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心中砰砰直跳,将身后黑袍拉下, 盖在张狂身上, 让她睡得舒服些。jiujiuzuowen
她深吸一口气, 将心中各种大逆不道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趁着对方睡得沉,低头想看看张狂伤势。
夏知桃小心翻了一下,发现绷带都好好裹着, 起码没有渗血了,应该好了一点点。
夏知桃松口气,看着对方发起呆来。
……她有点不明白。
张狂明明比自己高上半个头, 身材高挑匀称,但躺在自己怀里时, 却看起来小小的。
像是小时候手工课剩下的白纸边角, 剪得零零碎碎,叠不成好看的花,也拼不成有趣的船。
弃置一旁, 没有人想要,便被揉成了一个皱巴巴、孤零零的小纸团。
玄虚老爷被锦漓缠着足足签了十几张纸, 好不容易摆脱那个聒噪的小鱼, 准备回来看看自家姑娘。
结果,他晃晃悠悠地踱步回来,冷不丁看到了面前这一幕。
玄虚老爷眼睛蓦然瞪大,抄起古杖就要揍人:“老子打死你个小兔崽——”
夏知桃竖指抵在唇畔,比了个“嘘”的手势,硬是逼得老爷子把下半句给吞了回去。
“……她睡着了。”
夏知桃义正言辞, 压着声音,用气息谴责道:“您小声一些,别吵醒人家了。”
玄虚老爷看看她,又看看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安静躺在夏知桃怀抱中的张狂,差点没被气死。
“你、你到底给她,”玄虚老爷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压着声,“灌了什么**汤?!”
夏知桃将黑袍掖紧一点,默默辩解道:“人家就是累了而已。”
玄虚老爷气哼哼,抚着胡子,把古杖揽入怀中抱着,在两人身旁盘腿而坐。
张狂乖顺地窝在她怀中,呼吸平稳绵长,安安分分一动不动,像只柔顺的猫咪。
玄虚老爷瞅了两眼,忿忿不平,赌气道:“她对你还真是不设防。”
他目如鹰隼,咄咄逼人:“但你呢?想着趁其不备,一刀子捅进心肺?”
夏知桃无奈:“怎么可能。”
她倒也理解老爷子的担忧,毕竟崖山与魔教不共戴天,若自己真的只是一名寻常崖山弟子,会利用教主做出什么事来,还真不好说。
但她不是,她可是穿越而来,在现代法律制度中长大,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思想观念和这些玄幻人还是很不同的。
老爷子拢着飘然长袍,袖中涌进了寒风,像是藏着一朵悠远绵云。
他端坐古杖上,淡声道:
“崖山自诩磊落正道,最是好面子、重名声、你和魔教教主厮混一处,不怕被其他人说闲话?”
“……”
夏知桃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不,我怕的。”
她神色坦荡,没有丝毫遮掩之意,让玄虚老爷蹙了眉,一下子警惕起来:“这又是何意?”
夏知桃笑道:“如您所说,我确实在意别人看法,也在乎自己名声。”
“但我这人小气的很,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谁敢欺负我,我便拗足了劲要打回去,一分都不能少。”
她目光落在远处,声音很轻:
“而与此同时,谁竭力相助,谁真忱相待,谁全心全意待我好,我心中自然感受的到。”
夏知桃虽是浅笑着,却感受不到多少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而更像是一枚安静,淡然的原木珠子。
点燃后,便予你一簇光。
“——崖山又如何,魔教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说到底,与我又有何关系?”
“我决不会因为畏惧世人看法,顾虑几句流言蜚语,而刻意轻视、埋没另一人对我的好。”
这话说得,磐石老尊都跟着一愣,喃喃道:“你这娃娃,还真是奇怪。”
“我现在有几分明白了,”他自言自语着摇头,“你看着年龄不大,心思居然还挺通透。”
夏知桃失笑,眉眼弯了下:“老爷,我也只不过在说漂亮话罢了,又大又空。实际做起来,却还是怎么都不够好,您得多提点下才是。”
老爷子抚着长须,头次对夏知桃有了些笑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面容稚幼,心思却比谁都通透的小姑娘,感叹了一句:“你倒是少年老成,不像个寻常女娃。”
夏知桃心道虽然我看起来嫩,但两世阅历加起来,怕不是已经已经足三奔四了……
唉,老了老了,
比不得年轻小姑娘。
她转念一想,不对啊,面前老爷子可都是奔万去的人了,自己相比之下还嫩得很呢。
玄虚老爷与她相坐片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天。
在这妖林深处呆了近万年,老爷子对外面情形所知甚少,但他只细细一捻,便已将天下局势猜的**不离十。
想必年轻之时,也是位意气风发、金声玉振的傲气少年郎。
夏知桃问了一下自己缺失记忆的事情,玄虚老爷思量片刻,颇为遗憾地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白鹤一族极善布阵造境,夏知桃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私下在白鹤堂找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锦漓消失大半晌,忽然冒个头出来,抱着满怀崭新书卷,神采奕奕,一边跑一边挥手:“前辈——”
玄虚老爷神色大变:“你个小瓜鱼有完没完?老子给你写了十几张还不够?!”
锦漓嘿嘿一笑,声调拖得九曲十八弯,央求道:“前辈,就一张,再题一张,您英俊神武,风流倜傥……”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成语一堆堆向外搬,吹玄虚老爷吹出一千字小论文。
不过,他们俩这厢一捣腾,倒是把张狂给闹醒了。
她长睫颤了颤,眉梢微微蹙起,声音带着点未睡醒的倦意:“唔……”
玄虚老爷猛地转过头,冲锦漓怒吼道:“你个小瓜鱼吵什么吵!小声点!把姑娘都吵醒了!!!”
夏知桃离得近,差点被老爷子这一嗓子给震懵,赶紧伸手捂住张狂耳廓。
您这声音比锦漓起码高了八个档,堪比地震山摇,到底是谁吵谁还说不准呢!!
一阵兵荒马乱中,张狂睁开眼。
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茫然地抬起头,眼瞳漆黑似墨,呆怔地看着夏知桃,足足愣了有十几秒。
——然后人没了。
人是真的没了,夏知桃臂弯一轻,那么大一只教主瞬间消失,只剩下件拢着浅淡药香的黑缎长袍,耷拉在肩膀处。
张狂身形顷刻飚出去好几米,结果方向没选对,“碰”地撞上一旁的玄虚老爷,差点把老人家的古杖撞翻。
“老爷,对,对不住,我——”
张狂一边连声道歉,一边踉跄向后退,结果又没看清方向,身子蓦然踏到巨石边缘,整个人悬于万丈高空,被寒风卷得摇摇欲坠。
“你这是作甚!”玄虚老爷吓得不轻,赶紧一把拉住她,破口大骂,“脑袋进浆糊了?!摔下去有你好受的!”
张狂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用手背挡着半边面孔,耳廓不止发烫,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
她生得高挑,一身黑衣,手腕脚踝束得极紧,清凌凌地站在寒风之中,裁开一片清瘦的影。
玄虚老爷把张狂拽回来,骂道:“老爷在你慌什么,这俩崖山瓜娃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夏知桃颇为郁闷,嘀咕道:“教主大人,我有这么可怕?”
“不、不是……”张狂昏昏沉沉,话都说不清楚,“但,唉,太失礼……”
始作俑者之一的锦漓毫无愧色,抱着一大堆书卷,笑嘻嘻道:“呀,教主大人您醒了,来题个字呗?”
“我字不好看,现在是几时?”张狂摁着额角,头疼道,“我睡了多久?”
玄虚老爷哼了声,古杖轻飘飘地打她头上:“一个时辰不到,赶快给老爷子躺回去。”
张狂耳尖叠着层红晕,她捂着泛热面颊,声音还有点迷糊:“躺了这么久,不应该啊…怎么不喊醒我……?”
“喊醒作甚,”老爷子莫名其妙,“反正还没越过旬陇山,睡下又无碍。”
夏知桃赞同道:“就是。”
要不是张狂被吵醒了,她私心还想多抱一会。对方睡颜实在乖巧,搂着也舒服,自带降温效果和清浅花香,简直是完美的大型抱枕。
张狂站冷风中瑟瑟被吹了会,脑子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同时也差点被冷成冰块。
她蹙眉颤了下,又别扭地不肯回去,直愣愣地站在呼啸寒风中。
“教主,黑袍还在这。”夏知桃看不下去了,“你不冷的吗?”
张狂一边发颤一边摇头,将倔强贯穿到底:“不冷。”
锦漓凑过来,伸手揉了把黑袍,感慨道:“哇塞,料子好软好舒服哦。”
夏知桃一把拍开:“别乱碰。”
张狂站着寒风中,大老远地回复道:“云锦的料子,知桃你若喜欢,我——”
玄虚老爷呵断她:“你看看自己,不是黑衣就是黑袍,整整三十多件,成天一身黑咕隆咚,跟下矿挖煤似的。”
他拎起黑袍,往张狂怀里一扔,声音满是嫌弃:“学学人家崖山两个小姑娘,穿点亮色多好,漂亮又精神!”
张狂梗了一下,默默将黑袍披上,仔细把领口拢好。
不得不说,张狂穿黑衣时干练利落,模样虽好看,却又多了些清冷疏离感。
夏知桃忍不住脑补起来,心道要是有机会,一定得逼教主穿条粉色碎花小裙子,肯定十分好看。
石人速度极快,虽相较御剑要慢上些许,但比起白鹤堂十几辆堂皇富丽、慢悠悠的马车要好多了。
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翻越旬陇山,进入安慈境内,玄虚老爷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停止前行。
“老爷子就送到这了!”
玄虚老爷杵着古杖,缓缓道,“离白鹤堂最多两三日路程,若是加快点速度,一日赶到也未尝不可。”
秦鸣鹤代表白鹤堂,客气有礼地感谢了一番,保证事后派人送谢礼到妖林中,被老爷子不冷不淡地回绝了。
与此同时,要离开的还有另外一人。
“诶——?!”锦漓拖长了声音,不顾崖山众人变幻莫测的神色,嚷嚷道,“教主大人怎么也要走啊,不去白鹤堂喝杯茶吗?”
张狂:“……”
白鹤堂:“……”
祖宗诶,你把这么一尊大神拉我们白鹤堂去喝茶,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不必了。”张狂无视锦漓,一个灵刃蓦然甩出,一路火花带闪电,精准无比“轰”的一声,削掉白鹤堂半截车顶。
——你教主还是你教主,霸气!!
“三天内,送岐陵山下。”张狂冷声道,“把你们那些小心思收一下,若本座心情不好,一个白鹤堂可不够出气的。”
“教主不必费心,吾非言而无信之人,”秦鸣鹤道,“已传书回堂,两日内定将报偿送到。”
“最好如此。”
张狂微微颔首,白鹤堂众人启程离开,石头巨人也直起身子,准备回到妖林“魂骨”之中。
眼看马车越走越远,张狂坐在巨石边缘处,望着一片模糊的黑影,怔怔出神。
玄虚老爷叹口气,踱过来,道:“你倔什么呢,人都快走了,也不上去道个别?”
张狂点点头,又摇摇头,身子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垂头丧气:“算了……”
“再不去?”玄虚老爷道,“真来不及了!”
张狂直接被玄虚老爷扔下巨石,生无可恋地向下落了会,身子蓦然散开,融入凛凛寒风中。
白鹤堂马车行驶出好长一段,崖山默默跟在后头,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夏知桃坐在车尾吹风,后面忽然追来个人,大远喊了句:“等,等下!”
反正之后也能御剑赶回,夏知桃淡定地直接跳车,笑盈盈地迎过去:“教主,您怎么回来了?”
张狂认真道:“我来道别。”
也只有这傻孩子,上来就是一句无比耿直的“我来道别”,把话堵的死死的,夏知桃忍着笑:“我认真听着呢。”
对着别人时,张狂总是一副孤傲模样,只有在对着自己时,便似明月出云、雾兴霞蔚,敛了清冷,眉眼只余温柔神色。
“我灵气尚未完全恢复,会先在附近待几天,然后回岐陵一趟。我不敢去白鹤堂,你一定……”
她有些局促不安,站了很久,才压着嗓子,极轻极缓,几乎是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一定,万事小心。”
张狂想了很多,念了很多,可自己并非那个无拘无束,干净清白的小师妹,她是另外一人。
是魔教教主,是恶贯满盈;
是罪不容诛,是世人厌恶。
所以这样便够了,张狂拢着五指,压下繁复思绪:“你若是信得过…任何事都可以喊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来。”
无视距离与时间,喊一声就能来?夏知桃目瞪口呆,道:“这么厉害?”
张狂道:“嗯,若是开不了口,指尖虚写我姓名也可。”
她顿了顿,坦然地加了一句:“除非睡着了没听到,但醒来后也会赶来。”
夏知桃乐了,之前望烟也这么吐槽来着,说张斓平时很难入睡,但睡着之后,即便是地动山摇,天塌下来了都不会醒的。
她把手头膏药绷带一股脑塞给张狂,叮嘱了这家伙足足三遍记得换药,好好休息,才把对方放走了。
不同于以往,张狂没有散为花瓣消失,像个小孩似的站在原地,见夏知桃回头来看,便小心地挥挥手。
直到很远,很远,看不见了为止。
夏知桃轻巧落地,屈指扣了扣,车门应声而开,锦漓冒出半个头来:“夏师妹!”
“你在车后坐这么久,不进来干什么?”锦漓嚼着杏仁,好奇道,“外头多冷啊。”
夏知桃浅笑,道:“还好,挺暖的。”
锦漓大咧咧地没多想,继续啃着手中一包杏仁,倒是正罗衣看了夏知桃几眼,并未点破。
一日后,马车徐徐停下。
正罗衣叮嘱众人一番,大家肃然无声,恭默守静,跟着师尊依次下了车。
白雾不断翻涌,遮盖了所有视线。天寒气歇、景晦色深,冰冷水汽打在肌肤上,似毒蛇匍匐。
一尺一寸,揽着肩腰、缠着脖颈,叫人脊骨窜上一阵寒意。
“白鹤幻阵极其危险,峰主还请稍等片刻,千万不要移动。”秦鸣鹤道,“引路之人马上就来。”
白鹤堂让崖山众人留在阵法之前,十几辆马车排列成一个古怪阵列,一齐驶入幻境之中。
浓厚白雾似活了一般,张开可怖大口,将车辆吞没其中。不过顷刻,车队便完全消失,就连道路也被白雾尽数覆盖,不留一丝一毫。
“……这雾也太厚了,什么都看不见。”锦漓小声嘀咕,抱着夏知桃胳膊不肯放开,“真是毛骨悚然。”
夏知桃赞同地点点头,面前白雾弥漫,不断翻涌着,似伸出了无数干枯惨白的手,想要将几人拉入其中。
五人耐心等了片刻,蒙蒙大雾之中,蓦然亮起一盏灯。
一人身着白衣,捧着一盏白羽灯笼,自白雾中缓缓走出,恭敬地半跪而下。
那人身形佝偻,半个身子融在厚重白雾之中,敛眉垂首,神色莫辨,声音嘶哑模糊:“请诸位随我而来。”
灯笼之中光晕明灭,影影绰绰,映开一道窄小石路。
“师师师妹——”锦漓舌头打结,死死地抱着夏知桃胳膊,身子抖得和筛子一样,“你要保护我!”
夏知桃想把胳膊抽回来,奈何对方抱得实在太紧,无奈道:“我也怕啊。”
锦漓哀嚎:“完全看不出来!知桃师妹你看起来好从容,好镇定的!!”
夏知桃:“……我在心里,默默的怕。”
正罗衣让两个姑娘走在中间,两名师兄走在前方,而自己殿后,这样众人都有个照应。
白鹤阵共有三十一环,以白鹤堂为圆心层层环绕,一环分六爻,其中数万条可能道路,只有一条是正确的。
而这正确道路并非固定,而是随着圆环不断旋转而变化莫测,可以说,若是没有白鹤引路人,他们只能永远迷失,囚困于阵法之中。
引路人佝偻着身子,每一步都极其小心,灯笼中火光诡谲,似是被一根无形细绳牵引着,指引前方道路。
夏知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衣袖都被锦漓拽得皱了,引路人才蓦然停下,低声道:“到了。”
“它”伸出手,枯瘦五指覆着白雾,轻轻一拂,厚重雾气便似潮水般倾泻、倒塌,显露出其后朱甍碧瓦,高达九层的浩然高楼。
“不远遐路,幸见莅临。”
那人声音似是被白雾吞没了一般,吐字模糊,听不分明,只能隐约辨出几分。
“……还请诸位随我,进入白鹤正堂之中。”
望不见夏知桃身影之后,张狂转身走了一段路。她忽然想起什么,深深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抬手点上自己额角。
“砰砰砰——”
拍门声汹涌而来,声势浩大,轰轰烈烈,震得张狂一个踉跄,怒火蹭的烧了起来。
伴随着澎湃拍门,一个稚气女声传来,大声嚷嚷道:“张斓张斓!你都闭关多久了,出来玩啊!”
张狂眉心突突直跳,很想冲回去把那个锲而不舍,每天定时来拍自己门的人摁地上揍一顿。
但实在太远,只好作罢。
她稳了稳心神,干脆利落,直接把联系给切了,全做耳不闻心不烦。
望烟拍门拍了好半晌,张斓都默不作声,根本不回应,十分失望。
她哪能猜到,洞窟另一边空空荡荡,吐纳生息的玄冷玉石上,只余了一片伶仃花瓣。
安慈境大多为森林,只有白鹤堂附近有人烟聚焦,张狂思索片刻,随便选了一个边角小镇,打算暂住一晚歇息。
“还挺热闹……”
张狂嘀咕道,她收了黑袍,身上只余一件单薄黑衫,以斗笠遮着面容,在街上四处晃悠。
小镇之中似乎有什么节日,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却总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张狂放出花瓣探了探,周围人群一丝灵力也无,只不过是普通凡人罢了。
大概是错觉吧,她揉揉额角,暗叹自己怕是过渡损耗灵力,导致疑神疑鬼,妄自惊慌。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哪?”
小二热情洋溢,滔滔不绝道:“您眼光可真毒咧,咱家客房坐北朝南,装潢又精美,着实是上乘之选!”
“……嗯。”
张狂心不在焉,道:“一间上房。”
小二大略感受到这位客人不喜言辞,讪讪收了声,恭敬将她领至房中,规矩地退下了。
转眼子更夜半,寒露深重。
月牙悬于树梢,坠下零星水汽。
一人自长廊款款而来,踱步行至门口,五指点过镂木纱窗,屈指敲了两下木门,柔声道:“教主大人?”
一片寂然,无人回应。
那人伸手推开木门,缓步而入,高居临下地看着屋内情形,莞尔一笑:“送您的八百头高阶妖兽,可还觉得满意?”
屋内无比狼藉,绷带滚开数道白痕,药膏七零八落,一名黑衣女子蜷缩其中。
她衣衫单薄,神色痛苦,乌发散落脊背,掩不住的苍白消瘦。露出的一小节手臂上,纵深伤口仍隐隐冒着血丝。
白衣人喟叹一声,蹲下身子,望着对方,眉眼中带着餍足笑意。
方才晏然自若,谈笑风声的客栈小二与掌柜,此时神色呆滞、动作僵硬,好似木偶般立于那人身后。
“张狂,你避不开的。”
白衣人笑意愈浓,伸手捻起她的一丝墨色长发,自指腹间细细摩挲,“这周遭大大小小数十座小镇,村落,都已经‘死’了。”
那声音很轻,缥缈绵软,轻飘的没有实感:“不远遐路,幸见莅临。为了困住您,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那么,教主大人。”
白衣人松开五指,任由那缕乌发自指尖滑落,坠于凌乱地面:
“——欢迎来到白鹤堂。”
作者有话要说:白衣人:想走?不行,绑也要把你绑去老婆那边。
张狂:……待本座把白鹤堂一击轰没,再给你送面锦旗。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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