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显然也这样想,纷纷抗议:“太小声了!大声点!”
“别扭扭捏捏!道歉就是像你这样道的?”
刘秋水一张小脸白的和刚刷过的墙似的,细弱蚊蝇的稍稍声音大了点。
观众显然不满意,起哄的更大声了。
“哎哟你看这刘秋水,”艾子年津津有味地翘着一只脚看闹剧,“那天喊的不挺大声的。你听听你听听,劳改了这几天,人都给改哑了。”
艾叶子笑得直不起腰,刚擦了笑出来的眼泪,抬头,就见自家大哥艾南卓拿这个喇叭走到刘秋水面前,非常有礼貌地递给她。
人群哄笑。
刘秋水咬着牙接过,艾叶子这么远看过去,都能看见她素白的脸迅速脸涨得通红。
刘秋水接过喇叭,两三次一拿过来就掉地上,一掉地上,艾南卓就帮她体贴地捡起来递给她,人群就哄笑一次。
第三次的时候,艾南卓温和地说了句什么,刘秋水脸刷的青了,这才拿稳了喇叭。
很久以后,艾叶子才知道大哥说的那句话是——
“喇叭要是摔坏了,只能让你赔了。”
“我对1975年1月1日陷害艾丽梅一事,表示深刻的反思和忏悔……”
“当日,我误认为艾丽梅蓄意报复,剪坏我的舞鞋以阻止我上台表演,实则并无此事。本人过激的行为对艾丽梅产生……”
“这刘秋水怎么还不承认是她自己剪坏的舞鞋?”艾子年皱眉,捅了捅艾叶子。
“我也不知道。”艾叶子无辜地摊手,“没人能证明吧?”
“就这么放过她了……哼。也就劳改半个月就给放出来,就应该让她劳改个五年十年,弄死她!”艾子年愤愤地说,拳头狠狠砸在了泥土地上。
嘭的一声,艾叶子吓了一跳。
说话间,刘秋水的道歉已经到了尾声,她转头看向艾丽梅,鞠了一躬,本身的声音很小,透过喇叭传得又远又清晰:“……请你原谅!”
艾丽梅看了眼她,轻轻摆了摆手,一手从她手里接过喇叭,声音洪亮地说:“我接受刘秋水的道歉。”
众人哗哗哗一片掌声。
刘秋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从中央走向人群的步子都是抖的,最后被陈书记拽了一把才勉强拽了下去,围观的人又爆出一阵大笑。
然后是盛丹珍。
盛丹珍倒是淡定很多,脸色同样苍白——不过她的脸本身就白。
不是刘秋水细腻的江南水乡的白,也不是艾丽梅透红健康的白,而是一种接近透明的冷白。
盛丹珍问都不问,向一脸冷淡的艾丽梅要来喇叭,还温柔地向她道了声谢,笑了笑。
开头也是和刘秋水差不多的道歉的话,说到后面,话锋一转。
“……但是有件事很令我担心。”
“剪坏丽梅姐舞鞋的真凶还是没有抓到。到底是谁剪的,为什么剪……这点没有水落石出,这件事就没算完。”说到这,盛丹珍忽然穿过人群,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艾叶子身上,几乎是有些羞赧地笑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件事能尽早查清楚,为秋水洲拔出邪恶的爪牙。”
说到这,艾子年顿时气炸了:“这话什么意思?污蔑我姐姐不好好道歉,提这个干什么!这可是道歉会!道歉会!!”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大的连喇叭声都改过了……
“是啊,这舞鞋到底是谁剪的?”
“不是艾丽梅,会不会是艾丽梅叫人来剪的?”
“胡说八道,要是这样,陈书记他儿子怎么这么巧……”
陈书记连忙抢过喇叭控场,宣布惩罚结果。
两个人劳改到此结束,刘秋水情节严重,逐出宣传队,改到生产队厨房做杂务人员,连做菜都没有资格。
盛丹珍受人蛊惑,情节较轻,通报批评后留在宣传队观察。观察期间加入生产队,学习开拖拉机。若表现良好,两个月后就可以回到宣传队。
道歉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开,艾叶子眉头皱了起来,这盛丹珍到底猜了多少?
猜到了也没用,就算真查出来是陈虎子干的,这黑锅也套不到艾家头上。
说起陈虎子……
艾叶子忽然想起来,扭头问艾子年:“喂,你之前说陈虎子什么来着?”
艾子年刚刚被盛丹珍一番话气得不轻,这时糊里糊涂的:“你说陈虎子?陈虎子怎么了?”
艾叶子咬牙切齿地提示:“你听爸爸和哥哥……”
“哦哦哦……”艾子年恍然大悟,一拍手,“你说这个啊。陈虎子他爹之前大有来头,出了事,才来秋水洲避避风头。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保不准哪天就走了,你离他远点啊。”
听了这话,艾叶子愣了一下。
她仔仔细细想着陈虎子这从头到尾做出的事……确实不大一样。
有时就连她这壳子里装了个成年人灵魂的都比不上。
艾叶子想了想,说:“能乐呵一天是一天吧,先玩。”
艾子年哼了一声:“你倒心大。”
日头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枯黄的草从遥远的茫茫河水铺向脚下,两道人影向他们走来,在不远处停下。
“叶子,子年,我们回家。”艾南卓温和地说,艾温华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时也有些许温和。
“姐姐呢——”艾叶子把小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道。
“姐姐去宣传队训练了。”艾南卓慢慢走到艾叶子身边,轻轻摸摸她的短发,“又长了一点儿。过年去剪,还是留起来?”
艾叶子:“留起来吧,我去找姐姐啦!”
“知道宣传队怎么走吗?”艾南卓无奈地问,“你好像没去过。”
“我送她。”艾温华忽然说。
“行。”艾南卓点点头,“我回家,子年山上砍柴火去。”
“不——”
艾子年还没说完,就被艾南卓摁住了头。
艾南卓微笑着说:“你们走吧,我盯着他。”
艾子年嗷了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揪着走了。
艾叶子乖乖跟在艾温华身后,从小坡走下,拐了几个弯,穿过高高矮矮的木头或者石头房子。
绕过几个篱笆,眼看宣传队的砖瓦房就在跟前,艾温华转过头,看着艾叶子,问:“是你,还是陈书记的儿子?”
这几天压字数上榜,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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