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
夏知桃愣了,原著中对张狂身世很是含糊其辞, 从未详细提及。jiujiuzuowen
唯一点到过的地方, 便是张狂曾经的名字是“张斓”, 而且年龄不大,再多的便没有了。
夏知桃刚穿书那会,为了能够适应玄幻世界并且存活下去, 起码写了数十个缜密计划。
其中便包括一条“万一无法与女主交好的情况下,该怎样避开张狂并在她手下存活”,为此没少调查这位书中第一BOSS的消息。
锁魔楼之事后, 崖山费劲千辛万苦,也寻不到哪怕一点她的来历。而坊间说法纷纷扬扬, 有人说她是魔修, 有人觉得她是妖族,更有甚者猜测她是鬼界怨灵。
就连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掌控情报交易的不知阁,都私下悬赏重金, 寻求关于张狂的任何信息。
但夏知桃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是, 张狂只是一名凡人,或者说,“曾经”也是名凡人。
她直觉可能和张狂的旧名“张斓”有关,但夏知桃其实私下翻过崖山史册,却找不到关于“张斓”的任何信息。
如果张狂“曾”是一名凡人,那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又经历过什么,才到了如今的灵修境界?
夏知桃越想越好奇,趁着本人就捧着个灯笼,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面前,不问她问谁。
所以,她身子都坐直了些,将头稍稍凑过去一点,追问道:“凡人?”
“嗯,我曾是凡人。”
张狂笑了下,坦然道:“我父母都是凡人,大概是那种世间最平凡不过的夫妻。”
她顿了顿,声音稍有感慨:“分明不过是五十逾年前,如今说起来,却总觉得恍如隔世。”
张狂含糊一提便过去了,似乎没有细讲的意愿。夏知桃正欲怂恿她再多说些,张狂倒是先开口了,声音压得细微,诺诺道:“真奇怪,你怎么不怕我。”
“怎么忽然说这个。”夏知桃坐直了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无奈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最初一开始,夏知桃确实是有些害怕,或者说是畏惧张狂。毕竟人家可是书内第一BOSS,巅峰状态时绝无敌手,是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再加上她又拜入了崖山,天天听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就算自己心中有数,但难免还是会被影响些许。
但妖林第一次见面,再到后面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便会发现,张狂根本就不是世人所说的那样。
虽然看上去寒气萦绕,不好相处的模样,实际上又乖又听话,傻乎乎地说什么都信。
张狂拢着五指,偏过一点点头来,从丝缕垂落的长发间隙中,偷偷地看她:“修罗道…还有锁魔楼之事皆是我所为,我无法抵赖。”
你还知道,你是魔教教主啊。
夏知桃都不想吐槽她了,张狂这个魔教教主当的可谓是不务正业到了极点,成天到处瞎跑瞎晃,哪有其他三个反派的丰富履历。
“魔教教主又如何?”
夏知桃伸手去揉她,动作娴熟自然,逮着面颊就捏,指腹触感细腻柔软,似软绵绵的云朵一般。
张狂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不管自己是本体还是凝出的灵体,夏知桃总喜欢捏她,但左右对方开心就好。
“不过,你真以为自己还有教主的威严么?”夏知桃揶揄道,“你看,就连锦师姐的小红鱼都不怕你了。”
张狂:“……”
什么破烂小鱼,烤了吧。
既然张狂不太想说过去的事情,夏知桃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不过,张狂竟然曾经是凡人这点,她倒完全没料到。
若是顺着这个线索寻下去,可能会找到许多埋藏在故事背景中,并未在书中写出过的信息。说不定,能有可以改变故事走向,改变应有结局的线索。
天色渐晚,黑幕似绸缎一般,自天际绵长延展,将碧空尽数掩盖其后,缀上无数璀璨星子。
她们被管事带领着,在偌大的云笈宫中逛了一圈,顺带拿了些彩带与纸灯,但从头到尾,将她们带来这里的元如翡小郡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四人分了寝室,夏知桃怀疑元如翡是故意的,她们崖山三人房间挨在一起,但张狂的房间隔了简直有十万八千里远,完全的偏心对待。
本来拉了管事来说理,谁料张狂直接让说自己今天要回岐陵一趟,房间反正没人住,让管事自己看着办。
她向后退了一步,身形即刻涣散,崩塌至纷涌繁花,凛凛寒风涌入长廊,花瓣被卷入风中,瞬间便消逝不见。
人都走了,也没必要改房间位置,管家悻悻离开,而夏知桃几人也回了房间之中。
修道之人无需过多睡眠,而辟谷后甚至都无需进食,但夏知桃两世下来毕竟当了几十载的凡人,很多习惯并非说改就能改的。
她点了烛火,在室内拿出本泛黄小册子,仔细翻看这其中内容,时不时执笔标记下一两句话。
“叩、叩、叩。”
木门被人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夏知桃合上手中小册子,望着灯火下影影绰绰的人影,稍有些疑惑。
管事温和儒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客气有礼,轻声询问道:“不知仙君是否已经歇下?元郡主想请您一叙。”
夏知桃稍有疑惑,心道这位郡主一天了都没出现,怎么现在半夜三更,忽然又把我喊过去?
元如翡态度捉摸不透,正巧夏知桃也满腹疑惑,正巧想会会她,对方此举还真是正中下怀。
夏知桃不慌不忙地收起小册子,淡然地应下了管事。
北漠冷风萧瑟,但夜晚的云笈依旧灯火通明,管事老人领着她出来时,周围都点满了烛火,映的宫内敞亮一片。
而随着两人逐渐离开主宫,夏知桃被带到了宫中最高的琼宇之上。
寒风铺面而来,顺着袖口蔓入肌骨,激得夏知桃一个哆嗦,赶紧暗中运起灵气,身子这才暖了些。
琼宇位于云竺宫最高处,四周云雾萦绕,夏知桃随意瞥了眼身侧,发现若是从边缘望下去,应当是恰好可以望见整个云笈城的。
天际缀满皓星,城镇万家灯火,繁多而细密,铺展开一幅极热闹的画卷,望着便觉得喜庆欢腾。
而这琼台之上,却只余了一片寂寥之感,连灯光也点得疏落,任由寒风一股股涌入,将整个茶室卷得清冷。
幸好张狂之前离开了,那小孩怕冷怕的要命,身子不知为何稍有畏寒,万一跟着自己来这高台上,本来就傻傻的好骗,还不得被冷风吹得更傻。
婢女候在茶室旁,见管事带着夏知桃走来,便弯下身子来,恭恭敬敬地拉开白玉珠帘,露出其后坐着的人。
元如翡一身月锦白衣,褪去了手腕与发间的金玉,袖口自手臂滑落,五指间轻轻端着一只玉觞,笑着向她抬了抬手:“仙君。”
夏知桃颔首以礼:“元郡主。”
“不必拘谨,”元如翡将玉觞置于桌旁,浅声道,“只是想邀您小酌一番,闲谈片刻,并无其他意思。”
夏知桃倒也不推辞,在婢女服侍下落座,她望着玉觞中的清澈酒水,笑道:“小酌不必,以水代酒便好。”
在现代时,夏知桃在饭局上难免会喝上几杯,酒量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来了玄幻之后,她却是未曾碰过酒水等物,顾虑着这一点,便婉拒了对方的上好古酒。
元如翡微微颔首示意,便有婢女迎上前来,将夏知桃面前的玉觞换走,重新呈上一杯清水。
“今日城中事务稍有繁忙,一直到现在才有空小歇片刻,还请仙君莫要怪罪。”
元如翡浅笑道:“方才好奇,向管事打听了下,听说诸位去了染布处,还拿了些天灯?”
夏知桃想起顺了人家一堆东西的锦漓,暗叹元如翡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大方,任由她们几人胡搅蛮缠也不生气。
元如翡忽然放下玉觞,浅色眼瞳望着夏知桃,轻声道:“而且,她也在。”
夏知桃愣了片刻,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元如翡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小郡主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管事道她戒酒了,她选了月白颜色,她捧着一盏纸灯,她一直,都跟着你们。”
夏知桃心中轻叹,道:“是。”
这云笈郡主对张狂很是执着,且不论以前三番四次去岐陵的行径,就单单看城外那道嚣张横幅,便已经能窥见一丝轮廓。
“为何?”
元如翡用了质问的口吻,声音并不高,因寒风而带着点细微的颤,满是不可置信,“为何她会——”
“为什么她会跟着我们?”夏知桃截断她,将话端接过来,轻叹道,“抱歉,我其实也不知道。”
许久之前的白鹤幻境之中,心魔说了修罗道之事,说她以为自己死了,寻了很久、找了很久。
但对此,夏知桃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现代到穿越的近几年记忆,像是被人刻意抹除锁住了一般,她隔着一面满是水雾的镜子,朦胧而望不真切。
元如翡的瞳色极浅,不似中原人的深黑,而是接近落日般的金褐,此刻涌上了几分酒气,好似蒙着层单薄水雾。
夏知桃轻声道:“你心慕于她?”
谁知道,问出这句话后,元如翡却蓦然愣住了,她偏头沉默了许久,终许是微微摇头:“…算不上。”
夏知桃稍有惊讶,对于她来说,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两者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哪来那么多的纠葛不明。
“我有些记得不清了,可能是五年前,亦或是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她。”
元如翡捧着玉觞,眉眼敛得淡漠:“我年幼不知事,为了搭上中原商队,带着十几辆马车莽撞出发,无意闯入妖林深处。”
她道:“因为瞒着父皇的缘故,我带上的修士最多只有金丹境界。队伍很快被妖兽冲散,而护车侍卫尽数折于半途。”
尽管身为西域领主的独女,元如翡却只是名一丝灵气也无的凡人,重金聘请的修道侍从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一人拼死护着她。
两人在深林中迷失了方向,被一头六阶妖兽所追赶而仓皇逃窜着,就在命悬一线之时——
“她救了我们。”
浩然花瓣奔涌而来,不过一击便将头颅斩落。有人踏着巨兽身躯,细白五指间拎着一壶酒,低头向下望去。
云纹黑袍散在寒风中,柔墨长发自肩头披落,乌黑眼瞳被酒气晕得温软,声音却清泠似玉。
“又是一队送死的,”张狂评价道,“还真是不惜命。”
元如翡声音很轻,于风中有些听不分明,目光遥遥地落下,越过清冷茶室,延过琼楼高台。
“她披着件漆墨长袍,面上一丝表情也无,被晈然月色渡上一层霜华,身形伶仃而孤寒,就像是……”
“云雾深处、青峰漠岭的仙人。”
“世人赞誉延陵红玦容颜昳丽,一笑倾城,是为天下第一美人。我却固执地觉得,那天月下的她,才登得上这称号。”
元如翡这样说着,声音渐低,落在萧冷寒风,落在空旷高台,听着有些寂寞:“但是,我从未见过她如此。”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我从未见过她——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害羞。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再寻常不过的凡人。”
像是在人间走了一遭,褪了周身冷清,眉目之间染着家里长短、炊烟袅袅,笑得温润而柔软。
“……我好嫉妒你。”
夜深露重,夏知桃婉拒了管事将她送回去的好意,独自一人行下琼玉高台,沿着宫中长廊缓步走着。
元如翡将意思说的很明白,她并非有意想要为难几人,而将她们带入宫中,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我并非倾慕于她。”
元如翡声音出乎意料的平淡,漫不经心道:“我想了许久,发现自己喜欢上的,也许只是那晈然月下寂寥的一道影罢。”
无论是崖山所需的西笙残卷,还是张狂寻找的无垢蕊,于她都不过是无用之物,留着放在宫中积灰,不如拱手送予几人。
元如翡让夏知桃不必忧心,亦或是焦虑,待到明日玻提西祭奠结束后,她自会命人将东西带来,放几人出城。
夏知桃心中默叹。
虽然张狂之前一幅紧张兮兮的模样,但其实人家小郡主并无恶意,但可能是年龄尚轻的缘故,有些行径越过了线。
譬如之前带着十几辆车,轰轰烈烈地闯了岐陵八次,张狂一个人本来天天能睡到日上三竿,大清早的还被闹腾起来,披着件黑袍冲出来砸车扔人。
也难怪她气得要命,之后直接设了十几层禁制,别说进马车进人了,一只蜉蝣都别想进来,固若金汤到把自己都给关在外头。
夏知桃本想着现在太晚了,打算今日先回去歇息,等着明日一早再与几人解释目前状况,让她们安下心来。
谁知道,她刚刚绕过长廊,在黑暗之中瞅见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两人一高一矮,皆是一身漆墨夜行衣,面上严实地罩着黑纱,正窝在个隐蔽的角落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条发着光的小红鱼被抓来当灯笼,生无可恋被其中一人提在手里,咕噜吐出一串细碎的泡泡。
空中隐约能听见一丝被压到最低的说话声,似有碎屑飘落,还有几声清脆的“咔嗒”脆响。
夏知桃蹙着眉,走近了几步,眯眼望着那窝在角落里的两人,凉凉道:“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人浑身一激灵,手中的漆墨匕首都没握稳,“哐当”地砸地上,要不是夏知桃拉了一把,大概就得狼狈地摔地上去了。
而一旁的锦漓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磕在石墙上,身子直直栽倒,“咚”一声地摔在地面,疼的诶哟直叫唤。
夏知桃一开始通过小红鱼认出了锦漓,还以为旁边跟着那人是望烟,心中还纳闷望烟什么时候长高了。
结果扒下面罩一看,这张熟悉的白玉小脸,可不就是之前说什么,“自己要回岐陵一趟,不必留房间”的教主大人么。
张狂吓得面色都白了,双手虚虚挡在身前,乌黑眼瞳怯生生地看着她,一幅做坏事被抓到了的模样。
“张狂?你怎么在这里?”
夏知桃没料到这一出,愣神道:“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云竺宫中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张狂委屈道:“这……”
锦漓一边吸着冷气一边从地上爬起来,黑发被摔得乱七八糟,她揉着自己的腰际,道:“诶哟,夏师妹还没睡,大半夜这么有兴致,起来散步啊?”
夏知桃松开张狂,向后退了半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解释一下。”
张狂道:“这人之前说什么要晚上去挖云竺宫珠宝,我觉得这法子挺好,便跟过来了。”
“夏师妹你有所不知!”
锦漓振振有词道:“我本来和望烟来的,打算趁着夜色,把那些装饰珠宝全部撬走,让那郡主一夜破产。”
她抱怨道:“结果望烟笨手笨脚,手又没什么力气,慢慢吞吞磨磨唧唧,掘琥珀掘了半晌,侍卫都快闹醒了还没弄下一枚。”
夏知桃:“……”
锦漓把地上几个束紧的包裹抱起来,一股脑塞到夏知桃怀里,道:“但教主大人可就不一样了,她一说要来帮忙,我就把望烟赶回去睡觉了。”
锦漓得意洋洋道:“我俩神不知鬼不觉,手起刀落,几分钟挖一片墙,这效率顶的上五百个望烟了!”
张狂得意道:“谬赞谬赞。”
锦漓继续吹嘘道:“夏师妹你看我俩,合作得天衣无缝,动作干脆利落,明儿那劳什子郡主一起来,保准看到个光秃秃灰扑扑的云竺宫!”
张狂颔首道:“不错不错。”
夏知桃:“…………”
堂堂魔教教主,不杀人不放火,大半夜地跟着崖山的锦鲤仙灵,在元如翡的云竺宫中,挖人家点缀在墙面地砖的宝石翡翠——也太幼稚了!!
“你们俩啊,我该说什么好。”夏知桃无奈道,“别挖人家墙壁地砖了,这大半夜的,快回去睡觉吧。”
人家教主原本乖乖的多听话,遵纪守法爱护老人,结果被锦漓这脑回路一带,也跟着跑歪不知去哪了。
张狂愤愤道:“不行,我左想右想,都觉得很气,绝对不能让那郡主为所欲为。”
她蹲下身子,在两人堆在角落中的“犯案工具”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本略有陈旧,望着十分厚重的古籍来,翻开来给夏知桃看。
“我特意跑回岐陵一趟,将这本玉石古籍给拿了过来,”张狂严肃道,“知桃你看,这琥珀就没有我们刚刚掘的冰翡翠值钱。”
夏知桃看看古籍,再看看张狂,震惊了:“小狂,你千里迢迢从西域一路跑回岐陵去,就是为了拿这本玉石图鉴籍?!”
张狂茫然道:“是啊。”
“我早些时候用花瓣探过了,但云竺宫中各类宝石太多了,我有点分不清。忽然想起岐陵好像有本类似的古籍,便顺道回去了一趟拿过来。”
张狂认真解释道:“不然这儿这么多宝石,怎么知道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
夏知桃:“……”
锦漓道:“师妹你看,教主大人是多么的认真负责,刻苦努力,你应该表扬一下人家的学术精神。”
夏知桃:“…………”
云笈城本就位于西域中部,距离中原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她们之前被峰主带领着,一路停停歇歇,御剑行了好几日,才从崖山到达西域。
而张狂这人,居然一个晚上都不到就跑了个来回,神色奕奕地没有倦意不说,还跟着锦漓挖了足足十几袋玉石,还真是……
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都不睡觉的么,”夏知桃无奈道,“在这样闹下去天都快蒙蒙亮了,赶快回去歇一下吧。”
锦漓道:“师妹,睡觉哪有赚钱重要,我们已经挖空一个殿了,还有十几所大殿等着呢,任重而道远啊。”
夏知桃好气又好笑,被这两人弄得有点头疼,抬手轻轻地摩挲着额头。
张狂见对方不说话,整个人都慌了,狠狠瞪了锦漓一眼,小声道:“知桃…你生气了么?”
夏知桃没生气,单纯是不知怎么说这两人好,但看张狂这样可怜巴巴地问了,她便板起脸,语气故意冷了几分:“你知道啊。”
“对不起。”张狂赶快道歉,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点软糯尾调,“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挨过来,乌墨似的眼睛微微弯下,被长睫压下点温软的影,小声道:“脸给你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