他?”
“认得,来不及了,待我先杀灭他再同你解释!”
老者扔掉骨头,抬手就要对小哑巴动手。
洛夕夕却挡在了小哑巴面前,“杀他可以,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因为是我把他捡回来的,我看他顺眼,不能就这么让你白白杀了。我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他要是有罪,那我帮你一起杀了他,但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老者捋了一把胡子,“因为我算出来他以后会给人间带来大祸。”
洛夕夕不理解,“啊?这算什么理由?你算卦很准么?”
“…这个嘛……”老者缓缓的摇了摇头,“世界万物都是在变化的,没有什么是一定准的。”
“那就是你也不确定喽?”
“可以这么说。”
洛夕夕皱紧了眉头,“那我再问你,这个小哑巴之前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么?他杀人了?还是为祸人间了?”
“没有。他从出生起就被关了起来,只因他的能力太过恐怖,世人都害怕他。为了天下苍生,我必须僵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老头儿,我也不跟你争论这些了,总之你要杀他的理由在我这里不成立,我不许你杀他。你以为你是谁?玉皇大帝么?可以随意定夺他人的生死。不对,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能凭个人善恶观杀人。”
洛夕夕越说越上头,“再说了,就因为他的能力恐怖就要把他关起来么?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那还不如让这小哑巴把那些人都杀了算了。”
“当然了,这也是我个人善恶观,你也可以不听,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我向来以理服人。”
洛夕夕露出“核”善的笑容,不经意间露出了洛怀书之前给她的天雷符。
就是那张可以夷平半个白玉京,把元婴修士轰成渣渣的天雷符。
老者看着那张天雷符眼皮挑了挑,连忙一摆手,“小友,我觉得你说得十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