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教声势浩大,气焰嚣张, 一拥而上, 将四人团团围住, 瞬间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jiuzuowen
张狂长剑出鞘,明晃晃地指着那人鼻尖,冷声道:“滚开。”
她拦在三人面前, 魔修们也不好动作,蝎王大步上前,厉声道:“妖林玄华公子, 你为何出手,你可知自己身后是何人?”
张狂默不作声, 狠狠剜了眼蝎王, 反正黑纱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别人也看不到她表情。
“崖山小贼,卑鄙无耻, 为了混入云笈,竟不惜使出此等下作手段。”
蝎王嗤笑道:“还敢装作嗜血教教徒, 也不想想我师傅便是教主!”
四人震惊了。
望烟傻傻道:“不, 不是吧,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个嗜血教么。”
夏知桃愣了:“锦师姐,这不是你随便起的名吗,怎么还真有叫这个的?”
锦漓沉重道:“只能怪我太过聪慧机敏,千算万算、精挑细选,翻阅古籍起的名, 不料到竟和人撞了。”
夏知桃:“……”
还翻阅古籍呢,你当初瞎编反道的时候,根本就是随便看了下天,用了根本不到两秒弄出来的假名。
三人心知肚明,张狂可就迷茫了,层叠黑纱后面传来个弱弱的声音:“…你们加入了嗜血教?”
蝎王拢着手臂,吊梢眼微微眯起,声音轻蔑:“怎么可能!”
“我们堂堂嗜血教,怎可能会收矫揉造作的臭娘们,”他不屑道,“还是三个龌龊丑陋的崖山女的。”
夏知桃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张狂,见对方手已经搭在剑鞘上,拇指抵着剑柄,指节用力得发白。
——完了!!!
她感觉自己能够看到张狂怒气值蹭蹭上涨,即将冲破最高值,大招一秒秒地读条,仿佛下一刻便要把整个云笈给轰了。
张狂愤怒了:“你刚刚说什么?!”
她嗓音根本没压住,清清冷冷的撞开,如若玉佩琅珰,山墨烟波弥散。
教主大人,您现在还在云笈城里,顶着个妖林魂骨之人“玄华公子”身份呢,注意保护好自己的马甲啊!
夏知桃赶快提醒道:“声音,注意声音……”
“——不管了!!”
张狂直接把幂篱一摘,发狠似地扔到地上,黑罗纱中涌入了风,纷纷涌涌地鼓起,却又被她猛然踩下。
黑雾蒸腾而起,狂风肆虐,无数花瓣自天际翻涌而来,利刃般悬于半空,折出锋寒锐光。
“方才那话谁说的?!”
张狂愤怒至极,买来的佩剑被她扔在一旁,指尖轻动,便凝了数把淬然利刃,“滚出来道歉!”
黑罗纱纷扬落地,露出一副白玉似的昳丽容颜,蝎王不由得愣了愣,诧异道:“竟然也是个女的?”
身旁一人定眼瞧了她两下,与蝎王道:“魂骨的玄虚老爷从不收女弟子,这人定然和崖山一伙,滥竽充数混进来的。”
蝎王恍然大悟,心下了然,正欲放几句詈词,谁料一道黑影骤然而至,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手腕便被人蓦然扣住,凶狠一折。
“——唔?!”
痛呼声被硬生生卡在咽喉中,衣领被人人猛地拽住,蝎王双眼一黑,头便“嘭”一声扣到了地上。
玄虚老爷身为万年大妖,坐镇妖林第九层魂骨,确实是不从来收女弟子的。但又有谁能想到,人家是把张狂……
当乖乖女儿看的。
“你竟敢——”蝎王恼羞成怒,挣扎着想要起身,偏过半边头来,余光瞥见那人五指间攒了一把锋寒刀刃,直接猝然扎在自己面侧。
墨黑长发散落肩膀,柔柔垂落几缕,蔓开一丝木槿浅香。
张狂低垂着头,一手扣住他脖颈,一手攒着刃面,冷笑道:“怎么不敢?”
嗜血教的人想要冲上来帮忙,张狂头也不抬,灵力猛然一扩,众人登时栽得栽、倒得倒,别想前进一步。
夏知桃:“……”
看教主大人这轻松自如,灵力运转流畅的模样,白鹤堂留下的伤应该是完全恢复,没有留下后遗症了。
她悠悠叹口气,对此表示:我试图阻止过教主了,只不过手不小心打滑,一下没拉住,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张狂微微偏过头,纷涌花瓣应召而至,落在细白指节之间,化作数片薄窄刀刃,抵上了脖颈。
“不许诋毁她。”
张狂死死扣着他脖颈,收敛着点灵气,五指却愈发用力:“给我道歉。”
“你究竟是谁,”蝎王被磅礴灵力压着脊骨,有些喘不过气来,“咳,咳咳,竟敢在云笈出手,不怕元郡主身旁的数位大能?”
张狂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云笈城之中,身子僵了一僵,但手却丝毫未松,破罐子破摔:“那又如何。”
“大不了赔上几千金铢,再不济也不过蹲几天牢狱,又不是没去过。”张狂肃然道,“但你们必须道歉。”
蝎王:“……”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灵气太过狠厉,蝎王何曾撞过修为至深者,口中哀嚎一声,感觉自己肋骨都断了几根,喉腔溢出丝血气来:“道、我道歉!”
张狂这才松手,撤了几分灵力。
蝎王颓然地跪坐于地,他不可一世多年,如今竟在众多嗜血教徒面前,被一个白皮小娘们儿给打成这样,甚至压着头被迫道歉,不由得悲从心来,觉得人生灰暗无意。
没等蝎王琢磨出个道歉言辞,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奔腾,数辆云笈铁骑自街头遥遥而来。
身着官服的官兵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锋锐长矛,踏过理石长街,溅起阵阵薄尘,一路行至众人面前。
为首之人翻身下马,将长矛“咚”一声杵在地上,厉声呵斥道:“大胆!”
“云笈城内不得寻衅闹事,严禁当众斗殴,尔等蔑视公法、扰乱秩序,还不快束手就擒!”
意料之中,情理之内。
教主大人轰轰烈烈弄出这么大动静,一击灵刃削掉商铺半边屋檐,不把守卫引来才怪。
分明是嗜血教先挑起的事端,他们见到白衣凌然的云笈官兵,竟然好似见到救星一般扑了上前,连声求饶着,瑟瑟躲在了身后。
纷涌花瓣不过瞬息之间,便尽数弥散、消逝,化为细弱光点融入凛风。
张狂瞥了眼他们:“哦。”
“抓我可以,但这几人必须道歉。”她道,“你们云笈若想要拦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夏知桃听着有点不对劲,惊异道:“等一下,小狂,你还真听话地打算留下来?”
张狂弱弱道:“云笈不是有个不得斗殴的规矩么,左右不过几天牢,我问问老爷能不能来赎我一下……”
夏知桃:“……”
官兵们也惊呆了,以往遇事生端之人,见了他们跑得比谁都快,这人竟然如此痛快,不打不闹不还手,就是摁着对方要道歉。
虽然心中感慨如果挑事之人都这么听话就好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眼看几名官兵大步走来,夏知桃将张狂那幂篱往她怀里一塞,挡在了面前:“不行不行,我去解释。”
夏知桃声音高了几分,喊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分明是嗜血教欲取我等性命,鄙弃云笈规矩、蔑视规章制度,率先出手在前!”
她据理力争道:“性命攸关之时,小狂不过正当防卫,又何来逋慢之罪?”
夏知桃倒也是敢说,气势凌冽、神色锐利,面对云笈官兵们丝毫不惧,但就是有一点很不对劲。
……性命攸关?
到底是谁性命攸关?嗜血教他们刚骂了两句,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大便已经被人扣着脖颈,压地上动弹不得,怎么就让那位祖宗“性命攸关”了?!
张狂悄悄地凑过来一点,漆黑瞳孔映着微芒,小声唤她:“知桃。”
夏知桃道:“你别感动了,左右我们已经拿到西笙残卷,不如直接走吧,不必在此处过多停留。”
张狂诺诺道:“但老爷要的无垢蕊,我还没找到。”
夏知桃:“……”
完了,居然忘了这事。
官兵面面相觑,为首之人步子顿了顿,思忖片刻,转头望向嗜血教之人,道:“真有此事?”
云笈城实力斐然,这几个巡逻官兵更是境界高阶之人,蝎王不敢有所隐瞒。
他眼珠子转了转,道:“确实如此,但那四人分明为崖山之人,却伪装成我嗜血道与妖林之人,大摇大摆蒙混入城,大人您不能不管啊。”
为首官兵细细一听,便已拿捏出了起因经过,抬手挥了挥长矛。
他声音铿锵:“郡主有令,崖山之人伪装身份乃大罪,而嗜血教无故寻事,故全员带走,押于狱中审问。”
外头动静浩大,拍卖行的金镯姑娘急急奔出来,在官兵耳畔说了句什么。
官兵蹙了眉,改口道:“妖林的玄华…公子,毁坏商铺、违反规定,但念着防卫之故,处罚五十金铢,下不为例。”
张狂一听就急了:“人是我打的,不许带她走,关我就好了。”
官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供上来,抢着要入牢狱的人,要是人人如此我们可以直接下岗了。
他们很是无奈,索性全部人一锅带走好过,反正到时扔给刑部审问,就不关自己事情了。
奈何张狂死都不走,也坚决不让官兵靠近身后几人,一时僵持不下,引来了众多围观人士。
大家吃瓜看戏正乐呵着,有个小瘦子定眼瞧着张狂,身子一颤,道:“等、等等,我见过这人——”
他见过这位黑衣女子,踏着万千繁花,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击便将仙道最强者轰入地面。
他声音太小,淹没在人潮汹涌之中,没有人听到,而就在这时,一个晴朗声音悠悠传来,不过一句,便让官兵停了动作。
“她不是崖山之人。”
鎏金马车缓行而至,金玉为饰、琥珀缀棂,月白丝锦层叠垂落,将车内之人掩于其后。
婢女恭敬地弯下身子,将白玉旈帘轻柔挽起,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地面,不敢抬头去看主子。
“诚然,咱们云笈规定如此,不得寻衅闹事,不得扰乱城中秩序。”
小郡主自玉旈后走出,她眉眼微弯,腕间圈着数个金丝手镯,一晃便玎珰作响,十分好听。
“不过嘛,还有条另外的规矩。如果闹事之人是她的话,便既往不咎,一切赦免。”
她一字一句咬得清脆有力,声音间带了点隐约笑意:“对吧,教主大人?”
夏知桃眨了眨眼,面前的高挑黑影已经不见,张狂躲到了身后位置,指尖牵着一点她的衣袂,神色惊恐,小声道:“知桃,我没法装玄华公子了。”
“……怎、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注】
逋慢之罪:不遵守法令的罪过。
【嘟】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