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还有点懵, 张狂已经凑了过来,期许地盯着自己。kanshushen
她眨眨眼, 小声道:“前几次约会,总会有些古怪的人掺和进来, 这次就我们俩人,如何?”
夏知桃还没说话,张狂已经在那算计上了,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拿定主意绝对不带上其他人。
“老爷需要歇息,灵童那小孩就知道惹是生非, 不信你去问问老爷子;而运气这事玄乎的很, 锦漓发挥不稳定。”
张狂振振有词,道:“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带我一个人就好。”
夏知桃失笑:“也好,两人去的话行动便利些, 也未尝不可。”
“不过千仞锏位列反道第三, 其实力不容小觑。”夏知桃伸手点了点张狂眉心, 戏谑道, “你当真觉得,此行一趟算得上约会?”
张狂道:“为什么不算?”
夏知桃心道这怎么能算,虽然古代没有现代那种,看电影逛公园的模式,但约会怎么想,也该有花前月下、把酒言欢之类的诗意。
但放张狂这清奇的脑回路上, 似乎“约会”这词便变得扑朔迷离,难以定义起来。
夏知桃有点好奇,询问道:“我们之前约会过么?”
按她的准则来看,自然是还没有过的。但张狂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与夏知桃点起数来:“好多次了。”
“妖林七八层,白鹤幻境,柳家的血池旁,云笈宫殿,铸剑山庄,”张狂兴高采烈道,“还有,虽然当时我晕了,但崖山水牢那次也算。”
夏知桃:“…………”
幽州云笈打个折扣,勉勉强强算的上相处;但她在崖山水牢中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身旁还有十几名崖山峰主弟子围着,还觉得那算约会么?!
她长长叹口气,伸手捏了把对方面颊,索性随张狂去了,道:“好吧。”
两人也没犹豫太久,稍微收拾了下东西,便即刻动身出发了。
千仞锏位处于西南边侧,接近于魔域屏障的位置,距离她们所在的中原很是遥远。
夏知桃原本还担心张狂来着,怕这小孩还未完全恢复,不过看她神色如常,驭花瓣行云流水的模样,应当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小狂,你现在灵力运转如何?”夏知桃询问道,“大概恢复几成了?”
无垢蕊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但也只能将灵脉修复,而被漠无声打落的境界,便得慢慢来恢复了。
纵然张狂不似寻常修道者,但这大伤初愈,总归还是要休息些时日的。
张狂偏头想了想,轻快道:“以寻常来看,差不多七八成;不过以巅峰时期来看,差不多五成。”
夏知桃稍有些好奇,张狂提过好几次,约莫在修罗道,锁魔楼两件事之间,她有过一段灵力境界的“巅峰时期”——
在那段不长不短的时期中,她修为最高逼近化神晚阶,距离飞升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在那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狂虽然境界还是远超普通修士,却再不复巅峰时期的修为灵力,陡然跌了一大截,稳固在大成后阶。
也正因如此,在白鹤堂幻境之中遇见的“心魔”,便是有着化神期修为的张狂,也难为一群人被打得狼狈不堪,靠着夏知桃才逃过一劫。
夏知桃还是有些忧虑,不放心地叮嘱道:“等到了千仞锏后,你还是收着些,同盟谈不拢就谈不拢,身子要紧。”
张狂轻轻点头,眉眼间笑意温柔,道:“都听知桃的。”
因照顾着夏知桃的缘故,张狂不敢行进得太快。两人日夜兼程,约莫在三日后,到达了魔域边境。
比起中原的热闹熙攘,越临近魔域屏障,土壤便越发干枯开裂,空气焦灼干燥。
这边气候太过恶劣,就连河流也尽数干涸,着实不是耕地种田的好地方,也就导致了人烟稀少,一脉的荒芜颓败。
魔域近在咫尺,被一副浩大无比,望不见边际的屏障所隔离着,将猩红血风、漫天红砂隔绝其后。
夏知桃抬头望了几眼,免不了被屏障后的可怖景象憷了片刻。张狂倒是浑然不觉,心中敲着算盘,琢磨着要不要把魔尊姜九黎喊出来。
她不知那千仞锏主有几斤几两,喊上姜九黎的话更保险些,但这样就是三个人了——
想到这里,张狂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多好的独处时光,难得争取到一次与知桃两人出来,决不能轻易放弃。
她淡定地掐断了联系灵识,将姜九黎抛之脑后,向前踱了几步,与夏知桃道:“走吧。”
要轮规模,千仞锏可比延陵毒府大多了,与岐陵山比也不逞多让。
黑石门侧幽幽燃着鬼火,石柱上嵌满了惨白头骨,不远处还挂着具吊死尸体,已经是抽干了血的干瘪模样,随着黑风晃晃悠悠地荡着,好似幽魂一般。
夏知桃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鬼市,脊骨处窜上一阵寒意,下意识往张狂那边靠了靠。
张狂也注意到了夏知桃的不安神色,她稍稍思索片刻,忽然认真道:“这儿看着怪瘆人的,要不我去把它拆了吧。”
夏知桃“扑哧”笑了,这算什么解决方案,她们是正儿八经来谈同盟事项,又不是拆迁队来轰房子的。
“拆人家大殿便算了,”夏知桃淡定道,“不过这千仞锏景色不太行,哪比的上我们岐陵漫山遍野的花树。”
张狂蓦然被夸到,耳尖涌上几丝红晕,轻声道:“我零零碎碎种了好久,还以为知桃你不会看到。”
夏知桃笑道:“成天就知道瞎想,我不是看到了么,而且这花开花落、余生漫长,还要看上许久许久。”
两人行至黑石巨门前,还未来得及敲响白骨,只听“隆隆”一阵巨响,那漆黑磐石缓缓打开,露一道灰雾弥漫的路径来。
“我没掩着灵气与行踪,太费力气,他们应当注意到我们了。”张狂嘀咕道。
两人行入灰雾之中,身后石门也跟着缓缓闭合。雾气太过厚重,根本望不见四周情形,让夏知桃心中有些不安。
她拢着张狂五指,轻轻地拽了下对方,在耳畔小声道:“我来之前特意调查了许久,千仞锏使徒中不乏妖修灵修,但大多都是魔修,你千万要小心些。”
正说着话,灰色雾气蓦然翻涌,影影绰绰之间,勾勒出一个熟悉身形来。
一名使徒身着黑袍,自灰雾之间踱步而来。她抬手将帷帽掀起,蹙眉望着两人,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人抱着手臂,一头墨发松松挽着,插着枚紫蝶发簪,项上坠着枚温润玉佩,被隐隐掩在黑袍之后。
夏知桃正欲开口喊,却被对方摆摆手,淡然拒绝了。
“欠你的人情都还干净了,”柳绫淡声道,“不必多言,我可以带你们去主殿,不过得前提说好了。”
她微仰着头,嗤笑道:“那死老头可不讲理,若是一刀将你们砍了,我可不会插手。”
说着,柳绫一挥长袍,身侧黑气翻涌,凝出无数紫蝶来,以自身为焰,将灰雾尽数点燃。
如同他们“乌星倒悬”的标志般,千仞锏的十所伪经狱殿依次排开,大致勾勒出了张开羽翼的轮廓。
两人跟着柳绫行过数座大殿,最终来到了位于最深处的第十转轮殿中。柳绫名义上的父亲,这千仞锏之主——早已恭候多时了。
还未靠近那浩大轮廓,便已能听到奔涌的阵阵水声,漆黑磐石如山般巍立,殷红血瀑磅礴而下,落在一方深潭之中。
就在那红潭之间,悬着一面颅形圆石,柳煞翘腿坐在其上,五指间缠着条白骨长鞭,似笑非笑地望向三人。
虽被柳绫毫不客气地称作“老头”,千仞锏主柳煞却正值壮年。他生得极为俊美,体形瘦削,皮紧骨实,下眼睑稍有青黑,望着像是魔气反噬的先兆。
柳绫身子往旁边一侧,示意两人走上去去,声音没什么好气:“喂,人按你说得带到了。”
柳煞抬起一丝眼皮,双腿岔开坐在黑色座上,懒声吩咐道:“行了,退下。”
说是让柳绫退下,但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愿,而是阴着脸站着一旁,盯着几人动作。
夏知桃率先上去,简略说了来意,正欲进一步阐述时,柳煞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荒谬!”
“我千仞锏自是以强唯尊,”柳煞讥讽道,你们“苟延残喘的教派,败于崖山的教主,也不看看你们这狼狈的狗屁模样!有何资格与我谈同盟?”
他凶狠一拍,浩大魔气阵阵激荡开来,震得身后血瀑水花四溅,而柳煞望着两人,肆意道:“可笑!”
“当真是可笑至极!”
张狂一听便不开心了,当机立断地想要上前打架,却被夏知桃拽住手腕,给拦住了动作。
“小狂,别冲动,”夏知桃稳了稳心神,声音微有颤抖,“你还未完全恢复,别与他正面冲突,会伤到自己的。”
张狂怔了片刻,忽然笑了下:“桃桃,不是冲动。”
她轻轻地推开夏知桃,五指搭着对方肩膀,稍微低下点头来,小心翼翼地在额间落下一吻。
张狂动作极轻、极柔,蜻蜓点水便掠过额间,似羽绒尖尖的细软触感,绵绵痒痒地挠在心尖,让夏知桃有些愣住了。
她眉眼微微弯下,乌黑瞳孔中皆是自己的影子,轻声解释道:“我还不至于连他都打不过。”
花瓣纷涌而至,在她手心间聚拢,凝成把锋然长剑来。张狂五指一反,剑锋明晃晃地对着柳煞脖颈,淡声道:“懒得与你废话!”
剑锋猛地一划,浩大灵刃骤然击出,摧枯拉朽般横劈而去,“轰”地砍在血潭之中,一时间血水四溢,纷纷扬扬地好似落了雨。
柳煞身子悬在半空,面色阴沉地望着张狂,厉声呵斥道:“区区崖山阶下囚而已,竟敢对本尊出手,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狂嗤笑一声,她负手而立,仰天望着柳煞,漫不经心道:“我们打一架,若输了便任你差遣,若我赢了的话,你千仞锏便乖乖听知桃吩咐,如何?”
这话说得十足嚣张,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柳煞额间绷出几道青痕,咬牙切齿道:“你即使侥幸逃出,也不过是漠无声的手下败将而已,真当自己有本事打过我?”
“我这人吧,最是记仇。”
张狂笑了笑,笑意却未及眼底,虚虚地浮于表面,“正道、崖山、漠无声,我都会一个个寻过去,一个个找过去。”
“——谁也别想拦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低烧咳嗽没更新,本来今天想日六的,结果实在是没写完qaq……明天希望能日六,如果不行我就偷偷删了作话,假装没有说过这句话,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